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大怒。
混賬,寡人縱然淪落到了此等地步,又豈是你能戲弄的!
他只恨不得搬起一邊的大石頭,砸死了這個混賬!
范蠡話語都出口了,到了這個時候也是沒有了退路啊,他只得沉聲道:
“到時候,君上就言吳王腹脹數日,今日來了這里就通暢了,這說明老吳王在庇護吳王君威昌隆啊,君上再言吳王糞便,乃是人君之味,吳王身體康盛,乃是長壽之相啊…”
文種還在生氣,勾踐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把拉著范蠡的手,將心中的殺念隱藏與眼底。
此子該殺!
但是,這家伙的計策,他已經看出了好處!
“文大夫,你當盡快給伯嚭府上送一份大大的禮物,寡人能不能返回越國,就看這一次的了!”
范蠡知道自己剛才的進言,已經使得勾踐對他起了殺心。
不行,自己不能這么死了,他的功業還沒有建立呢!
當即,他急忙拿出了蓍草,在地上占卜起來。
蓍草實際上就是一枝蒿,長得很像是野胡蘿卜秧。
“上卦艮,下卦離…”
范蠡皺眉思索起來。
“這是上上簽啊!”文種大叫起來。
“這是上上簽啊!”
他滿臉的喜色:
“艮為山,為路徑,為小石,為瓜類果實,為看門人,為指,為狗,為鼠,為黔啄之屬,其于木也,為堅多節。”
“離為火,為日,為電,為中女,為甲胄,為戈兵,其于人也,為大腹,為鱉,為蟹,為蚌,為龜,其于木也,為科上槁(枝干枯的樹木)。”
“這說明這是我王離開吳國的路徑,且之后必興刀兵,然后就像是摧枯拉朽那樣,蕩平吳國啊!”
聽聞兩位大臣都這么說,勾踐的臉上也是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文種離開了。
他的時間很是匆忙,再則說了,若是讓吳王夫差知道他在勾踐這里長時間停留的話,必然會再生幺蛾子的。
范蠡也離開了,雖然他陪著勾踐一起來到了吳國為質,但是,吳王可是不喜歡他們來勾踐這里的!
要知道,若是他們表現出了對勾踐的死心塌地,那么夫差會忌諱勾踐的。
兩人離開,勾踐雖然送了他們很遠,更是做出了一副君臣相惜的神色,但是,勾踐的內心,卻是復雜的很!
只可恨這兩人不是他越人啊!
雅魚一邊喂馬,一邊看著明顯陷入了興奮之中的勾踐,她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
自家的這個夫君啊,剛愎自用不說,更不是一個明君的。
甚至,這人還很是好色…
先前范蠡從天下挑選美女,送往吳宮的時候,雅魚就已經看出來了!
勾踐對那些美女很是不舍的!
尤其是那個叫做西施的小騷蹄子!
雅魚微微嘆息一聲,君王廢后的故事,她可是聽說了太多,太多!
看著遠處已經只剩下螞蟻大小的二卿,雅魚打定了主意,這兩人一定要趕走的!
不為別的,就為這兩人是能夠動搖了她的地位之人!
尤其是,聽說那西施可是與范蠡走的很近啊…
當然…
卻不是現在!
雅魚打定了主意,等到國君報仇雪恨的那一天,就是這兩人離開朝野之時…
第二日。
天剛剛亮,就有宦臣前來通知勾踐兩口子,吳王來了,讓他們準備接駕。
兩人急忙收拾了身上的馬糞,然后洗了手,跪在一邊的土路邊等待著。
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吳王的車駕過來了。
吳國前些年打敗了楚國,前幾年又打敗了越國,更是吞并江淮45國。
一時之間,吳國的威望如日中天,甚至幾乎有北上定霸的實力了!
若是夫差當真是北上稱霸,那么,他可就是天下六霸了啊!
自從打敗了越國之后,吳王越發的鋪張浪費起來。
或者說,夫差已經越來越注重排場,身邊的隨侍之人,越來越多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闔閭墓。
“罪臣勾踐拜見大王,大王福隆永康!”
勾踐夫妻兩,跪在路邊,對著夫差跪拜下去。
身著偈衣短打的兩人,身上還沾染了一些馬糞的痕跡。
甚至,那臭烘烘的氣味,只讓夫差一陣皺鼻子。
只是,心理上得到的巨大滿足,讓夫差下意識的就忽略了這份騷臭。
馬糞的臭味很是特殊,是那種熱浪撲鼻,直入靈魂,帶著幾分透骨一般的味道,這東西要比豬屎臭多了!
夫差用靴子挑起勾踐夫妻二人的下巴,端詳一陣之后,笑道:
“越君夫婦卻是又黑了三分…”
這勾踐,本就是越人,長的尖嘴猴腮的不說,更是皮膚黝黑,若是與中原諸諸侯坐在一起,不但不像是一個君主,反倒是像一個燒火伙夫。
夫差這是羞辱勾踐的,因為人家已經無法更黑了…
“罪臣為大王掃灑馬軒,覺得越發的精神了,卻是睡得沉、吃得香,再無之前的時候,每到了夜晚就睡不著的毛病了!”
勾踐裝瘋賣傻,答非所問道。
“呵呵!”
夫差哈哈一笑,對著一邊的執宰伯嚭道:“國相,這廝倒是伶牙利嘴的很!”
伯嚭收到了越國多少好處,伯嚭自己都數不清了!
他的庫房里面,珍藏的奇珍異寶,一大半都是越國的進獻。
“大王說的是,這兩口子,這是被大王教上道了啊!”
伯嚭不經意的就拍了夫差一個馬屁。
對于伯嚭的馬屁,夫差很是受用。
而一邊的一個老頭,卻是微微皺緊了眉頭。
“大王,罪臣這里沒有什么招待的,唯有賤婦燒的開水拿來招待,還望大王不要嫌棄!”
勾踐適時的表現了一下自己的窘迫。
看著勾踐臉上那復雜的模樣,夫差只覺得這比自己滅了一個敵國,還要舒坦。
他笑著一揮手,道:“那就端上來吧!”
自有寺人搬來矮幾,蒲團,放置在地上,供諸位大臣坐下。
而那人群里的老者,生的九尺身高,雖然滿頭白發,甚至眉毛都全白了,但是,腰背卻始終挺拔的很。
他就像是一柄劍一樣,直插云霄。
周身的氣場,更是讓周圍的枝葉,都退避三舍。
他是來自楚國的大臣——伍子胥。
伍子胥生于漢水之畔,乃是老河口付家寨人,一說冷集人,冷集后劃為襄陽谷城所轄。
(還有一說湖北監利,但是,老河口那里墳墓尚存,并有歷代石碑刻文。)
他本是楚臣,奈何楚王因為搶了兒子楚太子的秦國太子妃,是以不但趕走了太子,更是殺了伍子胥全家。
伍子胥立下報仇雪恨的誓言,輾轉天下,最后輔助吳國,終于在前些年報仇雪恨了!
他不但打敗了楚國,滅亡了楚國,更是將斬殺他全家的楚王挖出來鞭尸。
當時,伍子胥的好友,來自齊國田氏的武,就建議他不要如此暴虐。
但是,伍子胥怎么可能放手,他沒有聽從田武的建議,哪知道楚國最后竟然在秦國的幫助下復國了…
自從打敗了越國之后,伍子胥的那個齊國好友田武,就隱居在了穹窿山,慢慢的淡出了吳國朝野了。
孫武本來勸說伍子胥也退出吳國朝堂的。
但是,伍子胥卻是一想到對他有知遇之恩的闔閭,想起了闔閭臨終之前,讓他輔佐夫差,不惜以國相相委托的事情,就不忍心離開夫差了…
他是一個士!
個人的榮辱算得什么呢?
對他亦君亦友的闔閭的臨終托付,他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啊!
看著夫差滿臉得意的樣子,伍子胥忍不住就想開口了:
“大王,臣請立刻斬殺此僚,若不然,他必然會是吳國之禍的!”
夫差一聽到伍子胥說話,就止不住頭疼。
是的,你老是對吳國有功勞,但是,你不能事事都以一副命令的口吻對寡人說教啊!
寡人是君,你是臣!
寡人繼位以來,文治武功,哪一樣差了?
寡人不但滅掉了和吳國同等體量的越國,更是滅了好幾個江淮小國。
你難道沒看到,就連越君,都穿著小廝的衣裳,再給寡人充當伶人了么?
你伍子胥簡直就是一個老頑固!
夫差只覺得自己看到昔日越君,今日給他做養馬官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一旁侍立的伯嚭,察言觀色很是厲害,看到夫差皺眉,他就猜到了夫差的想法。
當即,伯嚭站了出來:
“老相國此言差矣,你難道沒看到越君已經死心塌地的臣服了我吳國啊!”
伯嚭幫著勾踐說話起來。
昨晚,那范蠡可是給他送了一寸半直徑的珍珠一斗啊!
更有九尺珊瑚三株!
更是說了以后這樣的奇寶只多不少的!
拿人手短,不過是幫人說了幾句話而已,伯嚭收的是心安理得!
伯嚭的話,差點沒給伍子胥氣死!
他手指伯嚭:“好你個小兒,當年若不是孤替你引薦,又豈有你的今日!”
伯嚭一樣是楚國逃亡臣子,當初避禍吳國,還是伍子胥代為引薦的。
當時,吳國有人反對此事,問伍子胥可能保證伯嚭是否真的可靠?
是他伍子胥可憐伯嚭,拍著胸脯擔保了他!
但是,現在呢…
這小子現在在做的,是要掏空了吳國的根基啊!
“夠了!”
夫差冷喝一聲:“寡人的朝堂,就是這樣私相授受的嗎?”
“老臣不敢!”
伍子胥急忙趴伏在地。
“老國相累了,先退下吧!”夫差開口道。
“君上,臣…”
伍子胥瞪大了眼睛,夫差說什么?
讓他告假?
“難道還要君上說兩遍不成,老相國,你看你滿頭白發,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君上是多么刻薄寡恩,竟然壓榨老人呢!”
滿頭烏絲的伯嚭冷笑道。
“你!”
伍子胥手指伯嚭,這個混賬!
當年他正值壯年,因為楚國封死了道路,更是關隘處處張貼他的畫像。
他是一夜急白了頭發的啊!
現在,他不過是五十一歲的年紀,正值壯年,又哪里老了呢?
但是,一見到吳王夫差看過來的憤怒眼神,伍子胥只得閉上了嘴巴。
他默默抱抱拳,告辭離去。
群臣看著這個一手將吳國拉到了現今高度的老人,黯淡的離開,不由得紛紛嘆息一聲。
老王上,將吳國托付給伍員,伍員可是不曾辜負了先王啊!
伍子胥一邊走,一邊對著旁邊的闔閭墓拱手,他自言自語道:
“先王啊,您看到了嗎?挖掘吳國根基之人,就在這里啊!”
“老臣無能為力,老臣無能為力啊!”
伍子胥的做法,讓一眾大臣,頓時牙疼起來…
伍員這臭脾氣,當真是讓他們哭笑不得!
你說你要是服個軟,以你老的功績,大王又怎么會真的刁難你…
你天天這樣與大王硬頂,大王也是要臉面的啊!
趴伏在地上的勾踐,眼中洋溢著笑容。
文種對他進獻了七術:
一曰捐貨幣以悅其君臣;二曰貴糴粟囊,以虛其積聚;三曰遺美女,以惑其心志;四曰遺之巧工良材,使作宮室以罄其財;五曰遺之諛臣以亂其謀;六曰疆其諫臣使自殺以弱其輔;七曰積財練兵,以承其弊。
這第五條,正是遺之諛臣以亂其謀啊!
看著孫武、伍子胥,先后兩個軍事大師,在朝堂上不得志,勾踐卻是得意的緊!
待到吳國朝堂全是阿諛奉承之輩,就是他越國滅吳之時!
這是文種告訴他的原話!
而這一切的操作,都是由善于人際交往的范蠡,來親手執行的!
夫差一低頭,見到勾踐夫妻兩個,依舊老老實實的趴伏在地,心中就止不住的想要發火。
兀那伍員,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看,這兩人可是要比哈巴狗還要聽話啊!
夫差的眼睛一凝,只見雅魚的身體,竟然是典型的葫蘆型,尤其是當她跪在地上的時候,纖細的腰肢,渾圓宛若大饅頭的臀,只讓夫差吞咽了一口口水!
夫差看著身著粗布衣裳,難掩身體妙曼的雅魚,卻是止不住的火熱。
此女雖為人婦,但是,就她的這個姿勢,若是插了一尾狐尾,卻也別有風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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