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白還沒有緩過神來,隨手就把剛得的碎銀子遞給小姑娘,小姑娘掂了掂,正要說話,就見兩個年青和尚拿著大掃帚朝這邊走過來。
“爹,和尚來了,快跑!”
小姑娘拖起失魂落魄的李少白,撒丫子就跑,這父女倆長年在廣濟寺前混日子,對這里的一切全都了如指掌,一轉眼就跑得無影無蹤。
華靜瑤立刻讓人去香火胡同,看看有沒有租房子的。沒過一會兒,史乙派去的人就回來了,帶回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香火胡同里對外租房子的不少,但是獨門獨院卻只有一個,那家交了一個月的房租五百文錢,現在還沒到交下月房租的日子。
房東大娘就住在隔壁院子,那是個大四合院,連帶著房東在內,住了五戶人家。據房東大娘說,那座獨門獨戶的小院子,原本是房東一家住著的,上個月,來了一個小廝打扮的人,自稱叫陳洪,陳洪說他家主人今年犯太歲,恰逢七月,便來寺里避一避,平時吃住都在寺里,在香火胡同租個院子,是為了存放東西,畢竟寺里有寺里的規矩,不能像在家里那樣面面俱到。
大戶人家多有講究,房東大娘也聽說過那些老封君們到寺里吃齋,還要帶上平素用的手爐香爐,就連茶具碗筷也要從家里帶上。
陳洪的主人要在寺里住一個月,在寺外租個宅子放東西,也能說得過去。
房東大娘留了心,想看看這么講究的人有多么富貴,可是一連二十多天,也只有陳洪偶爾過來一下,再沒見過其他人。
直到昨天,房東大娘看到院門的鎖頭打開了,她等了好一會兒,才從門縫里看到一個男人走過來,身上是講究的杭綢直裰,一看就是個讀書人,那男子走后,房東大娘出門一看,隔壁院子的大門重又上了鎖,那男子一準兒就是從這里出來的。
“兩個人進去,一個人出來?陳娘子定然還在里面,史乙,你的人還在那里盯著嗎?讓他們進去看看。”華靜瑤說道。
史乙答應著,轉身便走了,正在這時,先前在寺里守著的護衛跑了回來,說道:“姑娘,尤嬤嬤看到小的了,也知道姑娘來了,請您進去歇著。”
“好。”比起那個失蹤不見了的陳娘子,華靜瑤更擔心三公主。
她只帶著小貍和史丁,跟著護衛進了廣濟寺,她對史丁說道:“你帶上小貍去看看陳家的兩個孩子病好些了嗎?小貍認識,你讓他帶著。”
昭陽長公主看到華靜瑤,就把她拉到身邊,拿了團扇給她扇風,又讓丫鬟打水給她洗臉,看著她洗完臉,對雪梨說道:“你把雪膚膏子拿來給她抹上,看看她這臉,曬得關公似的。”
華靜瑤沖她做個鬼臉,笑嘻嘻地說道:“既然我像關公了,那我就扛著大刀站在娘身邊,保護著娘,不讓人欺負你。”
“胡說,扛著大刀的是周倉,哪里是關公了。”昭陽長公主一邊說著,一邊從雪梨手里接過雪膚膏,挖了一塊均勻地抹在華靜瑤臉上,仔細端詳著,嘆了口氣。
“娘,您又怎么了?”華靜瑤問道。
昭陽長公主伸出涂著蔻丹的手指,點著華靜瑤的鼻子:“你這鼻子,怎么就隨我了?明明小時候是隨…唉!”
“小時候是隨我爹的,對吧?我干嘛要隨我爹,我又不是男的,我這模樣就挺好的,長得像娘。”華靜瑤笑道。
娘倆兒說了一會兒體己話,華靜瑤才問起三公主的事,昭陽長公主一臉的無奈,道:“方丈大師說是離魂癥,他治不了,要請師叔祖出馬。我還是小時候聽太后說起那位師叔祖,之后一二十年再無人提起,我還以為他早就坐化了,卻沒想到竟然一直都在后山閉關靜修。”
“離魂癥?”華靜瑤心里一沉,果然還是被識破了。
“三公主還那么小,又是位公主,您怎么能讓老和尚把她帶到那什么后山,交給那什么師叔祖,會嚇著她的,鞏惠妃知道了,怕是要鬧得雞犬不寧了。”華靜瑤拿起團扇,搖得呼呼作響。
昭陽長公主幽幽地說道:“唉,我也不想啊,她被帶過去時,我心里也疼得刀絞似的,可是除了這個也沒有別的法子,方丈大師和他師叔祖都是得道高僧,我讓慶春跟著同去,也是要讓慶春回來,把這事原原本本說給宮里那幾位好好聽聽。既然方丈大師也說是離魂癥,惠妃若是硬往那五丫頭身上扯,我也沒法子,隨她去鬧,我倒要看看,她這個沒有子嗣的嬪妃還能把宮里鬧翻天嗎?”
這時,紫萱從外面進來,對華靜瑤道:“姑娘,史乙回來了。”
“好,我出去見她”,華靜瑤轉過身來,沖著昭陽長公主福了福,道,“娘,我就在寺里或寺外逛逛,不會走遠。”
“走吧走吧,拿上傘遮陽,不要再曬著了,你看你的臉…”
“好的,記住了。”
最后一個字是從外面飄進來的,華靜瑤已經跑遠了。
“姑娘,小的親自翻了墻頭進去看了,無論是院子里,還是各個屋里,全都空空如也,沒有人。”史乙說道。
“沒有人?尸體也沒有嗎?”華靜瑤問道。
“尸體?”史乙不知道自家姑娘為何會想到尸體,難道她認為陳娘子被陳舉人殺了?怎么可能,那陳舉人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殺死,再說,他把人殺了,尸體也要搬出去,房東大娘清清楚楚看到,只有他一個人從這里走出去。
“是的,我說的就是尸體,陳娘子的尸體。”華靜瑤說道。
史乙搖搖頭:“沒有看到尸體,確實沒有,我們連床底下和柜子里也找過,別說是人或者尸體,連只老鼠也沒有。”
正說話間,史丁和小貍就回來了。
“那兩個孩子還沒有全好,但是照顧他們的小師傅說已無大礙。”史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