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趴著掙扎了好久,都沒能再翻過身來,急的咿呀直叫。
最后還是在周揚的幫助下,才重新躺在了床上。
她也是折騰累了,沒了精神,不一會兒就躺在那里呼哈呼哈睡著了。
周揚又拿出程廷華給他的拳譜捧讀了一會兒。
隨著這幾日里他不斷研究,也有了幾分心得。
程式八卦掌,要比猛虎拳精深很多,里面有著練成明勁的詳細法子,也有著練成明勁以后,打熬內俯的修煉暗勁的秘傳。
拳譜之中,還有著程廷華的注解,這更有助于周揚的理解,往往在拳譜內容艱澀難懂的地方,看一眼注解便心中有數了。
“我習練黑虎拳,身體素質已經達到這里了。如果轉修程式八卦掌的話,只要吃透了八卦掌的招式和秘法,用不了多久就能同樣練到融會貫通,隨心所欲的境界。”
周揚一邊翻看著拳譜,手上一邊隨著拳譜之中的圖解和講解比劃著。
“啊嗚~”
比劃了一會兒,周揚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有些困倦了。
脫掉外套,從空間里拿出自己的被褥和乳膠枕鋪在床上,掐滅了油燈,摟著老實睡覺的嬰兒呼哈呼哈昏昏睡去。
隔壁的客房之中,孫祿堂躺在床上,腦子里想著和程師的相識相知,不由默默嘆息。
屈指一彈,
一道指風掠過,數米外方桌上油燈搖曳的火苗應聲而滅。
風聲沙沙,夜雨忽來。
淅淅瀝瀝下了一夜,到了早上的時候又放晴了。
隨著太陽的東升,又是新的一天開始。
孫祿堂很早醒來,就聽到外面有動靜。
打開門,就看到一個年輕人正迎著朝陽,在院子里圍繞著直徑兩米半的大水缸打拳。
拳路剛猛,一拳起勢,便如猛虎下山,一躍一撲,一舉一動,都帶著股子濃得化不開的,宛如實質的煞氣。
“好濃的煞氣!像是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一樣!這小子絕對殺過不少人!”
孫祿堂感受到這股子煞氣,有一種很直觀的感受。這人一招一式,剛直果斷,毫不猶豫,一往無前的殺招格外凌厲!
一拳一勢,勢大力沉,一往無前,皆是殺招,似毫不考慮后果一般。
但是觀之眼神,精神澄澈,黑白分明,眉目清朗,又絕不似魯莽之人。
這讓他有些訝異。
“在這拳路之中,還有著幾分程師的程式八卦掌的影子。”
孫祿堂摸了摸下巴柔順的胡須,認真的看著年輕人打拳。
“嗡~”
忽的空氣一聲劇烈鳴嘯聲,卻是年輕人縱身扭腰旋踢,鞭腿速度極快又勢大力沉,破開空氣發出了這一聲尖嘯。
這一腳恐怕得有千斤之力,一條狼在那里也得被這一腳給活生生踢死!
而且這一招,正是程式八卦掌之中的一式殺招。
“呼!”
一套拳打下來,足足半個多小時。
周揚輕輕舒了口氣,隨著他收功,腦門上冒出一陣白汗,升騰而起。
“好,小兄弟的功夫很有火候了。”
昨夜下了雨,地上濕漉漉的,周揚正要回房間換下腳上因為打拳而沾濕的老布鞋,就聽到一聲喝彩。
抬頭看去,正是孫祿堂站在門口,雙目有神的看著自己。
“孫師傅。”
周揚朝著孫祿堂拱手。
這位武圣,如今應該有四十歲了,但外貌只有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看上去神采奕奕,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明亮。
淵渟岳峙,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種“勢”,這是練武練到深處,練到骨子里,自然而然形成的氣勢。
看著周揚,孫祿堂腦海里也有了印象。
這個小兄弟,正是昨天送葬隊伍里的一員,席間程有龍還介紹過,是程師的忘年小友,有著極為過人的槍術,殺害程師的那六七十個洋鬼子,便是被這個叫周揚的小兄弟殺掉的!
怪不得,
怪不得有這等的凌厲煞氣!
著實非常人也!
想到這里,武圣孫祿堂也不敢拿大,朝著周揚拱手還禮:“我觀周兄弟拳法剛猛無儔,有下山猛虎之勢,煞氣極深。
只是在這其中,卻還有幾分程式八卦掌的影子?”
周揚聞言,走到窗邊將染血的拳譜拿了出來:“我那日,在東單牌樓與程前輩相見,談論武功,一見如故,并相約晚些時候在河伯廠胡同相見,再和前輩請教武藝。
誰知再見之時,便已是天人兩隔。前輩只來得及將這本拳譜傳給我,并著我可以拿著拳譜去找孫師傅您學習功夫,其后嘆息一聲,便駕鶴西去了。
我本打算此間事了,便赴保定尋您,卻沒想到在這里就與您相遇了。”
孫祿堂伸手接過了周揚手中的拳譜,摩挲著因為染血而有些發黑發硬的封面,臉色平靜,眼神卻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曾追隨程師學過八卦掌。”
孫祿堂抬頭看著周揚說道:“既然是程師的吩咐,周兄弟又愿意跟我學習,那便隨我返回保定,由我代程師傳授你程式八卦掌吧。”
孫祿堂又在這里呆了兩日,到了第三日的時候才與周揚一道,和程有龍等人告別。
周揚也將拳譜重新抄錄了一份,將原本給了程有龍保存。
“咩~”
孫祿堂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十幾個徒弟一起來的。
現在回去,也是一個車隊七八輛馬車一起,只是車隊之中常傳出幾聲“咩咩~”的羊叫聲。
這是見孫祿堂的車隊里都是些大老爺們,程有龍面粗心細,擔心嬰兒沒有吃食,便在村里找了一只下奶的羊來送給了周揚,路上也不至于餓著她。
“可惜,京漢鐵路還沒有修好,不然坐火車去保定,最多也不過半日而已。”
北京到保定的路是晚晴時期最主要的官道之一,隨行之人又都是一群赳赳武夫,所以一路都很順暢。
但即便如此,周揚一行人,也花了近兩日的時間,才走完這一百多公里的路。
當車隊到了保定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半。
不過盛夏時節,晝長夜短,這時候太陽還在西邊的天空上掛著。
遠遠望去,保定城遠沒有京城的城墻那樣高大厚重。
“孫師傅,您回來啦。”
守門的兵丁認識孫祿堂,笑嘻嘻的朝著他打招呼。
雖然戰爭的陰云也已經壓了在了保定城的頭頂,但城門前,進出城的人絡繹不絕,相比已經陷入戰亂的京城,人氣要高得多。
城里的店鋪大都開著,街上貨郎叫賣的聲音,也不絕如縷。
車隊又行了一陣子,最終在一個大院門前停了下來。
院門大開,
數十個年輕漢子拱衛著一位,懷抱著周歲左右孩子的紅裙女人迎了出來。
孫祿堂躍下馬車,看著紅裙女人和她懷里的孩子,笑道:“佚音,我回來了。”
看到周揚也跳下了馬車,抱著孩子走了過來,孫祿堂又介紹道:“這是周揚兄弟,他是程師的忘年小友,會在咱們家住一段時間,交流武學。”
“這是內人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