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地黑了。
大周邊將團和北狄使者團就這樣在野外駐扎了下來。
雙方的駐扎很有特點,都將對方當做敵人來防盜,望風的,守夜的,巡邏的等等往往都不少。
而且雙方還都將駐扎地點選在了一出對己極其有利的地方,防御什么的,哪怕是休息一晚,雙方也都是按戰時標準來的。
雙方是互不信任,并且相互猜忌。
不過也正常,畢竟不久前他們還在戰場上殺個你死我活的,現在不打起來,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此時雙方的大帳內,雙方都在暗戳戳開會。
北狄使者團帳內。
“左小王,周人實在是太囂張了,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忍著嗎?他們屢戰屢敗,不過是僥幸勝了一次,就鼻孔朝天了,這能忍嗎?”
“忍不了那就自己回去。”
看著叫囂的索桑,阿拉善果也是很心累。
我難道就不憤怒嗎?但是你們可以發泄,我不能。我必須要冷靜,畢竟物資還沒有撈到。
周將還真是有夠囂張的,等著吧,我項黨定會卷土重來!
索桑坐了下來,氣憤仍未排解,開始一杯又一杯地喝悶酒。
多古曼看著索桑內心忍不住嘲諷:你說你好笑不好笑,勝者為王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的嗎?咱們項黨當初勝利的時候可是要比現在的周將囂張多了。有什么好不忿的,接受不了現實的人吶…
都是群只長肉,不長腦子的家伙。
跟這些家伙出使,我強烈懷疑最后能拿到的東西會很可憐。
刺頭都被阿拉善果收拾了,討論總算是可以開始了。
“多古曼。”阿拉善果第一個點了多古曼的名字,雖然他不是很喜歡多古曼的膽小,但是不得不說多古曼的腦子是真的靈活。
“在,左小王您吩咐。”多古曼耳朵還是挺靈的,阿拉善果剛剛喊到了他的名字,他就立刻接到。
雖然多古曼不是傳統意義上勇武的項黨族人,但是阿拉善果這么聽著還是挺順耳的:“你說說,周帝她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召武將回京?”
多古曼答道:“我只是談談我淺薄的,想必左小王已經想到了的一點點看法。”
阿拉善果的感覺就是,能混到王庭的人確實有點東西。不錯不錯,他突然覺得多古曼這人很是眉清目秀啊。
沒錯,你說的我都已經想到了,就是沒說出來而已。
在阿拉善果滿意的目光下,多古曼繼續開始他的分析:“我認為周帝是想要示威,從周帝的一些作風中可以看出,周帝她是一個比較強硬的人…”
呂琤并不知道她對外的畫風已經歪了。
多古曼的口才還是不錯了,獲得了不少人都認同。
于是,在呂琤不知情的情況下,她的風評成功被害,變成了一個強硬鐵血又無情的皇帝。并且將來,謠言越傳越遠,越傳越離譜。
另一邊,大周邊將團帳內。
“諸位,這次主要是想跟大家統一下意見。”
衛廣覺得他明白呂琤的深層想法了,但是擔心有些思維簡單的邊將還不了解。
假如呂琤知道:不,你不明白。
衛廣覺得自己已經洞察了一切,皇帝她就是不想給北狄打秋風的機會,但是皇帝可能需要一些支持。所以皇帝以含光宴的名義召他們回京不僅僅是為了表彰功績,更深一層的原因是想要壓北狄一頭。至于其他的原因他暫時還想不到,不過他相信,皇帝如此深謀遠慮,含光宴絕對有著更深一層的含義。
呂琤:朕只是想好好地表彰你們而已,你們自信一點啊!
霍啟光作為衛廣的第一迷弟,當然要無條件地支持衛廣啦。
“主將吩咐。”
“諸位可知圣上召我等回京,并不僅僅是為了表彰我等?”
在場有的人自然是能想到,也有的人想不到。
但是無論是那種人,他們都齊聲答道:“請將軍指點迷津。”
衛廣接著說道:“我認為這次進京,我等還肩負著一個重要任務,那就是威懾北狄,為圣上提供支持。”
一些人暗地里點點頭,表示支持。
沒錯他們也是這樣想的,含光宴難道就是為了宴請他們吃頓飯?別開玩笑了,他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所以含光宴后必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而一些比較一根筋的邊將經過了衛廣的點撥也算是明白過來了。
老實講,大多數邊將經過青峽一役對于皇帝的好感度是在上升的。
起碼,這個皇帝的物資發的足啊。
想起章和時期,那真的是一把辛酸淚,無以言表啊!
打了無數折扣的銀兩,總有質量不過關的兵器,軍裝的數量總是不足,摻了米糠的軍糧…
有對比,才有幸福感。
所以他們得珍惜,這個皇帝真的還不錯。
他們將堅決擁護這位軍資發放地無比充足的皇帝。
那么兩個大帳內的議論焦點,呂琤在做什么呢?
呂琤她又出宮逛…啊不,是體察民情了!
頂著高太后不贊同的目光,呂琤她還是決定“犧牲小我”,身為大周天子,怎么能不了解治下百姓的呢?
這一次跟在呂琤身邊的不再只有綠醫一人了。
跟著呂琤的還有兩個武藝高超的隱衛,在必要的時候她們可以為呂琤犧牲。
每代呂氏總是會培養一支隱衛。隱衛因呂氏皇帝而生,因呂氏皇帝而死。
隱衛分乾坤兩支,呂琤這一次帶著的就是坤衛中的坤金一和坤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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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永和元年,京都。(永和,呂琤曾經的年號。)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議和,同樣的使者。
阿拉善果也不跟大周君臣客氣,直接獅子大開口:“首先,雁門至此要歸我項黨,從此雁門就是我項黨的領土。”
丟土之責重,所以真巧啊,三位宰執個個都抱恙!
這一次談判就只剩下六部尚書等擔著。
陳川是第一個表示反對的:“不可。雁門是我大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呂琤并沒有很意外,畢竟陳老扣連銀兩都舍不得,怎么能舍得下土地呢?
阿拉善果完全沒有談判的樣子,他直接了當地說道:“不肯割地那就繼續打,雁門后面是天水吧?雁門舍不得,那就割雁門和天水,我項黨大軍隨時都可以東出,直奔天水。”
阿拉善果說完后,一些祖籍天水的官員叛變了。他們不大罵北狄使者,反而冷嘲熱諷起了陳川。
呂琤坐在最高位上,看著這一幕實在是感覺諷刺極了。
但是她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