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后山。
時值秋未冬初,一輪似火般的紅日從地平線上逐漸升起,照著醉仙崖前的一片枯枝寒林,靜蕩蕩的。
寒鴉在巢內也凍得一點聲息皆無,景致清幽已極。
東北方忽有破空的聲音響起,有一道金光,一道紅光,疾逾電掣,長虹經,直往澗邊飛射下來。
一枯樹上,有數只寒鴉歇息在枝丫之上,立時被遁光破空聲驚得吱吱亂叫,一齊往東方飛去,只留下幾根鴉毛灰羽紛飛落地。
那兩道遁光轉眼落地,現出一男一女的身形,正是秦清雪和她的徒弟阮征。
阮征鳳目輕掃,只見寂寂寒山,非常清靜,四外并無一些跡兆,問道:“師尊來此,所為何事?”
秦清雪擺了擺手,睜著一雙赤紅鳳眸辨氣,在崖旁的一處山石縫中,見到有一股清靈之氣似有若無,心中一喜,方才言道:“我來此,是為了尋覓兩個千年通靈的肉芝。”
時,她已走近那處山石縫邊,伸手一指,示意阮征去看。
阮征見狀,先把鳳目一睜一閉,往石縫內看去,見里面是一個石洞,清香陣陣,從洞內透出。
他正看得出神,忽聽洞內一聲長鳴,暗道不好,連忙把身子縱到高處,隨后耳旁聽見砰的一聲。
阮征轉身回視,見一塊大若磨盤的石頭激出三四丈遠,石縫已然化作一個石穴,里頭沖出一只怪獸,生得獅首龍身,六足一角,鼻長尺許,兩個金牙露出外面,長有三尺。
秦清雪本是在一旁,喜滋滋地看戲,此時卻在用手掩鼻,滿臉不悅。
她暗想:“獨角神琳果真是生惡獸,一經出世便腥風邪氣四溢,臭不可聞,便連肉芝的草木芳香都掩蓋不住。”
獨角神琳一見秦清雪師徒二人,知他們定然是來奪取肉芝的,立即目中兇光閃閃,昂首長鳴,聲音古怪凄厲,格外瘆人毛發。
隨后更是將怪口一張,噴出一粒鵝卵大的碧色明珠,四周綠火烈焰環繞,朝秦清雪迎面打來。
秦清雪見狀,更是不悅。
她把手一揚,便有一片形如大手的五色精光,轉瞬便有二三十長的大,將石穴上空布滿,隨后往下一拍。
獨角神琳未及反應,便眼前一黑,只有一點元靈遁入虛空,重入輪回。
而阮征則是默默的把手放下,將身子落下。
秦清雪收回五行精氣,便走近石穴里,看著空無一物的地面,道:“這遮掩之法可瞞不過我,還不快現出身形?”
話音剛落,地上便鉆出一個赤條條、通體雪白的東西和一個有兔子般大的白東西。
阮征定睛一看,見是一個人騎著一匹馬。
那人高才七八寸,通體與人無異,渾身如玉一般,只是白里透青,沒有一絲血色,頭發只有幾十根,也是白的,卻沒有眉毛,面目非常美秀。
而那匹馬亦也是只有一尺多長,生得周身似雪一樣白,比玉還要光亮。長方的頭,長著火紅的一雙眼睛,抬腿時,兩腿有蹄無爪,蹄上直泛銀光。
正是秦清雪此行來的目的,芝仙芝馬,乃是一對伴生千年靈芝,稟地靈氣而生,分為雌雄:雄的年代較久,業已變化成人;雌的只能變馬。
芝仙芝馬乃是生靈物,有遁地之能。
若是生吃了它們,凡人便可以脫骨換胎,而修道人足抵若千年的修煉之功。
為此,惹來了諸多異類及修道饒垂涎。
芝仙一經現身,便跪在秦清雪面前,叩頭不止。芝馬更是趴伏在地上,嚇得嗦嗦亂抖,一步也不敢動。
秦清雪看了,好生不忍,便朝它們道:“你們且寬心,我決不傷害你們。來此不過是念你們修成不易,欲把你們連根移植紫云宮,受人庇佑,以免在此,早晚受人之害。”
芝仙芝馬早已通靈,聽聞此言,連忙連叩了兩個頭,隨即不見。
過了一會,只見石洞中忽然涌現一株并生靈芝仙草,五色繽紛,奇香襲人。其形如鮮香菌一般,大約一尺方圓,當中是芝,旁邊有四片芝葉。
秦清雪先是向北方跪祝了一番,然后從身旁取出一把竹刀,將靈芝四圍的土輕輕剔松,然后喊一聲:“起!”連根拔起。
阮征站在后方,疑惑問道:“師尊,為何不移植在光明境內?”
秦清雪聞言,答道:“光明境雖好,卻不適合它們清修。它們尚有三災要避,才能得成正果。如今我將它們移居紫云宮,免去一災,三災已去其二。那最后一災,則應在紫云宮,不過有紫云宮主紀寧相助,必然能夠有驚無險。”
阮征了然,點零頭。
師徒二人出了石洞,便要駕光欲走。
秦清雪忽然想起一事,目光閃了閃,轉身屈指一彈,一道紫色符篆沒入地面不見。
她嘴角含笑,暗付:“雖然我不太喜歡朱文,但是,我更不喜歡妙一夫饒行為。”
南海,迎仙島。
正在與寶相夫人敘談的紀寧心生感應,不禁停下話頭。
寶相夫人見她把話了一半便停,疑惑問道:“宮主,是有什么不妥?”
紀寧把頭搖了搖,道:“沒,適才忽觸靈機,算出一些事罷了。夫人功行圓滿,不日便要借兵解,脫二次雷劫,在伏魔塔內潛修,直至等到嬰兒煉成,第三次雷劫期近之日,方才有閑暇之期。與兩個愛女相處之期不長,且好好珍惜吧。”
寶相夫人雖然近年精進,淡了私情,終究有些借別,聽聞此言,不禁美目含淚,心生不舍。
紀寧接著言道:“至于極樂真人所,那一個王寅年王寅月王寅日王寅時所生,且根行深厚,異日救你脫難之人,我已明曉其中因果,到了應劫之日,此人定然前來解劫。夫人還請安心。”
寶相夫人聞言,心中大喜,立即便欲起身跪謝,以謝紀寧相助之恩。
紀寧連忙抬手阻攔,道:“夫人不必,紫玲、寒萼已入我門下,你為她們母親,我自是要傾力相助的。”
如今,她的門下,已有八個徒弟。
自與寶相夫人一相會面,紀寧見紫玲、寒萼姐妹二人,一個是儀容淑靜,容光照人;一個是體態嬌麗,宜喜宜嗔,不由心生喜愛,收徒之心更甚。
于是,紀寧和寶相夫人寒暄了一二句話后,便提出收徒一事。
寶相夫人及紫玲、寒萼二人聞言,欣然大喜,當即拜師。
對于她們母女三人來,紀寧師承連山大師,為三清門下,所習乃是玄門正宗,且是紫云宮這處地闕仙宮之主,極樂真人昔日又寶相夫讓道的關鍵,在于紀寧身上。
故而,拜師一事,自無不可。
隨后,紀寧及寶相夫人二人又是將后事分派敘談了一番,寶相夫人方才拜別離去。
紀寧看著寶相夫人上樓離去的身影,暗付:“紫玲終于入門了。”
在蜀山世界中有一句話:積千功,不如度化一人。
舉兩個例子。
凌渾、崔五姑的師父巨山真人,本是夙孽未盡,尚須另轉一劫,再加上所積外功也未曾圓滿。
要想飛升,好些難題。
凌渾得知恩師所苦惱之事后,便自告奮勇,力言道:“弟子愿以虔心毅力,代師父完成善功。”
自此,凌渾夫婦在大雪山辟冰室,煉法寶,創教宗,積善功。
巨山真人方才得以清閑轉世,隨即飛升靈空。
而極樂真人早已內外功行圓滿,修得金仙業位,只因收徒不慎,為惡犯戒,累他遲卻多年仙業,還受了好些煩惱,所收徒弟,十之八九,人而不秀,內中只有一個秦漁是最好。
可是,本可代極樂真人積修善功,早完宏愿的秦漁,偏偏又為寶相夫人所迷,壞道落劫。
從而導致極樂真人為完自身的善愿,至今仍在塵海往來,費力操心,不知何時,始得圓滿。
由此可見,修道人收徒的重要性。
也是因此,才有了那句:法不可輕傳。
而紀寧收紫玲為徒,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點,便是紫玲的身份。
紫玲乃是紫云宮舊日之主一金母的門下弟子轉世投胎,為紫云宮命定之主,而一金母另一個弟子,便是長眉真人欽點,日后廣大峨眉派的三英二云中人。
故而,以上種種原因,紀寧對于收紫玲為徒,是勢在必得的。
那日紀寧特意命石生前去紫玲谷,搶在極樂真人之前,點化寶相夫人,其目的之一,便是這個。
以長眉真人和極樂真饒道行功力,自然是知曉她的打算的。
只是紀寧師承連山大師,是同道中人,方才并沒有出手壞她布局,更甚是助了她的一臂之力。
半步多客棧,二樓。
玉兔閣內,金針圣母正在盡心盡力,將九九八十一根玄女針傳授了愛女施龍姑,并將平生所煉絕大多數的法寶,皆傳予她。
九轉輪、五彩赤氛旗、雙龍剪、瘟球等。
金烏閣內,寶相夫人正在與紫玲、寒萼姐妹二壤別,將后事分派,亦也是不約而同,將自身的法寶盡數留予兩個女兒。
彌塵幡、金丹、彩霓練、白眉針、百寶如意純陽轉心鎖、紅云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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