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已經徹底的癱了,他哆哆嗦嗦著:“小人罪該萬死,唯求小公子能夠饒了下臣家眷,他們是無辜的啊!”
田白一揮手,軍卒上前,抓住計,剝去了他身上的冠冕。
田白這才冷哼一聲,回答道:“國家自有法度,豈是小子能夠干預的!”
他看了一眼沸騰起來的大鼎,看著那煙霧繚繞的鼎口,心中閃過了一絲不忍,但還是開口道:
“阿城大夫計,侵吞公產,假借君言,稠民不鉦,拔葵去織…”
“著烹殺之刑!”
軍卒們抓住了計,任憑他如何掙扎,都是掙脫不了…
“一、二!”
軍卒喊了一個號子,便將他丟入了沸騰的大鼎之中…
“啊!…”
計凄厲的嘶吼起來。
田白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眾人都被這酷烈的刑罰給震驚住了。
正在感慨國法不可侵犯的他們,沒有注意到,田白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經顫抖起來。
田豹微微搖頭,嘴里嘟囔了一聲‘自作孽不可活’,然后便是走向了田白。
“白,他的家人該怎么辦?”
“全數拿下,發配城旦舂吧!”
城旦舂,即是對男女刑罰的一種,男為城旦,負責修建城池,女為舂婦,一天到晚都要舂米。
這兩個罪刑,因為是重體力勞動,基本很難熬下來,若是三年后依舊能活著,那么就會轉為了鬼薪白粲。
鬼薪,就是負責給城池的各個祭祀鬼神的廟宇,上山砍柴的刑罰,通常用于男性罪犯。
白粲則是負責給各個祭祀廟宇擇米的一種刑罰,自然是女罪隸充任了。
鬼薪白粲三年之后,便會被釋放,淪為野人…
因此,這個罪罰,只需要熬過了六年,便能釋放了。
只是,這六年…
能夠挺過前三年之人,十中無一…
如狼似虎的軍卒,沖入了官獬之內,將一眾哭天嚎地的家眷拿了下來。
“小民冤枉啊!”
忽然,一個男子被押過田白身邊的時候,忽然嘶吼起來。
“冤枉?”
田白冷笑,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冤枉的!
“是的,是的!”
那男子忙不迭的開口道:“小人只是計的女弟夫,非是計之子嗣啊!”
女弟,就是妹妹的意思,女弟夫,就是妹夫。
“哦?”
田白笑了:“計貪墨的錢財,你可沒用?”
男子愣了愣,眼珠一轉,堅定道:“那都是她用的,不是小人使用的啊!”
他手指一邊被兩個軍卒按著,還在不停地辱罵田白的女子。
看那女子的打扮,應該就是計的那一個‘六月六避災難’的妹子了!
只是…
田白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女子,她橫豎上下都是一個樣子的身材,又扭頭看看這玉樹臨風、謙謙君子身材的男子,嘴角勾了起來。
“驢得水,你小子休要血口噴人,不是我家哥哥的錢財,你能成為了西市的經濟?”
計的妹妹扭頭便是沖著男子罵了起來。
“胖得像豬一樣的潑婦,從今兒起,我就跟你再也沒有關系了,我這就休了你!”
那名喚驢得水的男子,為了自家的身家性命,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夫妻同心喲!
當即便是要撕下了衣袖,用血書寫一份休書…
田白摸著嘴唇上初生的絨毛,忍不住開始為兩人的關系猜測起來:
這應該不是真愛吧?
畢竟兩人的體型,相差實在是太懸殊了。
是了,兩人的結合,應該就是一場交易。
以計妹子的身寬體胖,若不是驢得水看上了計的權位與對他幫助…
也不會瞎了眼,找這么一個——手掰著都找不到縫的女人啊!
而且,怕是一旦睡迷糊了之后,這人卻全身都是縫…
眼看著驢得水要給自己寫了休書…
“驢得水你敢!”
胖女人嘶吼一聲,竟然直接掀翻了押著她兩個軍士,然后上來隨手一推…
只是一把,便將那叫做驢得水的男子,給掀翻在地…
“咔嚓!”
她那宛若簸箕一般的臀部,壓了下去…
田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這宛若山丘一般的女人,一屁股將驢得水的肋骨都坐折了…
田白嘴角一陣抽抽,這力道…
被軍士們用明晃晃的刀子逼退之后,胖女人還是不依不饒:
“驢得水,老娘就告訴你了,就算老娘死了,你也要給老娘合墓了,老娘…”
田白苦笑一聲,看著那捂著胸膛,咳嗽連連,卻爬不起來的男子,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扭頭詢問一邊的商賈,才知道這女子竟然喚作“阿花”。
阿花?
如花?
田白的腦海里,驀然便是出現了一個胡子拉碴,正在扣著鼻子的摳腳大漢動圖形象…
軍卒進進出出,不多時,便將官獬給搜查了個干凈。
不說計藏在自家莊園的錢財,單單是這官獬里面的,便多達三千多金!
至于銅幣,更是不計其數!
田白抓起了一把刀幣,嘩啦啦的又丟了回去。
齊國錢幣,不論金幣還是銅幣,都是造成了刀形,史稱刀幣。
刀幣之上更是銘刻有陽刻字跡,若是齊侯所發行,則是上刻“齊之法化”四個字。
若是各個公卿所發行的,便會銘刻上發行的地方。
諸如“齊即墨之法化”、“齊莒之法化”等…
田家發行的錢幣,上面的字跡則是“齊建邦長法化”。
這是與田氏老祖最初的職位是工正,這個原因是分隔不開的!
田家與其他家族發行的錢幣相比,少了一個“之”字。
田白看著手中約莫一扎長的刀幣,上面那清晰的“齊建邦阿法化”,嘴角冷笑起來。
這個時代,地方重鎮是有鑄造錢幣的權限的。
阿地乃是田家最重要的一個城池,是以自然是有著錢幣鑄造權的!
雖然他后世的時候,不是金融專業出身,但是,以他那粗淺的金融知識,也知道這是一個很大的漏洞…
此物若是利用好了,不亞于百萬雄兵啊!
田白的嘴角微微勾起,帶上了些許笑意,他的眼睛也是微微瞇了起來。
田豹只覺得小白的笑容很是熟悉,心下不由得一凜:
這小子,莫不是又要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