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憂微微驚訝過后,臉上便露出笑意,道。
“王兄,沒想到竟然是你。”
那中年文士,赫然就是當初在南平城中,講述心學卻被人驅趕出來的王淵明。
王淵明此刻神色也是微微錯愕,免去了弟子的攙扶,隨即向著葉無憂抱拳笑道。
“沒想到是葉小兄弟,當日一別,葉小兄弟的那番話使我感悟良多,如今再度相見,實乃是人生一大幸事,一大幸事。“
葉無憂剛想笑著開口,但眼中神色卻是有著微微波動。
他皺了皺眉,上前不顧對方的驚訝神情,抓住了對方的手。
一縷真氣在對方體內流轉打探一圈后,葉無憂這才收回了手,眼中有些疑惑的問道。
“有些時日沒見,為何你如今修為退步的這么快,而且體內氣息…”
葉無憂還清楚的記得,當時在南平城中,自己與對方遇見時,對方的身體還不錯,而且自身還是一名四品的武者。
武者一旦到達四品,便已經在內力方面可以說是登堂入室了,身體也比尋常人要強壯上不少,尋常的小病幾乎與自身無緣。
更不用說被雨淋后,會嘴唇發白這般情況。
可如今再看對方的修為,卻是不進則退,不僅跌落了四品,而且身體狀況也十分的不好,體內似有頑疾。
王淵明苦笑一聲,先是接過了一旁弟子遞來的姜茶,喝了一口后,那有些寒意的面色才緩和了過來。
他坐在一旁,緩緩開口道。
“葉兄還是看出來了…也確實如你所說,這段時間里,有些事情導致我落下了原本的武道修為,而且還搞壞了身體,咳咳,不過無礙,咳…”
一旁的三位讀書人臉上神色頓時有些擔憂。
葉無憂沒說話,只是拿出了一枚回春丹遞給對方。
“溫水服下試試。”
王淵明接過,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便服下了。
這倒是讓葉無憂覺得心中有些舒緩,起碼比封云那家伙爽快多了。
沒過多時,葉無憂便能明顯的感覺到對方體內,那原本散亂的氣息,此刻凝實了幾分,漸而平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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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中年文士此刻從調理中睜開雙眼,神情有些錯愕的望著對方,驚訝道。
“葉兄,你這丹藥,莫非是道門靈丹?”
“差不多吧。”
葉無憂微笑道,他也沒說錯,這回春丹的功效確實和靈丹妙藥差不多,只要不是什么癌癥這種的,基本上都能被治愈。
“那…那我怎么受的起,葉兄你這,咳咳,咳咳…”
葉無憂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王淵明咳嗽不止,以手相捂,再度松開時,手中卻是有著一抹淡淡的殷紅。
葉無憂心中一陣發愣。
不會吧?連回春丹都治不好?
王淵明此刻終于是停止了咳嗽,向著葉無憂投去一個歉意的笑容,道。
“我先去休息一會,一會再與葉兄論道,葉兄你可別跑了。”
葉無憂點了點頭。
窗外雨已經停了,葉無憂看了看房屋內正在休息的王淵明一眼,隨即走了出去。
此地并不止這一處人家,一旁還有幾座低矮房屋,分布在四周。
或許是見著雨停了,一旁的屋子里此刻走出幾道人影,朝著葉無憂這邊走來。
其中,還有兩個裝容明顯是苗疆的人,也在向著葉無憂走來。
腳步很快。
葉無憂眼睛微微瞇起,氣機微微一凝。
這段日子在苗疆,他葉無憂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有些當地居民看他穿著不差,便想打劫。
但葉無憂的修為,那些人卻是奈何不了他。
此刻也是如此。
但葉無憂的臉色卻突然為之一僵,隨之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
那些人與他擦肩而過,徑直走進了身后的房屋,時不時還有人回頭看他一眼,眼神有些怪異。
聽著身后房屋內不停的響起“老師,老師”的聲音,葉無憂眼中有些愕然。
這位王淵明,到底是怎么能在這苗疆地域,開起學堂來的?
想了想,他抓住了一個從自己身邊匆匆走過的人,面帶笑意的問道。
“敢問這位兄臺,這里是什么地方,還有房間里那位王先生,是你們的老師么?”
那人神色怪異,但終究還是回答了葉無憂的問題。
“這里是貴州龍場啊,老師他被貶來此地任職驛呈,我們弟子也自然是跟過來了。”
說完,他便匆匆離去,只留下杵在原地有些錯愕的葉無憂。
良久,他才笑道。
“倒是有些低估了老王。”
在附近轉悠了一圈后,葉無憂才緩緩回到房間外。
一路上,他都在想王淵明的身體情況。
王淵明此刻剛好從房屋內出來,見著葉無憂,遞去一個善意的微笑。
葉無憂卻是面色認真的對他說道。
“王兄,你可知你是什么病癥?”
王淵明想了想,道。
“具體沒在意,但應該是肺癆之類的吧,想來應該能治愈。”
但葉無憂卻搖了搖頭。
若只是肺癆的話,回春丹在方才就應該已經徹底治愈了。
對方所得,應該是即便在葉無憂醫療發達的前世,也極為難以處理的一種病。
王淵明神色詫異,葉無憂卻是繼續開口道。
“苗疆此地的環境惡劣,多是瘴氣,且你這龍場濕氣頗重,體內陰寒之氣不散,若是你繼續在此留任,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王淵明神色微微有些動容,他上前幾步,拍了拍葉無憂的肩膀,笑道。
“若是這樣,我的病能好么?”
葉無憂沉默了很久。
身旁傳來王淵明的爽朗笑意。
“無妨,葉兄弟好意我心領了,但不必過多為我擔心。”
“我現在要做的,只是把眼前事情做好就行,何必去顧慮身后。”
“陪我走走?”王淵明笑著問道。
葉無憂點了點頭,隨即與對方一同前行。
說到底,他與王淵明其實并沒有很深的交情,只是之前在南平城時,曾經會面過幾次。
但葉無憂卻是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與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書生,任何一個才俊都不一樣的氣息。
雨后的龍場,總算是與平日里有些不同,空氣稍微清新了一些。
王淵明指了指路邊的一處菜園子,笑道。
“當初剛來這里定居時,我內心可真是絕望。
這里的氣候環境實在是太差了,山里有瘴氣,而且還經常下大雨,土壤也貧瘠,不少農作物都沒法整活 就這么一些菜園子,還是我和我徒弟們勞作了很久,才勉強種好的,否則的話,平日里連新鮮菜都難吃上。”
葉無憂啞然失笑。
王淵明說著起勁,繼續與葉無憂講述,仿若要把心中那些難受給傾訴一番。
“你是不知道,之前我剛來的時候,這里的上一任驛呈,是個老頭,看著我來了,眼淚都笑出來了,當時我還納悶至于么?
結果一看這里的環境,嘖,差點笑著笑著就哭出來了。”
“這段時間還算好的啊,之前有幾次,天上下酸雨,那可真叫一個慘。”
葉無憂打趣道。
“王先生你還挺幽默的哈。“
王淵明輕輕笑言。
“不然呢?不苦中作樂,在這地方哭就有用么?”
王淵明此刻話語頓了頓,眼中有一絲尷尬,略帶歉意的道。
“抱歉,之前光顧著說我的事了,還沒問葉兄為何來此?”
葉無憂神色并不介意,對方的講述其實很有意思。
當下,他拱手道。
“不知道王先生,知道苗疆的五毒教在哪么?”
王淵明其實也算的是半個江湖之人,此刻眼中愣了一下,然后笑道。
“五毒教?很近啊,我剛來此地曾經去過一次,還差點起了沖突,你要去的話我可以為你指路。”
葉無憂眼中陡然間冒出一絲精光。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花了這么多時日,如今終于是聽到五毒教的消息了,這讓葉無憂怎能不激動。
當下,葉無憂立即問道。
“不知何時可以去?”
王淵明笑道。
“此事急不得,至少現在去不了。”
“為何?”葉無憂有些疑惑。
王淵明解釋道。
“雖說我之前去過一次,但那次也是誤打誤撞才得以進去,這個教派位于距此不遠的南嶺之中,半日便可到達,但其路途之中布滿瘴氣,尋常時間,即便你修為再高深,也難以進入。”
“每月只有三日,那瘴氣會淡一些,介時可以去往,平日里他們可以說是與世隔絕了。”
似乎是知道葉無憂心中所想,王淵明接著道。
“我算算日子,下一次瘴氣淡去的時間…大概在下周,也就是五天后,到時我便同你一同前去,如何?”
葉無憂想了想,抱拳謝過。
能知道這些,他已經很滿意了。
不就是五日時光么,也不算太長。
葉無憂便就此在這龍場之中暫住了下來。
也正是這短短的五日,讓葉無憂對于王淵明的看法,卻是又上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第二日清晨,葉無憂早早的醒來后,吐出一口濁氣,便走出了房門。
然而,剛走出房門,他的目光就為之一愣,看向前方,眼中有些思索。
那里,正走來一群苗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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