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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因果線,披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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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居羅島僻居遼海,風濤險惡,濕云低壓,寒霧迷漫,陰風刺骨,終年不見日光,全島荒涼凄厲,陰森森的,直非人境。

  對此,沈琇師徒二人早已習慣。

  沈琇這日剛將心如神尼所傳下的“大小諸天伏魔大法”煉成,便是她的徒弟眇女,亦是將佛家那最具威力的金剛掌法煉成。

  眇女煉成此掌法之后,只須把手一揚,便能放出佛光。

  縱然遇見強敵,眇女亦是決可無慮。

  神功初成,沈琇便靜極思動,想要前往中土行道,還可順勢去探望妙一真人夫婦與諸同門好友。

  想到此處,她又想起自身為魔陣所困時,無意中失去的另一個愛徒癩姑。

  自沈琇在居羅島與心如神尼潛修佛法的十年間,她曾向恩師心如神尼求問。

  心如神尼答說:“癩姑現如今已被一個玄門中人度去,在那紫云宮內潛修。那位宮主原先乃是千年蚌精,為異類旁門。在機緣巧合之下,入那紫云宮,得以轉生化人,后蒙長眉真人的三師叔連山大師的垂目,收她為弟子,令長眉真人代入傳下太清道法,從此更換門第,為玄門正宗中人。”

  “她的道行增進,可謂是一日千里,業已證得地仙業位。那日你為邪魔所困之時,她亦有所感應。癩姑藏在禁地以內,見你久去不回,知道你在與妖人對敵,心中甚是憂急,加上兩三日未吃東西,饑餓難當,正在悲泣,向空求告,原是一個有事求你的旁門中人認為奇貨可居,又知你這場魔難不小,來時因事耽延,沒有趕上相見,惟恐錯過良機,正欲將癩姑收去,等你將來往尋時,那紫云宮主卻現出身形,將癩姑救走,又與那旁門中人敘談了幾句,便回了紫云宮。”

  沈琇聞言,心中一動,連忙問道:“恩師,你所言那紫云宮主,可是昔日贈劍于我之人?”

  心如神尼看了沈琇一眼,目光甚是悠遠。

  沈琇見狀,只覺恩師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仿佛是透過她,再看其他人一般。

  在心如神尼的目光中,沈琇身上的因緣線,一根接著一根的浮現,連接著四面八方,宛若一張巨網,而沈琇則是織網的蜘蛛一般。

  那一根根色澤各異的絲線,便是沈琇的因果線。

  心如神尼看見其中一根閃爍著玄紫霞光的因果線,正在連接著沈琇與紀寧。

  玄色,主災厄。

  紫色,主祥瑞。

  心如神尼嘆息了一聲,心想:“事皆前定,人有命數。紀寧此人,數次克服了原先命定的天數,亂了不少人的打算。如今吾道昌明的大勢越發強盛,不過有些事已不受我等所掌控之中了,不知是好是壞?長眉真人,你素來算無錯漏,你飛升之前,是否為了這變數,留了后手?”

  這番心念轉動,不過轉瞬之間。

  心如神尼點了點頭,言道:“癩姑夙根甚厚,與你有緣,心性又極純良忠義,苦盼入門已歷兩世,不可辜負她的誠心,但是此時無須前往,你們自有相見之日。”

  沈琇自是無異議,合掌應諾。

  她自身雖然未曾動身前去尋覓,但是在平時里,一和眇女談起,便頗為惦念,也想就便將癩姑收回,以免久在她人的門下,染了不好習氣。

  還有那守洞神吼,也被紫云宮主暫時收了去。

  沈琇師徒二人略一商議,把主意打定,立即便往安徽故鄉飛去。

  之所以把安徽故鄉,列為為第一站,是因沈琇覺著自從出家以來,她每次在外行道,總要還鄉省親。

  而她最后一次分手之時,曾與老父說好,明年準定回家多住些日,可是時隔不久,自身便遭魔難,在居羅島一住十年,不曾歸省。

  沈琇父母雖然仗著靈丹之力,得享高年,尤其是沈琇之父更是有志向道,修為頗勤,雖然今生并沒有什么成就,可是等到他壽終轉世,便有成道之望。

  掐指一算日期,沈琇老父今年已是八十三歲,再有半月,壽限將終。而庶母嫡母二人,也都六七十歲的人,同是本年壽終。

  沈琇雖然不便過于逆數而行,轉世度化,卻可如愿。

  她想著難得機緣湊巧,便決計先回故鄉,送終之后,再去紫云宮,尋訪紀寧,將癩姑、神吼帶回,并且與峨眉諸友相見。

  南海,紫云宮。

  沈琇那邊適才一動身,紀寧立時便心生感應。

  紀寧微微一笑,便喚來癩姑,對其說了兩句話,便讓金須奴帶她前去安徽,與沈琇師徒二人會面。

  癩姑剛通過神沙甬道,來到迎仙島,便見九首神鰲伸著肉嘟嘟的小胖手牽著一只獅面虎尾,獨角龍鱗,目光宛似電炬的金毛怪獸,正是沈琇昔日洞府的守洞神吼。

  神吼瞪著一雙金光四射的怪眼,朝癩姑周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識出是主人所收的徒弟,發出一聲歡嘯,便撲向癩姑的身前,不住的擺尾搖頭,做出許多親熱神態。

  癩姑本便是極愛它的靈慧,于是一面撫摸著它的頭,一面看著金須奴取出法寶綠云仙席,往空中一擲,又朝她及神吼伸手一指。

  一人一手頓時不由自主地飛身云上,在一團丈許方圓綠云的擁護中,疾如奔馬,往把安徽方向飛去,轉眼沒了影子。

  徽州,臨溪,景賢村,沈琇家中。

  恰逢沈琇生母鳳珠七旬整壽,此時正在張燈結彩,賓客滿門。

  沈琇師徒二人到時,見這番熱鬧景象,方才想起正是沈琇生母鳳珠的生辰,連忙往后園飛落。

  見了父母家人一問,才知沈琇兄弟沈瑤已做大官,新告終養,兩個侄兒又是兄弟連科,中了進士。

  沈老夫妻三人見愛女一別十幾年,音信渺無,只說道成飛升,忽在此時回家,這一來成了四喜臨門,怎能不喜出望外,歡騰滿室,全家高興,自不必說。

  沈琇師徒二人雖然不喜在俗家居住,但是因沈琇和父母相聚已無多日,便也不舍離去。

  等壽辰過后,跟著又是兩個侄兒奉旨完婚。

  沈氏富貴人家,全家好善,親友眾多。在這一月中,連辦喜壽事,越顯得聲勢渲赫,熱鬧繁華,盛極一時。

  沈琇早想背人告知父母,他們壽限將終,早些準備后事,因見全家都在高興頭上,又不忍出口。

  這日正是辦喜事的頭一天,沈琇不耐喧嘩,想起師侄徐祥鵝的祖母婆媳二人,就住近處不遠的臨溪對岸。

  那年回家,見她婆媳二人,老的已近百歲,乃媳也有七旬年紀,竟然比自身父母還要康健。

  后來一問,原是師侄徐祥鵝孝親,拼著身受重責,把恩師長眉真人在飛升前數年恩賜予第二代弟子,每人只得一粒的本門靈藥大還丹偷帶回來,分與徐氏婆媳,又將本門心法私相授受,自身雖然受罰,并且還要多耗三百年苦煉之功,徐氏婆媳卻受了大益。

  沈琇自己還為了此事,暗自后悔,自身竟未曾想到把師賜靈丹帶回。

  她心想:“雙方關系甚好,怎的這次回來,家中喜事連連,均未曾見到徐氏婆媳上門?”

  沈琇心疑二人勤于修為,不愿來湊熱鬧,也不便向家人詢問其中詳情,便和眇女自行尋去。

  此時正值七月將盡,殘暑未消之時。

  徐家所居的三面均是水田,一面臨溪,門前環繞著一片竹林,林中搭有竹棚,左臨廣溪,右有荷塘,田野空曠,竹樹蕭森,林影在地,水風陣陣,甚是涼爽清靜。

  申時一刻,徐氏婆媳正坐竹床之上納涼,對面放著兩把藤椅,當中桌上放有好些瓜果茶點,意似待客神氣。

  徐家老太太手持針線,在補一片舊布。

  徐家媳婦面前放著一碗谷豆小米之類,旁有數雞,床旁茶幾上放著大小兩把水果刀,好似想要喂雞,又準備客到便切瓜果的神氣。

  徐氏婆媳二人不時互相對看兩眼,一言不發,表面從容,內心卻是頗為緊張。

  沈琇師徒二人到時,見前面田岸上有兩人蹲在地上,一個手持竹枝亂劃,一個目注右側樹林,和同伴耳語,手中還拿著一片黃麻布。

  眇女因是此道中的行家能手,一見便知那兩個人正在施展江湖邪法,想要害人。又知這類江湖邪法,在未發生靈效時,并無什么形跡。在常人眼里,決看不出是他們正在搞鬼施法。

  她連忙以目示意,悄聲告訴沈琇,說道:“這兩人必定是那邪教披麻教中的漏網余孽,我們此時除他,自然是易事。但是,徐家婆媳隱跡多年,這廝怎會搜尋到此?師父何不先用法力,將徐家的房屋護住,把我們師徒二人的身子隱起,靜看他們是要鬧什么鬼?”

  沈琇因知徐氏婆媳本是內行,祥鵝至孝,不惜犯規,傳授法術,連日未去,許是早有警覺,仇敵要來尋她們,聞言笑諾。

  她如今已是遠非昔日可比,夙慧道力早已恢復,又經過心如神尼的教導,這類江湖邪法更是不堪一擊,連禁法也未用,只把身形隱起,便暗中走入林內一看。

  一見徐氏婆媳的神情,便知她們二人不往自己家去,必是發現仇敵,唯恐去了,便會連累了沈家之人的緣故。

  沈琇心想:“這類邪教雖然只是幺么小丑,也是頗為可惡。尤其是記仇心盛,越是同道,越不放過,不論事隔多年,父傳子繼,不報復了不休,委實可惡已極。反正無事,索性拿他們解悶,并且看看那徐氏婆媳的法力如何,是否一類。”

  她正尋思,準備告訴眇女,不到事急之時,萬萬不要出手相助,便猛然瞥見左房窗內伏著一個丑女,滿頭癩瘡,好似新染麻風剛好,面上好些紫斑,身材矮胖,穿著一件非僧非道的短裝,越顯丑怪,正是癩姑。

  癩姑隱在窗內,向外愉覷。每當徐氏婆媳偏頭回顧,便把怪眼一擠,扮上一個丑臉,神情甚是滑稽。

  沈琇匆促之間,也未來得及看清那矮胖丑女的相貌,更是沒有料到癩姑會由萬里之外的南海來到徐家,再加上事隔多年,癩姑又因私自離島外出,尋找沈琇,誤染了一次麻風,相貌變了好些,自然是認不出。

  待了一會后,她未見有甚動靜發生,便去林側石墩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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