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風此刻正一臉復雜的望向自己身前,目中有幾分疑惑與嘆息。
他的身前,是一副棋盤。
棋盤上,此刻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棋子。
本應是黑白棋子交錯的棋盤,此刻奇怪的是,大部分皆是黑色,白子卻是少的可憐。
白子,只有寥寥不過七八子,而且此刻大部分皆是匯聚于一處,而黑子則是圍繞著這些白子。
棋子匯聚之處,是為天元,而天元所在,卻是空缺,未曾留有棋子。
但還有兩枚白子,此刻卻是不與那些棋子落于一處,而是分布在外圍。
其中一枚白子稍好,此刻距離棋盤正中不算遙遠,而且前方密密麻麻的黑子,卻是不知為何,分開了一條道路。
司徒南風的目光在這白子身上微微凝聚,隨即緩慢的點了點頭,目光隨之移開。
他的目光此刻落在了另一顆白子身上。
那顆白子在棋盤上,就非常的特立獨行。
因為棋盤上,所有棋子都以中心天元圍繞分布。
而那白子,卻是一個人呆在棋盤的邊角處,相距甚遠。
司徒南風的眼中清晰可見的露出一絲惱怒之色。
他神色有幾分糾結,又有幾分氣惱的破口罵道。
“媽的,白葉那家伙都動身了,怎么這太白劍宗的小子,還擱在那一動不動的?”
“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搞得這么大陣仗,神乎其神一般,他竟然還不去?”
“你小子不去也行啊,可令牌在他手上,不來這蓬萊就沒法開啊!”
司徒南風神色糾結,眼中更是充滿了焦慮。
這棋盤已經大半年了,他也看了大半年,從一開始的棋盤冷清,到如今的布滿棋子。
可就那么一顆白子,大半年時光,一動不動。
他心中此刻隱隱下定決心,若是葉無憂再不動身,那么他就要親自把對方強抓過來了。
“這小子究竟在干嘛?”
司徒南風面色疑惑,眼神再度望向棋盤,卻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蒼老眼眸之中此刻綻放出一絲強烈光彩,更是有些老淚縱橫。
因為棋盤之上,那一直落于邊角的白色棋子,此刻不知為何,卻是向著前方前進了一格。
葉無憂在干嘛?
此時的葉無憂,正驅馬行進于官道之上。
他從都城中出來,離開了太白劍宗,離開了那呆了許久的小雁山,離開了都城。
他邁向了去往東海的步伐。
這一次出行,僅僅只有他與劉瞎子二人。
原先的話,葉無憂是不想讓劉老前來的。
按照他的想法,此刻江湖上大多數武者都跑去了東海處,也正因為如此,才會造成不少宗門內勢力薄弱,才會趁機被曉天教給侵占。
也正因為這樣,太白劍宗才需要一位高手坐鎮宗門,原先葉無憂想的是劉瞎子留守,自己去往東海便是。
可劉瞎子的一句話,卻是讓葉無憂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那時候自己與劉瞎子喝了點酒,對方瞇著眼輕笑道。
“葉小子,趕緊的吧,趁著老夫還能動彈的時候,去把那陸丫頭帶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劉瞎子渾身都透露出一股蒼老之意。
葉無憂當時忽然沉默了很久,隨即才沒心沒肺的嬉笑道。
“怎么?劉老您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劉瞎子沒好氣的一拍桌子,怒目而視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今年才不到古稀,如今又已經是登峰境界,壽命長的很,你死我都未死啊!”
葉無憂神色有些悻悻然。
可劉瞎子隨后,卻又是嘆息道。
“可是啊,若是有一天提不動劍了,就算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還不如死了算了。”
葉無憂默然。
太白劍宗,此刻交給了自己的那位師娘,黎九。
大雁山與小雁山本就挨得極近,平日里讓對方照應一下,并不算什么大問題。
只是當葉無憂有些疑惑的問起對方,為何不去那東海尋那蓬萊時,黎九卻是這么回答的。
“算了,沒什么太大意思,就算成仙也沒什么好的,不去了。”
葉無憂有些沒聽明白,再到后來,他思來想去,也只能將原因歸為那五毒圣蓮。
原本的話,若是那蓮花不毀,恐怕如今的黎九,早已經是陸地神仙了吧…
正在邊騎馬邊思考的葉無憂,此刻突然被身后傳來的一道聲音給打斷了思緒。
卻是劉瞎子此刻在后方喊道。
“葉小子,這一次去東海的話,能不能直接成個陸地神仙回來。”
葉無憂隨口應道。
“陸地神仙沒有,陸地神仙的師妹或許有一個。”
劉瞎子爽朗一笑,隨即兩腳一踏,卻是駕馬疾馳起來。
兩道身影,在官道之上愈走愈遠。
即便是如他們的速度,登峰境界御空飛行與千里馬輪換著用,想要去往東海那里,最快也需要約莫數個月光景。
距離滄浪嶼已經是不知多遙遠的海面之上,這里沒有一艘船只的身影。
因為這里距離海岸線實在是太過遙遠,莫說那些船只,即便是那些大船,也不知道能不能來到這處地方。
按理說,沒有船只經過,人煙稀少的海域,應該是頗為平靜的。
可此刻,這片海域卻是沒那么風平浪靜,而是在海平面上陡然浮現出一個詭異的旋渦。
“嗚…”
一陣蒼茫之音自那旋渦內傳出,聲音如同從遠古傳來一般,攝人心弦。
旋渦之上,此刻隱隱有著那么一道人影,并未在漩渦處,而是站立于其上空。
那人此刻神色狼狽,一身衣著早已破爛不堪,說是衣服,不如說是幾塊破布還差不多。
而且,渾身上下,滿是傷痕。
旋渦之中,此刻露出了一個眼瞳。
那瞳孔巨大無比,卻是在整個旋渦的最深處。
那是魚的眼睛。
但卻大的離譜,僅僅是那一只眼,就比那人影大了不知無數倍。
眼神并未如同死魚眼一般,而是有些微微靈動,不知為何,此刻那魚眼之中,似乎還有幾分微微嘲諷。
似乎是在嘲笑某人的不自量力。
那道立于旋渦上空,渾身破爛的人影,卻是吳鄴。
這位昔日的鄴城城主,已經不復過往的沉著平靜,此刻正不停的大口喘息,體內氣機不僅微弱,而且絮亂萬分。
吳鄴的眼中,此刻望向腳下旋渦,望向那只略有嘲諷的眼瞳,神色不由得卻是有幾分凄楚之色。
他追了整整半年。
與那大魚整整糾纏了半年時光。
期間的他,任他用了無數辦法,爆發出了如何的修為境界,整座海面上更是曾被他生生牽引起了幾道直通天地的水龍卷。
可終究,沒能將那大魚殺死。
即便是傷了對方,可那名為鯤的大魚,卻是直接潛入海中,與吳鄴拉開幾分距離,令吳鄴不得不追趕。
可其速,卻是與之身形完全不符,奇快無比。
此消彼長,原先的獵人,此刻卻不知不覺間,變為了獵物。
體內真氣幾乎蕩然無存,氣機更是絮亂不堪的他,已經沒法逃脫這里了。
吳鄴的目光之中,此刻露出了一抹深深的遺憾。
好像,還是沒能遵守約定啊…
他心里是這般想著。
可下一秒,漩渦一頓,一抹龐大身影此刻自海中一躍而出,將那人影生生吞了下去。
在下一秒,卻是直接沉入海底,消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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