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拉看著空中的黑影越來越低,越來越大,那隱隱傳來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種連續不斷,如喘氣一般的轟鳴聲,就好似一頭龐大的巨獸在全力的奔跑發力,“呼哧呼哧”的急速喘息。
艦隊中值夜的超凡者也被驚動了,在不確定這些黑影是什么東西之后,趕忙一級級上報,最后艦隊的司令官迪森將軍找到了瑟拉冕下這里。
“牧首大人,天上出現了很多黑影,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建議你立刻命令熄滅所有的燈光。”瑟拉冕下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并且根據本能的直覺給出了一條建議。
在艦隊錨地的周圍有數十艘負責警戒的小舢板,上面有明亮的燈光照亮水面,防止洛林人在水面上的偷襲,但同時也把艦隊錨地的位置明晃晃的指示了出來。
迪森將軍愣了愣,有些猶豫的說道:“這會不會是敵人的詭計?昨天晚上洛林人在南岸集結了很多小船,如果失去了燈光警戒,我們會不會遭到洛林人的偷襲?這里不是大海,我們的警戒距離太近了,他們只要順風一沖,就可以把火燒到我們艦隊之中。”
瑟拉冕下冷漠的看了迪森將軍一眼,“你是艦隊司令官,你說了算。”
迪森將軍忽然對著瑟拉冕下鞠躬行禮,很認真的說道:“牧首大人,為了艦隊的安危,我請求您,上去看一看!”
“你想讓我上去看一看?是不是有危險對嗎?”
瑟拉冕下挑了挑眼眉,冷冽的目光落在迪森將軍的身上,讓他感到了徹骨的寒冷。
高位階的超凡者是有騰空飛翔的本事的,但是圣光會在恩格魯王國中有著崇高的地位,瑟拉冕下作為圣光會的牧首,身份何等尊貴,怎么能容許別人指揮自己來做什么?
再說了,瑟拉冕下也不確定天上逐漸飄近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但是此時它們已經降低了高度,顯出了那龐大的體積,根據危險指數跟體積成正比的正常定律,它顯然不是那么好惹的。
這么龐大的東西竟然能夠飛在天上,這種無法理解的未知讓瑟拉冕下感到了強烈的危險。
你真以為高位階的超凡者就可以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嗎?那是教會搞出來忽悠人的好不好?
“牧首大人,國王陛下說過了,尼蘭將是您的新教區,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您說了算!”
瑟拉瞇起了眼睛,迪森將軍的話雖然聽起來很給她面子,其實是在提醒,如果恩格魯的軍隊在這場戰爭中遭受失利的話,圣光會的新教區也就化成泡影了。
一個新的教區意味著更多的新鮮信徒,不但是物質上讓圣光會更加壯大,信仰力的增強也會讓作為牧首的瑟拉更加強大。
瑟拉手中的神杖輕輕一抖,一連串的火焰從甲板延伸向了高高的夜空,她整個人也忽然消失在原地,迪森將軍趕忙抬頭往上看去,幾百米的高空中出現了瑟拉的影子。
迪森根據瑟拉冕下的位置估算,才發現那一片黑影比自己估計的還要高,至少有一兩千米高,瑟拉冕下還需要幾個火焰閃爍才能接近到那么高的空中。
但是迪森將軍眨了個眼的功夫,就發現空中的瑟拉冕下突然開始橫向移動。
一朵溫和明亮的光芒出現在瑟拉冕下剛才的位置,一個男人從光芒中顯出了身影。
“伊斯梅爾!”
空中的瑟拉冕下和甲板上的迪森將軍都發出了一聲驚呼。心中都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曦光教宗伊斯梅爾顯然是專門在等待著截殺瑟拉,那么天上那么多的黑影是什么來頭還用說嗎?
肯定不是來送祝福送溫暖的善意來客呀!
仿佛是被瑟拉和迪森的驚呼驚動了,天空中一直緩慢喘息著降低高度的黑影們忽然有了動作。
黑影底部忽然出現了微弱的光亮,在半空中不斷被伊斯梅爾追逐的瑟拉冕下模模糊糊的看清了那光亮的模樣,好似是黑暗中一扇向下打開的房門。
一粒粒更小的黑影從房門中被丟了出來,連續不斷的往正下方的艦隊錨地墜落。
“什么東西?”
一顆小黑影從瑟拉身邊不遠處墜落,讓她看清了它的全貌。
這是一顆黑乎乎的桶狀物體,看起來是金屬材質,頂端拴著一朵用綢布組成的小傘,奇怪的是小傘的頂端竟然有洞,在鐵桶的拖拽下快速降落的時候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迪森,讓艦隊離開這里!”
雖然瑟拉不知道這些拴著小傘的鐵桶是什么東西,但卻本能的發出了警告的吶喊。
迪森將軍聽見了瑟拉冕下的吶喊,但是他也是無能為力。
一支風帆艦隊想從靜止狀態啟動航行起來,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沒有個十幾二十分鐘根本別想挪窩,更何況幾十艘戰艦擠在一處狹窄的河灣之中,在黑夜中想要依次順序離開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噗通噗通!”
“哐啷哐啷!”
大部分的鐵桶都落入了水中,重物落水的特有聲音在艦隊錨地中不斷響起,濺起一片一片的水花。
偶爾才有鐵桶砸在帆船的桅桿上、甲板上,扯斷了橫桁、船帆,砸穿了木質甲板,發出巨大的叮鈴哐啷聲。
“小心!!!”
“鐺鐺鐺”
艦隊中響起了急促的告警鐘聲,粗魯的水兵急匆匆的跑向自己的戰斗崗位,然后就被周圍的景象和天空中的巨大黑影嚇呆了。
很多愚昧的水兵甚至把天空中的黑影當成了神跡,跪在甲板上就開始膜拜,惹得帶隊的基層軍官連打帶踢。
“混蛋,這是敵人,是敵人!”
但是艦隊在黑夜中遇到這種詭異的襲擊,造成的混亂還是持續了很長時間。
很久之后,連續不斷墜落下來的鐵桶落入水中、砸在甲板上之后,卻沒有什么事情發生,那些驚恐的水兵、戰士們才將信將疑的站了起來。
基層軍官也終于回過了神兒來,紛紛開始用粗魯的笑罵聲減除水兵、戰士們心中的緊張情緒。
“他們不會是想用這些鐵疙瘩把我們砸死吧?”
“哈哈哈哈!”
“可惜扔的沒有準頭,都扔到河里去了,難道他們不是想砸我們,而是想砸河里的魚嗎?”
迪森將軍懸起的心也放下了大半,雖然天空中的龐大黑影非常令人震撼,但如果只是想用這種“砸石頭”的方式對付整個艦隊的話,那無疑是非常愚蠢的。
一條主力戰艦是很大,集結的艦隊看起來也很密集,但是畢竟是散落在寬闊的水面上,命中率實在不高,而且這種鐵桶墜落的速度還被綢布小傘減緩了,殺傷力還不如那種已經淘汰的巨型拋石機扔過來的石球更大。
當天空中的龐大黑影扔完了這種帶小傘的鐵桶,喘著粗氣“突突突”的離開艦隊的正上方之后,迪森將軍的懸著的心終于全放了下來。
但是就在他松懈下來的這一刻,卻突然感知到了一股明顯的靈力波動。
艦隊所在錨地的水底某處,一顆黑乎乎的金屬桶看起來跟散落在水底的一片鐵桶沒什么兩樣,但是它的內里卻是鐫刻滿了特殊花紋的煉金武器。
“嗡嗡嗡”
震顫的波動從這顆金屬桶中震蕩了起來,就像漣漪一般瞬間傳遍了整個錨地。
那些散落在水底的鐵桶在這波動的激活之下,整齊劃一的爆炸開來。
“轟轟......轟轟轟!”
整片錨地的河水就像火山爆發一般噴涌咆哮,平時溫順的河水強烈的沖擊起來,比颶風來臨時掀起的巨浪還要猛烈十分。
一顆炸彈在空氣中爆炸,也許只是聽個響兒,但如果在水底爆炸,火藥造成的沖擊力是在空氣中的800倍,這也是“近失彈”有時候會比直接命中殺傷力更大的原因。
現在有幾百顆鐵桶通過特殊手段幾乎實現了同時爆響,相互之間共振作用爆發出的沖擊力不知是單顆炸彈的多少倍。
這么恐怖的沖擊力通過河水疊加在一起,全部擠壓在了錨地之中的戰艦船體之上,那后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戰艦的船體都是橡木、櫸木等硬木材質,但再硬也只是木材,在連鋼鐵都未必能夠抵御住的沖擊波擠壓之下,雖說不像紙糊的那么脆弱,但也瞬間破裂進水,造成了不可修復的重創。
然后河水激蕩之下掀起的波浪把幾十艘戰艦掀起來撞在一起,長長的龍骨再也承受不住這種超自然的力量,“咔咔咔”的斷裂聲不絕于耳,一艘接一艘的戰艦像玩具船一樣傾覆沉沒。
遠在瓦爾河南岸的一處隱蔽位置,夏爾、奧莉芙、阿麗亞娜三人靜靜的等待了半夜,終于親眼目睹了這場劃時代的飛艇空襲戰。
夏爾是有心理準備的,但也被這場暴烈的轟炸震驚了一把,畢竟恩格魯人選擇的錨地相對來說太過狹小,如果是在空曠的大海上,艦隊又是航行運動中的話,用飛艇進行這種水平轟炸的效果就會低上許多。
就算是擁有陀螺瞄準儀的二戰時代,轟炸航行中的船只也大多是采用俯沖轟炸機,而不是水平轟炸機。
但是夏爾知道這些,身邊的兩個女騎士不知道啊!在這場堪稱神跡的爆炸結束幾分鐘之后,兩個大小美女還目不轉睛的看著遠方河面上的狼藉現場呆呆出神。
夏爾:“奧莉芙,你看懂了嗎?”
奧莉芙:“啊?看懂了什么?”
夏爾:“空中將成為未來戰爭的新戰場,誰獲得了制空權,誰就掌控了戰爭的進程。”
奧莉芙:“哦哦!戰爭的進程,將會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小丫頭此時的心情是興奮的,飛艇的第一次出場就爆發出了強大的戰斗力,而這種強大武器卻正是獨屬于自己一方的秘密武器。
小丫頭仿佛看到了未來的戰場上,屬于洛林王國的飛艇密密麻麻的排滿了敵人的天空,把雨點一般的炸彈砸在對方的陣地上、城池上,讓敵人的所有抵抗在烈火中土崩瓦解。
“夏爾,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飛艇嗎?”阿麗亞娜也從震驚中平復了過來,眼神灼灼的看著夏爾。
“對,這就是飛艇,是工業發展的結晶,可以幫助普通人實現征服天空的夢想。”
“可是這種飛艇,卻是普魯斯人幫助你建造的,對嗎?”
夏爾無奈的點點頭說道:“阿麗亞娜,你也知道的,我繼承的洛林雖然還算富庶,但沒有足夠的人口,更沒有那么多熟練的工匠,是無法單獨支撐起飛艇的研制的,技術實在是太復雜了。”
夏爾說的是實話,他確實可以憑借前世的記憶畫出飛艇的示意圖,但那也只是一副示意圖而已,距離加工圖不知有幾千幾萬里的距離。
可以說,對飛艇這種東西,夏爾只是懂得皮毛,根本就不知內里。
但是皮毛,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著方向,夏爾給了麗娜爾飛艇的示意圖,就是給麗娜爾的研究團隊指明了正確的理論研究方向,這幾千幾萬里的距離,可以讓那些古板嚴謹的普魯斯工匠用一次次的失敗,去代替夏爾本人實現成功的跨越。
而在飛艇研究的過程中,夏爾得益于十幾年的受教育生涯,回答出了麗娜爾提出的很多個涉及物理知識的基礎問題,一時間被麗娜爾和她的團隊驚為天人,所以到現在為止,麗娜爾和那些普魯斯工匠都還以為夏爾是一名偉大的飛艇設計師,而自己只是在完成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而已。
“曦光教會,也有足夠的工匠,也可以幫助你研究飛艇。”
夏爾有些驚詫的看著阿麗亞娜,好半天之后才確定滿臉認真的阿麗亞娜不是在開玩笑。
“阿麗亞娜,曦光教會要飛艇做什么?你們不會是要去轟炸光明大教堂吧?”
“不,我只是覺得,以我們現在的關系,她有的,我也要有!”
“這個我有準備,我特意設計了幾艘小型的快速飛艇,專門用來載客用的,其中就有一艘專屬于你的,到時候你可以給它命名一個喜歡的名字。”
阿麗亞娜頓時眉開眼笑,自從她那天在特衛普港口跟夏爾達成了一個看起來很荒謬的協議之后,她就再也不掩飾自己心中對夏爾的各種情緒了。
反正傳言都已經滿天飛了,還需要在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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