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劉炳元的補救還是有效的。周進明不在家里,還有可能在白利南路22號。怕就怕情報八組離開白利南路后,周進明再從22號出來。
孟香谷忙不迭地說:“我已經派人去周進明的住處了,馬上再派人去白利南路22號。”
劉炳元叮囑道:“切記不可驚動情報一組的人。”
現在保密最為要緊,如果讓一組的人知道,不僅會鬧出天大的笑話,如果周進明因此溜走,自己將負全部責任。
孟香谷指著地上的外國人問:“科長,這個洋人怎么辦?”
劉炳元冷冷地說道:“他有抗日嫌疑,帶回去仔細問話,讓家里拿錢來贖。”
他現在心情極度不爽,幸好抓的是外國人,如果是中國人,會讓孟香谷扔到黃浦江種荷花。
劉炳元氣急敗壞之時,真正的周進明已經到了九如里5號,與中共江蘇省委書計劉堯在談話。
劉堯握著周進明的手,親切地說:“周進明同志,這幾天辛苦了,你冒著被敵人盯梢的危險,堅持工作,配合碼頭的計劃,今天總算順利完成了。”
周進明真誠地說:“上次永安三廠的陳佐成,這次我被敵人發現,碼頭同志救我兩次了。劉書計,請你一定轉達我對碼頭同志的感謝。”
劉堯微笑著說:“放心,我會轉達的。”
周進明感慨地說:“這次去延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回來,真希望以后能跟他見一面,當面說聲謝謝。”
自從他的身份暴露后,組織上就安排他去延安學習。以后是否再回上海工作,誰也說不清楚。
劉堯微笑著說:“會有機會的。等抗戰勝利后,我請你們兩個喝酒。”
胡孝民的計劃,雖然讓周進明冒了一定的風險,但他覺得可行。畢竟,發現周進明行蹤的是情報一組,胡孝民完全可以掌控,周進明的安全也能得到最大保證。最重要的是,周進明多待幾天,可以讓胡孝民沒有任何嫌疑。
胡孝民是第二天到情報處后,才“獲悉”這個消息,他很吃驚,也很憤怒。
“范桂榮!你是怎么搞的?這么重要的人,也會跑掉?”
胡孝民的手掌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桌上的電話機都震得跳躍了一下。
范桂榮輕聲解釋道:“處座,這是劉炳元搞的鬼。”
剛開始知道消息時,他也很吃驚。周進明怎么能失蹤呢?他的人一直在周進明住處對面盯著,難道說周進明長了翅膀不成?
直到方民任告訴他昨晚八組的行動,他才恍然大悟,也敢向胡孝民報告了。
胡孝民喃喃地說:“劉炳元?”
范桂榮說道:“他指使八組晚上盯著周進明,昨晚周進明突然從后門離開,去了白利南路22號,結果那是個德國人辦的私人診所,他們抓錯了人。”
胡孝民罵道:“他們眼瞎了嗎?周進明長什么樣不知道?”
范桂榮說道:“那就要問孟香谷了。”
胡孝民喃喃地說:“也就是說,因為八組的插手,導致周進明連夜跑了?”
范桂榮篤定地說:“應該是這樣,我們去周進明的住處看了,什么東西都在。可以斷定,他是發現了八組的行動,臨時改變主意轉移了。”
胡孝民問:“白利南路22號有問題嗎?”
范桂榮說道:“那是德國人開的診所,周進明之前預約過的,我們查了,沒發現異常。”
不要說沒發現問題,就算有問題,他也不敢拿洋人怎么樣。租界的洋人本就高人一等,況且對方還是德國人,以德國和日本的關系,沒有誰動得了。
胡孝民冷笑道:“把劉炳元和孟香谷叫來,我倒要聽聽他們的解釋。”
待范桂榮走后,胡孝民拿起桌上的電話,給秋田俊夫去了個電話:“秋田君,中共江蘇省工委書計周進明跑了,能否請你移步過來一趟?”
劉炳元和孟香谷忐忑不安的走到胡孝民辦公室,他們辦砸了事情,自然底氣不足。待他們看到,秋田俊夫竟然也在胡孝民的辦公室時,兩人頓時心頭一顫。
孟香谷還好點,他一直將劉炳元的情況向秋田俊夫報告。昨晚的行動,他事先也向秋田俊夫報告了的。至于抓錯了人,不能完全怪自己。
胡孝民盯著劉炳元冷冷地說:“說說吧,昨晚的行動到底怎么回事?”
得益于隨時知道劉炳元的動向,他才能制定周進明的脫身計劃。周進明被跟蹤,看似險象環生,實則有驚無險。
劉炳元看了一眼秋田俊夫,發現秋田俊夫正望著窗外,他暗暗嘆了口氣,輕聲解釋道:“昨晚八組發現周進明有逃跑的跡象,而情報一組沒有察覺,為了防止周進明逃跑,我決定先密捕。哪想到,周進明太過狡猾,竟然用替身掩護,我們一時沒有察覺,上了他的當。”
他在推脫責任的同時,還不忘給一組甩鍋,正因為一組沒有“察覺”,他才讓八組行動的。
胡孝民豈有聽不出來之理,他沒理會劉炳元,轉而問孟香谷:“這是一組的行動,八組插什么手?”
孟香谷看了劉炳元一眼,張口結舌:“這個…”
劉炳元說道:“八組是聽我的命令,暗中協助一組。我擔心一組的監視會有漏洞,讓八組查漏補缺。”
要不是一組的行動有漏洞,他也不會讓八組行動。嚴格論起來,昨晚的行動一組也有責任,甚至比八組的責任更大。
胡孝民冷笑道:“你們如果不行動,周進明會跑嗎?”
劉炳元振振有詞地說:“胡副處長,我是情報一科的科長,情報一科的工作,是不是由我負責?一組行動不力,我有權臨機處置吧?”
胡孝民譏諷道:“劉科長,我真是小看了你。這樣的口才,不應該來特工總部,應該去政府部門,保證你能步步高升。要是當律師,一定是上海灘最有名的大律師。”
劉炳元嘆息著說:“不敢,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八組雖有錯,但一組也有問題。昨晚的行動失利,我愿意承認一切責任,請胡副處長不要怪罪一組和八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