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玲想起昔日師尊紀寧同她們一干弟子講述如今最負盛名的三仙、二老、一子、七真的典故時,曾說過這一干前輩高人中,別人或難辨認,惟獨那藏靈子的形貌最為獨特,天下雖大,卻再也找不出有第二個似他那般矮瘦的人。
藏靈子作為如今最負盛名的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中的一子,他雖然并非正教,但也非旁門,介于邪正之間,好惡隨心。
他的母親本是甘肅一家富戶之女,因隨父母入藏朝佛,被藏靈子的父親搶往天靈山內,強逼著成了親。藏靈子的外祖父母的武功很好,又家財萬貫,一見平日里視作珍寶的女兒被人搶去,便花了重金,約請了許多能人,奔往天靈山,將藏靈子的父親打死,將女兒救回。
藏靈子的母親雖然和藏靈子的父親成婚只有短短的幾天,回家以后,卻發覺自身已是有了身孕。她因為自己已經失身,又是有孕在身,故而立志不再嫁人。
藏靈子的外祖父對此,也是頗以為然。
藏靈子的外祖母壽命不長,藏靈子的母親回家后不久,便因故逝了世。
其外祖父見妻子逝世,自己家大業大,家中內務無人打理,以致一片混亂,自身應顧不暇,而自己的女兒又是有孕在身,無法代理家中內務,便將自身的一個側室,便扶了正,想著有人主持家中內務,自己的女兒也會好過一些。
可惜他一番好心,卻令藏靈子的母親處境尷尬,備受繼母的苦楚。
她原想著待自己生下一兒半女后,便可以有了個指望。誰料這身孕一懷就是一年零六個月才得分娩,藏靈子出生下地時節,更是周身長著很長的白毛,從頭到腳長才五六寸,簡直不像人形。
藏靈子的母親一見自身生了一個怪物,立時氣暈了過去,又加上產后失調,當時雖然因獲救治,得以醒轉,不過仍舊在第三天后,便即身死。
藏靈子的外祖父同他的側室見藏靈子生的奇特怪異,便口口聲聲說他是妖怪的骨血。
藏靈子的母親一死,便命人將藏靈子抱了出去,活埋地下。
藏靈子被埋在土內足足有七天的功夫,不過因為他生具乃父遺傳的異稟,不但不曾死去,在第七天上反倒是從土里鉆了出來。
他身居仙緣,剛一出土,放聲嚎哭,便恰好被途經此地的青海派的鼻祖姜真人聽見墳堆里有小兒啼聲,將藏靈子救往孔雀河畔。
姜真人因自身飛升在即,而自己的門下弟子雖多,卻無一人夠得上承繼道統,一見藏靈子的根基骨格不似尋常,非常高興,特意為他耽誤二十年,傳下衣缽后,方才飛升。
姜真人飛升之時,將藏靈子召至面前,說他的根基稟賦雖然極好,可惜受乃父遺傳天性,孽根未斷,早晚會因此而敗道。囑咐藏靈子定要把穩小心,又傳了他許多道法,才行圓寂之法,飛升靈空。
藏靈子因記著其師父的言語,從來處處留神,自創立了青海派后,對于門下的教規也甚嚴。
不過,事皆前定。縱然藏靈子把教規定得再嚴,拘束再繁重,也強不過緣孽數運。
藏靈子門下有兩個弟子,名喚熊血兒、師文恭,俱是被他視作承繼道統之人。但是師文恭為人剛愎,喜歡同許多異教中人來往,未免在無心之中造了許多孽因,最終導致其為了相助毒龍尊者,在青螺谷一役中,被秦紫玲、秦寒萼用白眉針所傷。
白眉針不用五金之精,乃是秦氏姐妹之母天狐寶相夫人用自身長眉所煉,共有三千六百五十九針。此針非常靈應,專刺人的血穴,見血攻心,厲害無比,不遇拼死仇敵,從不輕放。
寶相夫人自練成白眉針后,便功行圓滿,悟透因果,見此針過于歹毒,不合天理,當今世上只有那北極寒光道人用一塊磁鐵煉成的法寶“吸星球”,方才可將刺入人體的白眉針吸出,還用丹藥調治年余,才保全了性命,否則縱然道行再高,運用玄功阻止周身血液流行,將針抵住不動,也不過得保兩日性命罷了。
故而,寶相夫人一共才用了一次白眉針。
秦紫玲因得母親寶相夫人的遺愛,寶相夫人修道數千年煉成了無數奇珍異寶,絕大多數都落在她的手中。
她平日遵照密傳咒語加緊祭煉,不消數年,已是將白眉針煉得十分得心應手。
那日為了相助凌渾戰毒龍尊者等一干妖人,將青螺魔宮重新改造,在峨眉、昆侖派之外,另創雪山派,秦紫玲、秦寒萼姐妹二人對上了師文恭,見他臉上隱隱冒著妖光,一身邪氣籠罩,知道此人定然并非良善之輩,本領想必非比尋常。
秦紫玲斗法之際,想著如若被師文恭逃走,必為異日隱患,又見他遁光迅速,難于追趕,方才取出兩根白眉針,朝其打去。
師文恭躲避不及,兩臂便中了白眉針,知道厲害,特意用玄功阻止血行,暫保住自身的性命,隨即趕忙遁逃。
他身中白眉針,又知曉其底細,及時阻止血行,將針抵在體內,使其暫時無法活動,只要向寒光道人的末代弟子赤城子手上,將法寶“吸星球”討來一用,把白眉針吸出,便可以不喪命。
可是師文恭時運不濟,又被只剩上半截身軀的綠袍老祖惦記上了其的肉身。
綠袍老祖見周遭無人,而師文恭更是身中白眉針,面如金紙,不省人事,躺在一座云床之上,毫無反抗之力,便趁機施法,驅使自身的第二元神玄牝珠,化作一團綠光,將師文恭的周身籠罩在內。
師文恭心生感應,忽然睜眼轉醒,見自身被一團綠光籠罩,便知道不好,只是說了一聲:“毒龍誤我,成全了你這妖孽吧!”
說罷,綠袍老祖立時用刀把他給齊腰斬斷。
師文恭的肉身剛被砍成兩截,綠袍老祖便如一陣風似的,將身湊了上去,與他的下半截身軀合為一體,然后又用刀將師文恭上半截身軀的左右臂卸下,自己取一只接在身上,將另一只丟給同伙謀害師文恭的妖人,隨即喊一聲走,化成一道綠光飛出青螺魔宮,沖霄而去。
藏靈子因自身的弟子師文恭身遭慘劫,故而執意要報這殺徒之仇。
秦紫玲一見藏靈子現身,再想起前事,便知道所為何事,又有初鳳預示先機,不敢大意。
她因知厲害,縱然有初鳳預示先機,心中也難免有些著慌。
而秦寒萼自出生起,先有母親寶相夫人的護持,無憂無慮,后又得師尊紀寧的喜愛,更是一帆風順,未曾吃過半點虧。
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厲害,露出躍躍欲試神氣。
秦紫玲見狀,不由在心下嘆息,又見自身姐妹二人及司徒平的身子已被藏靈子所放出的紅云罩住,恐怕有所閃失,忙使眼色止住妹妹秦寒萼。
她硬著頭皮,挺身上前,朝藏靈子鞠身施禮說道:“云南教祖,休要逞強!你我相爭,強存弱亡。貴高足師文恭朋惡比匪,殺害生靈,無惡不作。愚姊妹奉師尊之命,前往青螺谷,相助凌渾師叔站毒龍尊者等妖人,遇見貴高足師文恭。他二話不說,便與我等動手,被愚姊妹用白眉針將他打傷。”
“傳承愚母親的白眉針雖然狠毒,卻并非無救治之法。若是貴高足師文恭的同黨惡人如肯約請能人施救,并非不治。不想這些同惡妖孽乘人之危,將他斷體慘死。即此而論,貴高足縱然不遇上愚姐妹二人,亦是已有取死之道。教祖不明是非,放著首惡綠袍老祖不誅,卻與愚姐妹這兩個小輩為難,只怕是勝之不武,不勝更傳為笑談。”
“我師尊師承連山大師,為道流冠冕,素來算無遺策,豈會不知愚姐妹今日會遇上教祖一事。愚姐妹若是怕事之人,便不會獨身在此直面于你。只要我等安居鳳棲山上,有恩師坐鎮,一任教祖找上門來,自有師長做主,何足置念?只為愚姊妹雖然只有微末道行,明知與教祖想必,是秋螢星火難與日月爭光,但一想到愚姊妹身入師門,行為無狀,寸功未立,豈能為些許小事勞動恩師費神?”
“故而今日只作為弟子與教祖私爭,不與師門相涉。弟子本認為教祖貴為一派宗主,道力高深,行為必然光明,定會任由愚姐妹竭盡自身的防衛之力。在愚姐妹只求幸免一死,于愿已足,并無求勝之心。教祖亦可略示寬大,一任愚姐妹有可施為,以教祖法力,也難幸脫死罪。誰知教祖竟仗能前知,算出愚姐妹救下師侄,降落此地,故而埋伏在此,乘人不備,未容愚姐妹稍加防衛,便下毒手。縱然愚姊妹今日難逃刑誅,但是教祖此舉未免貽羞天下。”
秦紫玲言還未了,藏靈子便怒罵道:“大膽賤婢!死到臨頭還要以巧語花言顛倒是非。孽徒師文恭命喪毒手,是他罪有應得,我絕不加袒護。但是汝姐妹倚仗天狐遺毒,用白眉針此惡針,為禍人世。我尋汝姐妹麻煩,乃是除惡務盡,為各派道友除害。縱然你師紀寧在此,我亦是有話可說,全然不懼她絲毫。“
“既然你說本教祖是乘爾等無備,我就姑且網開一面,暫留你姐妹二人多活幾日,看你有何伎倆,只管使將出來,看你能否逃脫羅網?你說汝師紫云宮主算無遺策,那這幾日之內,我便在此,靜候汝師前來,與我一較高下。若是汝師紫云宮主未來,便是規避懼怕于我,等爾等伏誅之后,我自會前去尋她。”
說罷,藏靈子怒容滿面,將袍袖一揚,一道光華閃過,他的蹤跡便即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