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到極司菲爾路76號后,沒與夏忠民聯系,先去找顧慧英。畢竟,這才是正常舉動。
這次的舞會,在特工總部的禮堂舉行。這里也是前段時間舉行六大的地方,只需稍作改動便可改成舞廳。
顧慧英今天特意換了身套裙,雖然沒有穿旗袍的婀娜多姿,但卻別有一番風采,令人心旌搖曳。胡孝民與她走在一起,引得人人側目。
胡孝民看著顧慧英精致的側臉,聞著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突然問:“你為什么不穿旗袍呢?如果穿上旗袍,恐怕良友上的明星也自慚形穢。”
顧慧英嬌羞著說:“這身衣服已經夠矚目的了,哪還敢穿旗袍。今天晚上,你可要特別注意,這里的人不一般。”
胡孝民笑道:“我不主動與人說話,這總行了吧?”
他與夏忠民在舞會上,肯定要“認識”的,而且兩人還會成為朋友。以后,他再與夏忠民見面,就算被人看到,也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至于趙仕君和孫墨梓,恐怕也得見一見。作為非76號的人,參加今晚的舞會,還是顧慧英的未婚夫,肯定會引起所有人的關注。
顧慧英提醒道:“這里的人,個個都是人精。不要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
76號的人,替日本人賣命不假。可是,并不代表他們就是笨蛋。搞情報的人,都是人精。如果把特工的才能分成幾等的話,一等人才肯定是搞情報的,二等人才搞行動,三等人才做內勤。
胡孝民調侃道:“要不,拿針線把我嘴縫上?”
顧慧英嗔惱地說:“油嘴滑舌!我只是讓你小心說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千萬別說。”
胡孝民是上面點名參加的,到時自然要介紹給同僚。胡孝民只是一個普通人,在76號這幫人的盤問下,恐怕什么都會說出來。
她也知道,胡孝民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不想讓胡孝民表現得像個傻子,被人扒光了衣服都不知道。
胡孝民鄭重其事地說:“好,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堅決不說。”
雖然有顧慧英的提醒,但舞會開始后,胡孝民還是成為焦點。
原因無他,因為顧慧英無比嬌艷,以往只穿中山裝,今天一身裙裝剪裁得體,將她的身材勾勒得曼妙無比。站在她身邊的胡孝民,很快被人知曉。
第一支舞結束后,胡孝民就被帶到了孫墨梓、趙仕君面前。
胡孝民雖然早就聽聞過他們的大名,但見面還是第一次。兩人都穿著西裝,孫墨梓年紀要大些,說話時目光游離于舞池中。而趙仕君的目光,卻一直放在胡孝民身上。
要看透一個人的內心,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就可以了。目光游離不定,面無表情,或者堆滿了虛偽的笑容,要么是不自信,要么是心虛。
胡孝民目光鑒定,說話不卑不亢,舉止應對有禮,這份沉靜很是難得。
孫墨梓望著胡孝民時,上嘴唇上抬,眉毛下垂,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實則對他厭惡之極。陳明楚被迫出走,與胡孝民有很大的關系。與他點頭示意后,邀請顧慧英進了舞池。
趙仕君等孫墨梓和顧慧英走后,拉著胡孝民到座位上,笑吟吟地問:“孝民是哪里人啊?”
胡孝民平靜地說:“寧波人。”
趙仕君隨口問:“寧波是個好地方,來上海前,一直在寧波?”
胡孝民輕聲說:“為了生計,去過湖南、湖北,還去過重慶。但都難以為繼,只好來上海碰運氣。”
他是在寧波通過關系,報考了臨訓班。他去外地的經歷,也是軍統幫他安排好的,不管誰去調查,都會得到這樣的回復。
就算是76號派人去湖北、湖南和重慶,也很難查到真相。這些事情,軍統早有考慮。
趙仕君笑道:“來上海好啊,這是冒險家的樂園,在這里才能發揮自己的專長。”
夏忠民也在旁邊附和:“要不是來上海,我們也不會相識。孝民聰明過人,忠勇可嘉,前程不可限量。”
胡孝民苦笑著說:“夏先生謬贊,能在上海站穩腳根就不錯了,不敢說前程。”
夏忠民突然說:“趙先生,夏某斗膽,能否替孝民老弟求個前程?”
趙仕君突然問:“外界傳言,我們乃漢奸走狗,不知孝民對特工總部是何看法?對漢奸又是怎么看的?”
胡孝民斬釘截鐵地說:“漢奸?不,斷送國家和民族未來的才是漢奸!趙先生所為,只為保存國家和民族,怎么能是漢奸呢?應該是真正的民族英雄。”
從認識夏忠民后,他就在準備著這些話。今天,總算派上用場了。想要打入漢奸特務組織,首先得有漢奸的思想,要不然以后說話辦事,很容易露出破綻。
趙仕君聽著胡孝民的話,眼睛越來越明亮,胡孝民的話或許有討好之嫌,但也說到了心坎上。誰不想成為民族英雄呢?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其實是日本人的走狗,但嘴里是不會承認的。
趙仕君哈哈大笑,拍著胡孝民的肩膀說:“民族英雄不敢當,如能得到民眾體諒就行了。”
胡孝民篤定地說:“我看過汪先生的和平反共建國理論,這是目前最適合國情的辦法了,日后自有公論。”
趙仕君深深地望了胡孝民一眼,沉吟道:“如果孝民愿意,可以來我特工總部任職,雖稱不上大富大貴,但在上海要站穩腳根還是沒問題的。”
胡孝民遲疑道:“這個…”
夏忠民笑著說:“孝民,你可能還不知道,想要加入我們組織,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但要先經政審,還要有介紹人。”
胡孝民連忙解釋:“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是興奮得不知所措。”
趙仕君笑道:“我們這里,雖說要加入不容易,但也不會強迫。此事自當慎重,三日之內,如果愿意一起共事,可隨時來找我。”
胡孝民恭敬地說:“此事其實無需考慮,但趙先生剛才說了,此事應當慎重,回去后自當沐浴焚香,選一吉日良辰再來辦手續。”
趙仕君叮囑道:“記住,不管你有何決定,都不能告訴其他人,包括顧慧英。”
散會后,顧慧英在路上問胡孝民:“看你在那有說有笑的,都跟他們說了些什么?”
胡孝民掩飾道:“隨便聊了聊。”
顧慧英望著胡孝民的神情,眉頭暗蹙,她才不相信趙仕君與胡孝民只是隨便聊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