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素月流天,清影在地。
妙一真人齊漱溟、苦行頭陀及玄真子為了日后峨眉派開府等諸事,初煉本門靈藥九轉大還靈藥,閉關不出。
這峨眉三仙門下的三個弟子,因為他們此舉,得了八九個月的閑空。
常言道:作人不能太閑,一閑就容易出事。
此時,妙一真人還未開山收徒,他的門下,只有一個徒弟申屠宏。
申屠宏因為獨得妙一真人的鐘愛,又習得一身的太清仙法,難免年少輕狂了些,再加上年幼無知,且一味疾惡好事,不明大體,在平日里,已是殺孽深重。
妙一真人雖然為了此事,時常告誡于他謹言慎行,莫要多造殺孽。
但是,少年心性總是過耳既忘,將此話疏忽了過去。
故而,事皆前定,合該有事。
這日,妙一真人等人閉關煉藥,無暇理會外事。
申屠宏又是新交了一個散仙朋友,因其挾嫌慫恿,便要去與一個在海外隱居的旁門修士為難。
他為人好義,又得空閑,便乘這次的時期,未曾稟告,偷偷前往踐約。
申屠宏先前的外出,均是奉命外出,代替師長去往海外,把煉丹的諸多靈藥一一采取回來。
妙一真人因見海外各島仙境靈域,何止千數,到處都有散仙修士之流隱居,既是不想門人無故前去招惹,多結嫌怨,又是唯恐他們法力不濟,給師門丟臉。
所以,妙一真人在申屠宏每次外出之時,都會預示時限,讓他按期歸來,并且將他所去何島、沿途經過地點及當地主人的善惡邪正,法力高下,一一明示告知。
同時,要求申屠宏,若非遇見真的妖邪淫兇,便不許他稍失禮數,徒招是非,更是命他若是未奉師命,不許輕易外出,以免生出禍端。
妙一真人此舉是因申屠宏乃是異類轉世,夙孽未清,極易生出事端,再稍微一個失足,便會當即墮落,永劫沉淪。
且真人性情外和內剛,言出法隨。
他在平日里,對門下弟子雖然愛勝親生,但是家法極嚴,一旦弟子犯過,向來不會輕恕,毫無通融的余地。
所以,要是在平日里,申屠宏是絕對不敢欺瞞恩師、私自外出。
他在出行之前,知曉自身替友去尋仇的旁門中人,居住在南極有名五大惡島之東,地理位置最為僻遠,且法力頗高,門下弟子更是無一弱者。
申屠宏年少好勝,惟恐失敗丟臉,心想:“我所殺之人,乃是旁門左道中人。縱然是將其殺了,犯了家規,也不至于受到什么重罰。為朋友報仇,受一場責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此念一起,便種下了禍根。
他不僅僅是自犯家規,背師前往,更是想著把人情做到底。
為了避免這次出手徒勞無功,負了好友的重托,申屠宏又是去尋了兩個好幫手,求他們與己一同前往,將妖邪誅殺。
而他去尋的幫手,正是苦行頭陀及玄真子門下的得力高徒,賀萍子和諸葛警我。
賀萍子,乃是苦行頭陀的徒弟。
此人落地便是孤兒,與苦行頭陀有著夙世因緣,所以他在襁褓之中時,苦行頭陀就將他度入門下,盡心傳授。
賀萍子是峨眉三仙門下弟子中,法力最高之人。
而諸葛警我,則是玄真子的座下弟子。
能進入峨眉派中的人,幾乎都是資秉出眾之人。可是,諸葛警我根骨薄弱,只是憑借著自身的毅力,勤能補拙,讓玄真子為之看重,破格將他收錄予門下,并且加以重任。
賀萍子和諸葛警我這兩人的法力,均不在申屠宏之下,尤其各自身上具有一件師長所賜的飛劍法寶,威力甚大。
申屠宏暗付:“若是能約賀萍子和諸葛警我同我一起前往,任由那左道的法力再高,也決非我們的敵手。”
他一念至此,便立即行動了起來。
三人全是修為年淺,法力道行精進太快,好事操切,不識利害,又是彼此交厚,能共榮辱患難的同門至好。
申屠宏一說,自然是應約同去。
四川灌縣,靈巖山,絕壑內。
阮征閉關三年,終于將天璇神砂與本身元神合而為一。
他鳳目微瞇,嘴角含笑,看了看自身左手戴的那兩枚指環,暗付:“此寶自經師尊與極樂真人兩次傳授之后,不僅僅是運用由心,威力更大,并且與我心神相合,無論相隔萬里,我只要如法施為,便可立即收回。”
阮征隨后來到了這處絕壑之中,依法煉了三年,方才功成。
他望了望自身佩戴于左手上的二相環,突然想起昔日師尊秦清雪煉寶之時的情景。
秦清雪那日以玄門最高法力將一葫蘆的無量神砂,煉成七套四十九丸,生出子母妙用。
祭煉之時,只有阮征隨侍在旁,為她護法。
在那十三日內,各派妖人遙望有精光寶焰,上燭重霄,紛紛齊來劫奪。
秦清雪正在施法,將那兩間乾罡之氣、太白精金與天河星沙合煉,無暇分神出手。
阮征雖然仗著手中的異寶靈符加以防范,使得妖邪未能侵入。
但是,也給秦清雪惹下了不少的麻煩,亦是日后諸邪齊犯光明境的原因之一。
正當阮征回想前事之時,手中的二相環忽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你前兩世的師兄申屠宏要惹禍了,你若是晚些去阻止,他要被逐出師門了。”
阮征聞言大驚。
他聽出傳話之人正是恩師秦清雪,正準備要細問之時。
阮征手中的二相環倏地化為千萬朵五色星光,激射而出,將他一裹,隨后沖霄而起。
天外神山,光明境內。
秦清雪掐訣施法,一面借著昔日煉寶時,留在自身手中的幾套天璇神砂的母丸,遠程催動著阮征手中的天璇神砂,一面將申屠宏此事的前因后果,告之予他。
申屠宏幫友去尋仇的散仙夫婦,雖然早年出身旁門,但是從未做過惡事。
只是因為性情孤僻剛傲,故而樹敵奇多罷了。
散仙夫婦二人自從由中土移居海外后,便一意閉戶清修,僅是與屠龍師太師徒二人,還有三四位正教中長老,偶然往來。
先前的那些旁門同道,休說是合污同流了,連面都不見。
不過,禍起蕭墻。
他們所居住的島上,產有一種駐顏不老的靈藥。
申屠宏新交的朋友李邱曾經為了靈藥,前去求取。
在最初之時,李邱上門明言,被女散仙婉言相拒,鬧個無趣,尚未破臉。
偏偏李邱不肯死心,復又糾結好些同道,前去強行索取靈藥。
不料散仙夫婦法力高強,李邱斗法大敗,其中還有兩個同伴因此,還受了重傷,幾乎送命。
李邱見狀,仇恨難消,遂潛蹤入島,想要把那出生藥草之地的靈脈切斷,盡泄靈氣,給散仙夫婦來個絕戶之計。
正當他將要得逞之時,被那男散仙察覺,并且將其擒住,經過一番折磨羞辱后,方才把李邱放走。
也是因此,雙方這仇恨便是越積越深了。
李邱雖然量小心貪,也是一個專門閉戶清修,不常與人交往的正教中人。
他自知力薄,奈何不了散仙夫婦,但是頗為自愛,即使恨到了極致,卻怎么也不肯和邪魔外道勾結,去害那散仙夫婦。
李邱正愁大仇難報之時,申屠宏奉命采藥,來到了他的島洞左近。
二人因此相識,在敘談之時,申屠宏說出了他的來歷。
李邱心中一動,主動與申屠宏結交。
直至交厚,與申屠宏成了莫逆之后,李邱方才向他露出求助復仇之意。
申屠宏為友心熱,又聽見對頭是個左道,行徑如此驕狂,也沒細加查詢,慨然應諾。
也是那散仙夫婦合該應劫。
兩年前,屠龍師太沈繡往訪時,便說那男散仙的面上晦紋已現,劫運應在三年以內。
為此,屠龍師太沈繡更是留下一面告急的靈符,說道:“你日后若是遇見兇險,可立即如法施為。我雖然相隔數萬里之外,無法馬上趕到,但是你修道多年,這是關系自身安危成敗之事,且你每日皆會入定,并未犯什么貪嗔,在外為惡,神智未昏,期前必有警兆,只要在臨難二日之前,把告急靈符發出,我定然能夠趕到,解你之厄。”
此劫與那道家四九重劫不同,不是出外遇事逢兇,便有仇敵來島尋仇,憑著沈繡如今的法力神通來說,必定是能夠相助。
但是,成敗利鈍,豈能盡如人料。
申屠宏等人來犯時,那散仙夫婦事前便心生警兆,又算出自身的劫運不久將臨,可是,他們夫妻二人偏偏心存憂疑,舉棋不定,躊躇不決。
認為島上近數十年天產靈藥為人所知,傳說日廣,又為自身樹下不少強敵,唯恐夫妻二人離去之后,門人難勝守護之任,被人乘隙趕來奪去,因而遲疑不決。
男散仙憂慮太過,心中惶惶不安,百般求計唯求能夠自保。
這日,他將告急靈符放出后,仍舊覺得不太穩妥。
越想越左之下,竟把昔年所習左道邪法施展出來,在自身所居的洞府,連同靈藥產地,布下一個極為惡毒的大陣。
稍有目力的修道人隔著老遠望去,便可看見邪云隱隱,籠罩全島。
申屠宏等人一到,必然把他當做極惡窮兇的妖邪一流,決然不會寬恕于他。
而那男散仙雖然有大陣可嚴密退守,但是他首鼠兩端,一面設陣布防,意圖防守,一面又天性剛愎倨傲,一和李邱見面,便分外眼紅,仍舊是外出迎戰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