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白定睛一看,這不是昨天的那個女孩么!
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卻見剛才嚇了自己的,是一個紅衣少女,這丫頭的下巴很尖,眼睛大大的,頗有一點蛇精錐子臉的感覺。
她一身紅色的衣衫,腰間系著一方細細的大帶,衣袖更是卷了起來,露出了小麥色的胳膊,這一身打扮,乍一看,就知道這廝很是活潑好動了。
而那紅衣女子身邊,卻是一個身穿嫩黃衣衫的女子。
她一襲比昨天稍微淺了一些的衣衫,衣服的樣式很是簡樸,只是在邊角上繡著一些暗色云紋。
田白眼前一亮,她這一身衣服與花色,與她的性子很是搭配呢!
“我要走了!”
這么絕緣體的話語開口之后,田白頓時就覺得自己很是傻逼了,一如當年年輕的自己。
但是!
他又能說些什么?
不管怎么說,對面之人,在名義上都是他的姑姑啊!
“你要回去了嗎?”
黃衣裳的女子,對著他笑了一下,四顆潔白的牙齒,微微露出了一絲絲。
這一笑,田白卻是感覺到了她笑容里的那一份挽留。
原來,她在乎自己啊!
“不是,是家族的任務,可能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的!”田白解釋了一句。
一邊的紅衣少女,噗嗤一下便是笑了起來。
她一邊笑著,一邊開口道:“桑之未落,其葉沃若。
于嗟鳩兮!無食桑葚。
于嗟女兮!無與士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
想清楚這丫頭吟唱的意思之后,小白頓時一陣惡寒。
好家伙,這丫頭簡直是沒誰了!
她所吟唱的,是詩經里面的一首,是來自衛國的歌謠。
詩經,卻是此時的民風民謠匯集而成的,紅衣女子吟唱的這一首,說的是一個女子從愛上一個男子開始,從熱戀,到成婚,到持家,到被虐待,到被拋棄的全過程。
衛風以其熱情奔放著稱,是以,很得列國女子的喜愛,甚至,這歌曲,便是男子也是很喜歡的。
諸如那位齊國的霸主齊恒公,就很是喜歡衛風。
但是…
這是一首關于男女之情的詩歌啊!
還是一首抱怨男人始亂終棄的怨婦所作。
紅衣女子這樣,這不是搗亂么!
先不說兩人的輩分問題了,便是兩人之間,本就是什么都沒有的呢!
黃衣女子當即臉色通紅,她局促的對著紅衣女子開口道:“休得胡說,被人知道了,還不笑話你了!”
“七姐,這有啥咧,難道不是嗎?似我們這樣的身份,那不是任…”
“小九!”一聽到紅衣女子還要再說,黃衣女子的語氣徒然變得嚴厲起來。
七姐?小九?
田白眉毛一挑,雖然不知道黃衣女子的名字,但是,卻是知道了她的排行,看來,不虛此行呢!
對于剛才的話語,田白也是微微搖頭,紅衣女子的嘴啊,實在是沒有一個把門的,就算是田白,也是怕這女子待會還要再說了什么讓人難堪的話語呢。
沒看到那田七的臉,紅的就像是霜打的蘋果一般,紅透了,更是連看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了!
“兩位…姑姑,我要外出一段時間,半個月之內怕是回不來的,你,你們…”
“我說小白,你無聊不無聊,又不是不回來了,有必要這樣婆婆媽媽嗎?”
紅衣女子一翻眼皮,當即嘰嘰喳喳的數落田白起來。
田白愕然:“你知道我的名字?”
“嘁!”
紅衣少女拍拍手,丟下了手中的桑葚。
她伸手揉了一把田白的頭,田白躲避,竟然沒有躲過了…
田白一陣愕然,田家最是重視軍功,是以,族人都是要習武的。
這一具身體雖小,然而尋常一個成年男子,根本就不是對手的呢!
但是,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躲過了紅衣女子的手!
田九不顧田白的反抗,手心一揉,硬是將田白的小歪髻給搞亂了,然后才是笑道:“小屁孩,你滿月的時候,姑姑還抱過你咧,這眨眼間就不認識了?”
抱過自己?
田白愕然的看著田九。
啥意思?
不像啊,眼前這少女,看那一臉的稚嫩模樣,頂天也就十四五歲了,她咋可能抱過自己喲!
要知道,田白也就是彌月,周歲的時候,才來主宅這邊了的,其他的時候,因為年幼,怕夭折,都是在城外的莊子里面的呢!
而眼前的兩個少女,田白并沒有印象,是以,這兩人必然是很早見過自己才是,如此一來,這年齡可對不上啊!
看到田白愕然不解的樣子,田七忍不住了,她嘴角微微勾起,兩個小酒窩顯現出來:
“小白,不要被小九騙了,她那一次差點挨揍了哩!”
田七揭露了田九的老底:“當年她只有三歲,非要搶著抱你,然后差點將你一頭栽倒…”
聽完了田七的講述,田白算是明白了,感情小丫頭這是仗著自己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在拿自己開刷啊!
歡樂的時光總是太短,尤其是田九這個電燈泡毫不覺得自己在發光的時候。
夕陽再次染紅了晚霞,北飛的大雁被染成了一半金色、一半灰色。
田白站在矮墻邊,看著那個憨憨的少女,又在揪著桑葚吃。
“我要走了,走之前,你能告訴我為甚喜歡吃桑葚嗎?”
看著少女紫色的手,和紫色的唇瓣,田白心中一動。
或許,這是拉近距離的突破點…
“甜啊!”
少女笑了笑,就連牙齒,都給染上了紫色呢!
“嘴齒里,一冬一春都是沒有甜食了,桃,家里又不讓吃,也沒到熟的時候,是以,只有靠著這桑葚解饞了!”
黃衣少女指著自己滿院子的桑樹枝,笑道:“余借著養蠶,特意將院里的花草都給鏟除了,就是為的這一口甜食呢!”
“我的院子里,卻是有著一個蜂窩,待下次回來,我捅了給你帶來!”
田白笑了。
這一點,她和她真的很像呢!
“蜂蛹也很甜呢,就是吃的機會不多!”
少女的眼睛亮了,她強壓著自己的饞蟲,開口道:“你要小心呀,被馬蜂蜇了,可是很疼的!”
看著她,田白笑了。
紅衣女子氣的嘴唇鼓起,搞什么嘛!
為什么將人家晾在一邊,當做了空氣?
“我走了!”
田白看看天色,開口道。
“唔!”
她的嘴里塞滿了桑葚,卻是對著田白點頭:“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