洪果兒換好了衣服,就跟著金鳳香去了縣醫院。
進了大廳一拐。
遠遠的,就看到長廊盡頭站著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
顧憶海面向著窗口,也看不到表情,雙肩卻挺得筆直,單手扣著窗臺,大概是掌間用力過度,指節已經有些泛白了。
急診室外的長椅上,坐著村長趙寶貴還有幾個村民,另加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正低聲的在交談著。
顧憶山和洪雷也在。
兩人一見洪果兒和金鳳香來了,不約而同的站起了身:
“媽?妹…”
“嫂子…”
一聲呼喚之后。
又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顧憶海聽到了聲音。
扭回了頭…視線飛快的在洪果兒的臉上轉了一圈,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
四目一對。
洪果兒也打量著他:
男人臉色蒼白,眉心幾乎擰成了一線,可除此之外,他的面上克制得看不出絲毫情緒,唯有那雙眸子里的深邃,又暗,又沉,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不發則以,一發,就會聲勢驚人的席卷一切。
金鳳香快步走上去。
她也沒跟顧憶海說話…大概是女人的直覺吧,敏感的就覺得氣場有點兒“可怕”。
只拉著自己的兒子,“老大,醫生怎么說?人搶救過來沒?”
洪雷沉重的搖了搖頭,“還沒信兒呢!這不,大家都在這兒等著呢!”
話音剛落…
孫延平急著忙慌的來了…
好家伙!
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
見到眾人,張口第一句話就問,“我媳婦呢?我媳婦兒怎么樣了!”
嗓音里都帶著哭聲了。
那副情真意切的樣子…
不知道底細的人,還以為他多愛老婆呢!
眾人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問題呢。
顧憶海已經象陣旋風似的,卷到了孫延平的面前。
抬手照著他的面門,就是一記狠拳。
孫延平捂著臉,趔趄了幾大步,差一點摔倒在地上…警察和村長趙寶貴全過來攔,“大海,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硬是把顧憶海推開了。
孫延平只覺得嘴角發咸,用手一抹,已經流血了,半邊臉也麻酥酥的,右眼好像更是有些睜不開。
他深吸了一口氣。
做出了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你們都別攔他!大哥的心情,我理解!家里出了這么大事兒,他這是怪我沒把憶梅照顧好!可大哥,我現在心里比你更難受!躺在急診室里的是我的媳婦兒,她生死未卜,我弟弟還…”
雙手一捂臉。
凄慘的更咽了起來。
邊嚎,邊自言自語,“嗚嗚,我這是什么命!好好的,還在單位上班呢,家里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憶梅,你有什么想不開的要自殺…”
“別哭了!”警察在一邊說話了,“是不是自殺?我們還沒定案呢!你就是孫延平同志?顧憶梅的愛人?”
“嗯!”孫延平用手背囫圇的抹了一下臉,“警察同志,還沒定案嗎?不是說…排骨是憶梅自己燉的?當時只有她和我弟弟在家,可延貴已經毒發身亡了,他總不會自己給自己下毒吧?”
警察目光炯炯的盯著他的臉,“你今天上午在哪兒?”
“我?”孫延平委屈的一攤手,“你們是懷疑我嗎?我都好幾天沒回家了,廠里的人都知道,再說了,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憶梅和我弟弟?我和憶梅是自由戀愛,感情特別好,村里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至于我弟弟,那更別說了,他就是我的手足…”
話音未落。
醫院的大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哭聲。
緊接著,董淑華由妹妹和妹夫架著,哭天搶地的向著急診室來了。
董淑華一見到大兒子,立刻跌跌撞撞的撲了上來,抓住了孫延平的手…目光凌亂的像個瘋子,“平兒,平兒,你快跟我說,是不是他們搞錯了?貴兒怎么會死呢?不可能!該死的是…”
孫延平一把摟住了母親。
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她沒說完的話,“媽,你冷靜點兒,你冷靜點兒!不錯,弟弟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他現在就在太平間里,我陪你去看?”
太平間?
董淑華的面色蒼白。
雙唇發抖,“死了?死了?不!我不去看,我不去…”
步伐凌亂的往后退。
正退到警察的身邊。
耳邊聽的警察問,“你是孫延貴的母親?有幾個情況,我們要跟你了解一下!你今天…”
“啊?”董淑華嚇得兩只手直哆嗦,“你們要抓我?我沒…”
話還沒說完。
身子一軟。
整個人癱倒在走廊上。
孫延平扭頭望向警察,“我媽年紀大了,心臟和血壓本來就不好,又剛受了這樣的喪子之痛,你們能理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嗎?我求求你們,放過她,別再折磨她了!有什么話?你們只管問我!”
弄得好像他還挺孝順!
洪果兒在旁邊冷眼瞧著這一切:孫延平的那一句“我和憶梅的感情特別好”,聽到洪果兒的耳朵里,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不說這些還罷了。
一說這話…
還有剛才董淑華的反應…
洪果兒的面色沉了下來。
剛要張口說話。
急診室的門一響。
醫生出來了。
略微揚著嗓音,“誰是顧憶梅和劉愛玲的家屬?”
“我是!”顧憶海快步的迎了上去…即便他為人處事不驚,此刻,也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她們…怎么樣了?”
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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