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個方士玉還挺記仇的。
看沈闊倒霉,他心情還挺好。
而崔元衡的眼神變了變,他一直關注著京城的事兒,尤其是沈家。
有這么一個時刻想要撬他墻角的人在,以崔元衡這樣性子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所以,他做了許多安排,但是,也只限于秋闈這段時間把沈闊支開。
只要他留在葉小樓身邊,就不怕沈闊搞手段。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沈闊的娘居然病了,因此蹙著眉問道:“武國公夫人病的很重?”
方士玉點頭,“是挺重的,聽說是吐血暈厥,請了不少大夫,宮里的御醫也是袖手無策。”
崔元衡用力抓了抓茶碗,沉吟了片刻道:“你到了京城小心行事,鄭家霸道,就算你現在跟賢王沾著親,那也不可大意。”
圣上子嗣雖不少,但是活下來的卻不多。
賢王乃當今圣上第二子,梅妃所出。
圣上年歲大了,卻遲遲未立太子,都說立嫡立長。
當年舊太子既占嫡又占長,奈何 而如今二皇子是不折不扣的長子,更難得的是為人謙虛,待人寬厚,頗得人心。
更重要的是,在一眾皇子當中,只有二皇子能跟鄭貴妃所出的七皇子一較高下。
方家得罪了鄭貴妃,沒辦法只能像二皇子那邊靠攏,以求庇護了。
方士玉聽完崔元衡的話,面上慘笑一聲,一口將杯中茶全都灌了進去道:“我知的。”
“用妹妹換來的安穩和富貴嘛。”
顯然方士玉的心情十分低落和悲憤,想來,誰遇到這樣的事兒,心情都不會好。
倘若當初那位欽差不死,方家自然不會這般窘迫,逼上不得不站隊的地步。
可崔元衡卻根本一點都不為所動。
這事兒怨不得別人,是方家自己沒有管好姻親,倘若周家不對葉小樓出手,自然也不會有今日之禍。
誰也無錯,奈何命運就是如此。
倘若一般人家,犧牲個女兒算什么?
但是,方家還是念情的人家的,也正是因此,崔元衡才沒有在下手,而是由得他們去找人庇護。
葉小樓自然也是知道這些道理的,有些事兒已經發生了,就沒有回轉的余地。
她雖然對方媛媛頗是同情,可是造成今日之禍,并非她故意的。
倘若,那位張欽差不死,那死的人就會是她,不僅是她,還要連累崔家和賀家滿門。
雖然當初殺他是個意外,可他就算那時不死,事后也必須要死。
沒辦法,既然結下了死仇,那就是不死不休。
她只是感嘆這世間女子悲苦,生不由己,死亦不由己。
不過葉小樓是個十分現實的人,方媛媛的事兒,她幫不上忙,既然幫不上忙,多說亦是毫無意義。
如今崔元衡中了舉人,還是頭名解元,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兒。
衣錦還鄉,更是每個人都向往的時刻。
葉小樓早已將一切收拾妥當,出門時許多人前來相送,房東更是樂的嘴都合不上,不僅么有收他們的房租,反而送來了一份大禮。
這可是解元住過的房子,是天上文曲星君下榻過的地方,那身價頓時就不一樣了。
古人迷信,就連現代人也想要個好彩頭,不僅這間房如此,就連崔元衡下榻的那家客棧都不同了。
遇到誰都腰桿子挺的直直的,我們家客棧可是出過解元的,解元知道不?那是秋闈第一名,那才是解元。
而崔元衡住過的那個房間價格更是瘋長。
可就算這樣,眾人也喜聞樂見,可謂風靡一時。
葉小樓之前是秀才娘子的身份,雖然給她帶來了很多便利,但是,卻沒有今時帶來的感觸更深。
以前大家見面也不過是問好的點頭之交,可如今卻不同,所有人都追著捧著,點頭哈腰,奉承話更是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可以說是十分夸張的,真的。
葉小樓上輩子那也是個大小姐,家族產業和她個人地位也不低,可是卻從未感受過像此間這么被追捧的感覺。
說真的,有誰不喜歡被人追捧呢?
那種高高在上,無限風光,仿佛自己是這天地的寵兒一般。
這種感覺,讓葉小樓十分的陌生。
一路上都是熱鬧的歡聲笑語,錦年和小禾更是一臉的與有榮焉,高人一等,高高在上的感覺油然而生。
說話間表露無疑。
朱家人也同樣如此,朱瑛興奮的小臉通紅,朱方氏也是喜氣洋洋,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喜悅當中不可自拔。
相比于眾人的亢奮,顯然葉小樓和崔元衡的表現就不太正常了。
尤其是葉小樓。
按理說她一個農女出身,也不知道哪個祖墳冒了青煙,沖喜嫁的人居然還好命的成為了舉人娘子,夫婿還是頭名的解元,怕是任誰都要高興的飛到天上了。
人怕是都要飄起來,可是葉小樓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沉穩。
待人七分笑,始終都是謙遜之態,跟那些個張狂的小娘子,完全不同。
此刻坐在馬車上,崔元衡一邊看書,一邊暗暗的觀察著她,見她一直在發呆,忍不住輕聲道:“怎么了?可是還在生我的氣?”
這兩日如此多人前來道喜和送別,其實早就沖淡了那日的不愉快,可不知為何,他明明中了舉人,還拿到了頭名解元,看上去她也是高興的,但是卻并不是那種欣喜若狂般的高興。
就算崔元衡這樣的人,心下也不免有幾分失落的。
所以,試探的開口問了這么一句。
而一直處在不在狀態的葉小樓聞言,撇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
“我哪敢生你舉人老爺的氣?”
說完轉過頭不理他。
崔元衡知道葉小樓在耍小性子,按理說這時候的她不應該全心都沉浸在舉人娘子的喜悅中嗎?哪里還會記得這樣的小事兒?
顯然,她對這些并不是太在意的。
不過想想也對。
自家娘子的身份高貴,雖然舊太子伏誅,可是卻沒有剝奪了她的封號,她依然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安夏郡主,一個小小的解元,確實入不得她的眼。
看來,還需努力啊。
想通了的崔元衡那點點失落,一掃而空,反而眸光微閃,嘴角微翹小聲在她耳畔輕聲:“我竟不知,娘子居然這么惦記我的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