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貍是誰?你的丫鬟嗎?”華毓昆這時才發現,以前跟在華靜瑤身邊形影不離的紫蘇沒在。
“不是丫鬟,是…”華靜瑤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小貍的身份,是她拐來的?還是賴上她的?
她決定還是以后再向華毓昆解釋這件事。
用過宵夜,小艾和小夏收了碗筷,便進了靈堂,換了青語和青言去吃飯,她們兩個守靈。
史乙則帶著其他人在另一個院子里用飯。
見四下無人,華靜瑤輕聲問道:“爹,您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自從知道害死華靜琳的幕后兇手是蔡老夫人,有些事情,華毓昆不想去想,也明白了。
蔡老夫人為何讓他去香河?分明就是要把他遠遠打發走,趁著他不在府里,弄死華靜琳,等他回來了,女兒已經下葬,就算他有疑惑,也不能再把女兒的尸體挖出來。
他嘆了口氣,道:“也是老天開眼,我在香河遇到了二皇子府的朱先生,聽他言語閃爍,我還以為是你出了事,今天天一亮便離開香河,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府里派去的家丁,這才知道琳琳…”
“二皇子府的朱先生?朱子惠?”華靜瑤眉頭微蹙,前世這個朱子惠可沒有好下場,沒有等到趙謙登基,他就死了,至于怎么死的,華靜瑤記不清了,這件事還是她在宮里時偶然聽人提起的,“他和您說了什么?”
“對,就是那位子惠先生,他說…”華毓昆想起昨日朱子惠說過的話,有些躊躇,當時他只顧著擔心瑤瑤出事,也沒有多想,可是瑤瑤沒有出事,那么朱子惠的那番話是什么意思?
“瑤瑤,近日你可見過二皇子?”
華靜瑤立刻明白了,一定是這個朱子惠在父親面前說她壞話了。
“爹,趙謙對我圖謀不軌,被我識破,以前我身邊的那個叫紫蘇的,就是他的人,此事長公主也知道了,不過趙謙也沒有占到便宜,斷了肋骨,聽說還傷了臟腑,沒有三四個月是別想出門了。對了,您如何認識朱子惠的?”華靜瑤問道。
雖然華靜瑤說得云淡風輕,可是華毓昆也給氣得不輕,直到華靜瑤又問一遍,他才道:“朱子惠以前是隆安郡王府里的人,和咱們也算是鄰居,在胡同里見過幾回,沒想到那二皇子看上去溫文而雅,竟然是這等衣冠禽獸。”
“朱子惠以前是趙孟瑜的人?”華靜瑤怔了怔,其實這并不是秘密,只是她不知道。
“是啊。隆安郡王那等飄逸出塵的人物,難怪容不下朱子惠這等小人。”現在,華毓昆連帶著對朱子惠也咬牙切齒了。
可是前世時也沒有聽說過啊,趙謙登基后,就封了趙孟瑜為裕王,趙孟瑜推辭不受,趙謙未惱,反倒對他更加器重。
不久,便傳出姐姐害死鄭貴妃子嗣之事,那位鄭貴妃便是趙孟瑜的表妹!
華靜瑤心存疑竇,可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問道:“爹,若是他們不肯分家,您真的決定要義絕了嗎?”
“那是當然。”華毓昆斬釘截鐵地說道,害死女兒的是他的母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里。
華靜瑤當然支持,前世蔡老夫人親自到大理寺舉報華毓昆謀反,當時華大老爺、華二老爺和華四老爺,一個沒落,全都跟著。
那年她只有十歲,跪在蔡老夫人腳下,說父親是冤枉的,求祖母不要這樣做,可是蔡老夫人當眾罵她是野種,她那位道貌岸然的大伯父走過來,用他那穿著朝靴的大腳,踹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肩骨斷了,后來她跟著父親一起發配,一路艱苦,沒有養好,落下了病根。
“可是爹,錯的是老夫人,而不是祖父,更不是華家的列祖列宗,這份家業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您也有份,您若是義絕,那就是要把您應得的那一份,留給害死琳琳的人了。”
前世,害死姐姐的是趙謙,害得父親客死異鄉的,卻是清遠侯府這一家子畜牲。
“瑤瑤,不要這樣想,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不要也罷。”華毓昆說道。
“錢財的確是身份之物,可是爹啊,您有私產嗎?您離開清遠侯府打算住在哪里?”華靜瑤問道。
華毓昆一怔,他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活了三十年,也就清風明月了三十年,何曾為錢財憂心過。
“上有高堂,我自是沒有私產,但是我還有俸祿,租個小院子,省吃儉用,養活我和青語、青言也足夠了。”華毓昆猶豫地說道。
華靜瑤嘆了口氣,青語和青言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侯府,前世父親被判流放,青語和青言要隨著一起去,卻被蔡老夫人各打二十大板,賣去了山西礦上。
“爹,青語和青言的賣身契都在侯府,若是您真的與侯府義絕,十有八、九是帶不走他們的,他們自幼跟著您,對您忠心耿耿,以這一家子的狠毒,不會讓他們跟著您,也不會將他們留在府里,您前腳出府,他們后腳就會被賣掉,您就不要指望他們會被賣去好人家,說不定會賣去山西礦上做窯奴。”
華毓昆一怔,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兒,搖搖頭:“堂堂侯府,怎會做出這等事來,除非是那下作人家,才會將家生子賣去礦上。”
“那爹爹是不是也認為,只有下作人家的祖母,才會做出殺死孫女的事嗎?”華靜瑤可不想給父親留下母慈子孝的幻想,趁著這個機會不和這家人劃清界限,難道還等著再被他們大義滅親嗎?
華毓昆長嘆一聲,痛苦地低下了頭。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大悲大痛,以及不能置信。
“你說那蔡碧蓮是不是在說謊,你祖母是真的毫不知情,對不對?”華毓昆說完,自己也不信,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爹,即使你無所謂,我是說即使,假設,如果,你能娶蔡表姑為正妻嗎?”華靜瑤問道。
從小到大,華毓昆無論是去哪里都會是焦點,年少時走在街上,在他面前假裝跌倒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他早就習慣被女人覬覦,若非后來他被昭陽長公主收為己有,還不知道會招來多少桃花債。
可即使如此,被自己的女兒這樣問,華毓昆還是老臉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