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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真相

熊貓書庫    大月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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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男人的怒吼里,那個看似冷漠對什么都不在乎的姬墨徹底碎裂。

  紛落的竹葉擋住了他的臉。

  嬴抱月知道這是他不想讓人看見自己歇斯底里的模樣。

  國師的威壓和東皇太一的架子此時此刻在這個只屬于他的世界里,被徹底放下。

  此時在她面前的不是修行界的領導者,不是南楚的國師,不是姬家的家主,也不是那個有三個孩子的父親。

  在飄零的竹葉里,嬴抱月看見了二十多年前那個怎么都想不通的,暴怒又無力的十五歲少年。

  “錚!”

  一聲銳響。

  越王劍的劍尖停在嬴抱月的胸膛前。

  紅蓮劍的劍面緊貼著嬴抱月的心口,險之又險地擋住了即將刺進去的劍尖。

  但嬴抱月還是被劍氣所創,她猛地后退一步,嘴角滲出血絲。

  此時她和姬墨的距離只剩下一劍之隔,她清晰地看見了竹葉背后那雙不甘血紅的雙眼。

  為什么是她?

  “我也問過這個問題,”嬴抱月輕聲道,“只是師父也無法回答。”

  用林書白的話來說,自己只是遇見了她,便再也無法拋下她。

  “你知道么?”

  姬墨雙眼血紅,“我曾經懷疑你是她和別的男人生的野種。”

  嬴抱月并未被激怒,“然后呢?”

  “然后?”姬墨慘笑一聲,“可惜連這個可能都沒有。”

  林書白在撿到嬴抱月前一直和他形影不離,根本沒有懷胎的時間。

  所謂的“野種”也不過是年少的他百思不得其解時給自己找的借口。

  “就算親生又如何?”

  姬墨目光冰冷徹骨,“她對自己親生孩子難道就很好嗎?”

  “不管外人再怎么指責,她都是個不合格的母親,”他面無表情地開口,“清遠和安歌是我養大的。”

  嬴抱月眼中起了波瀾,“師父她也沒有辦法。”

  以林書白當年的處境,姬清遠和姬安歌跟著姬墨更加安全。

  “是啊,她能拋下自己的親生孩子不養,卻無法拋棄一個從外面撿回來的野孩子,”姬墨冷笑一聲,“不,她不只拋棄了自己的孩子。她還拋棄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親人,自己的…”

  剩下的那句話沒說出來,但嬴抱月知道他想說什么。

  他想說林書白拋棄了他。

  “師父并沒有拋棄你,也沒有拋棄家人,是你們沒有辦法容下她。”

  嬴抱月眼中騰起怒意,“姬墨,你不要顛倒黑白。”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是她第一次在長成后面對面和姬墨討論這個問題。

  林書白將她抱回來后并沒有六親不認,在被家人反對收養孩子后,林書白抱著孩子找到了姬墨,在她看來,姬墨是這世上最后一個能幫她的人。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是你想賣掉我,師父才離開南楚的。”

  “我只是把你交給了人牙子,”姬墨面無表情地開口,“正好有個人牙子經過窗外。”

  少年的一念之差,造成了永遠的傷痕。

  嬴抱月沉默地望著姬墨。

  她的年紀已經比當年做出決定的姬墨大了一倍。

  這些當年讓她覺得義憤填膺的事,現在看來卻已經不知該責怪誰。

  對于一名十五歲的從小習慣了買賣奴婢的貴族少年而言,這樣的一念之差說實話并不過分。

  但這件事,成了林書白和姬墨決裂的決定性事件。

  “你應該感謝我,”姬墨冷冷望著她,“沒有把你直接丟到水里。”

  “我一直很后悔,當年沒有直接把你丟進水里。”

  如果他當年真的這么做了,那之后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

  “做事就應當做絕,”姬墨淡淡道,“我沒有做絕,才害了書白。”

  他從未后悔當初賣掉那個嬰兒的決定。

  因為后來發生的事已經告訴了他,就算他支持林書白養孩子,那個孩子最終也會害死她。

  嬴抱月呼吸急促起來,一種極為復雜的感情猶如巖漿一般流過她的心中。

  “所以,這就是你當年故意讓我攔下那封密信的原因?”

  越王劍的劍面上起了波瀾,很輕微,但嬴抱月通過自己的胸口感覺到了。

  姬墨手中的劍在動搖。

  他的心,在動搖。

  “什么信?”

  “八年前,你托金翅大鵬送給許滄海的密信。”

  嬴抱月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念出那封密信的內容,“帝危,速歸,別讓她知道。”

  八年前她在離開小李稷的那一天收到了一封密信,她是看到那封信后才決定離開云霧森林前往阿房宮的。

  這封信是她截獲的八人神之間的密信,按照信上隱藏的暗號是姬墨寄給許滄海的。

  “是你故意讓我截獲了那封密信,是嗎?”

  嬴抱月靜靜望著面前定住的男人,“你和許滄海聯手,布了這個局對嗎?”

  “什么局?”

  姬墨定定望著她,像是看著一個死物。

  “你倆合力封鎖了師父的情報渠道,讓她察覺不到朝廷要對她下手,然后將這個消息故意透露給了我。”

  以姬墨一人之力不足以蒙蔽林書白,但加上許滄海就不一樣了。

  嬴抱月回憶起許滄海在散盡功力時表現出的愧疚,以及這次被姬墨拉來參加位階大典時的反應,深吸一口氣。

  如果只是姬墨一個人安排了那封密信,八年前的她是不會相信的。

  許滄海也是同謀。

  “當年是你們倆聯手安排了那封信,蒙蔽了師父。”

  “蒙蔽?”

  姬墨死死盯著嬴抱月的雙眼,大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

  “所以時至今日,你依然覺得是我,害了書白?”

  “你不是要害她。”

  嬴抱月靜靜盯著那雙和姬嘉樹姬清遠極為相似的眼睛。

  “你是要害我。”

  唰的一聲,小世界里所有飄零的竹葉都停在了半空中。

  密信里的“帝危”是指太祖皇帝病危一事,“速歸”看似是姬墨讓許滄海前往阿房宮,其實是暗示是朝堂中出現了巨大的危機。

  “別讓她知道”是指此事不能讓林書白知道,這也意味著林書白本身有危險。

  “八年前,你們聯手封鎖了情報,讓師父察覺不到自身的危險。隨后將那封信送給了我,就是為了讓我知道師父身處危險之中。”

  “你知道,我擔心師父的安危,看到這封信一定會離開云霧森林回到阿房宮。”

  姬墨笑了,笑的意味不明,“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你知道。”

  嬴抱月輕聲道,“如果師父有危險,我會替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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