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十里不同天,遠在四百多里外的梁山,徐澤自是看不到白虹貫日這奇特天象,即便是看到了,也沒時間去欣賞。
這一早上,徐澤都在忙活著收拾東西,組織運送,快到巳時,才終于帶著眾人登上梁山。
山上早有褚青安排的相關人員幫忙搬運物資,并引導眾人到指定地點搭建窩棚,褚青則向徐澤匯報近兩日的工作。
梁山原有18戶49人,加上徐澤帶來的19戶72人(去掉田異兩口子,徐澤、王四、穆夯子合算一戶),共129人,其中青壯男子70,青壯女子32,老人9,孩子18。
總共就百來人,也沒太大的聲勢,不到兩個時辰便忙活的差不多了。
上山的都是赤貧戶,除了集中采購的物資,各家其實也沒多少家當,幾十人的搬家,主要耽誤在上下山的路上,倒也沒有花上多少時間。
待眾人忙活得差不多,徐澤便在伙房前的場壩里,聚集所有人開了一個短會。
會議的主要內容是宣布成立“同舟社”,同舟社保證所有成員不受官府追捕,替成員繳納所有稅賦,成員則要服從同舟社管理和分工。
同舟社開始一段時間實行配給制,爾后,會根據各自任務性質和工作績效,發放數額不等的工分,工分可用以換取生活用品。
同舟社社員為合約制,一期五年,五年后可解除合約離開同舟社管轄區域,所存工分在離開時可折換成實物或錢幣。
大宋治下各類會、社多如牛毛,演雜劇的可結成“緋綠社”,蹴球的有“齊云社”,唱曲的有“遏云社”,喜歡相撲的有“角抵社”,喜歡射弩的可結成“錦標社”,喜歡紋身花繡的有“錦體社”,使棒的有“英略社”,說書的有“雄辯社”,表演皮影戲的有“繪革社”,剃頭的師傅也可以組成“凈發社”,變戲法的有“云機社”,熱愛慈善的有“放生會”,寫詩的可以組織“詩社”,一群訟師組成“業觜社”,流氓組織“沒命社”,好賭的可以加入“窮富賭錢社”,一群貴婦人因為經常帶珠翠珍寶首飾參加佛事聚會,干脆成立一個“斗寶會”,連妓女們都可以成立一個“翠錦社”。
東京樊樓最初是白礬行會的會所,浪里白條張順是江州魚行的行首,所以,這個“同舟社”倒是不犯忌諱,也不必擔心眾人接受不了。
同舟社社首為徐澤,下設外務部、生產部和保障部。
外務部負責與官府接洽和物資銷售采購,解決其他勢力的窺伺等,部首徐澤,副部首梁義;生產部負責耕種捕魚、采集加工等,部首褚青,副部首熊蒙、黃仲;保障部負責生活保障、照顧幼兒、補網修船等,部首暫由褚垠代理,副部首杜遷。
徐澤使用杜遷,并非因為他是“劇情人物”,此人身高臂長,號“摸著天”,有一身三流武藝,為人踏實,雖無威望,但也能得梁山絕大部分人認可,用他,是因為能穩定人心。徐澤還特意問過他王倫的消息,其人卻茫然不知。
劃分部門后,接著宣布同舟社暫行社規。
一為明信號。
凡開飯、晚睡、早起、開會等活動,或需聚眾時,皆以鈴鐺聲為令,鈴聲發出之時,所有人必須噤聲,隨即根據鈴聲后的指示作出相應行動。
若遇緊急情況,則鳴鑼。
二為行隊列。
凡集體活動,必須列隊噤聲。出入時以任務分隊為單位整齊行動。無事不得串門和高聲喧嘩,有事必須先報各自負責人同意方可。
三為定賞罰。
一般的賞罰直接和工分掛鉤。若有偷盜、傷人、叛逃、調戲婦女、藏匿武器等行為,處以鞭刑。情節嚴重及聚眾為亂者,殺!
舉報以上行為經查實的,獎勵工分。
經過短暫討論,眾人表示無異議。
其實,大部分人只關心再不用交稅賦,干得好的話,可以不用再餓肚子。
至于三個古怪部門,以及模糊不清的部門職責和新奇的社規,根本就沒能理解,更談不上什么異議。
隨后,褚青安排當前生產任務,主要有四項:
捕魚,這不僅關乎日后的鮮魚出售和口糧來源,更是作為防范其他勢力窺伺的前哨,分兩隊,熊蒙、黃仲負責,各帶9人。
采集,采集任務主要是采集蓮子,收割蘆葦,挖掘蘆根和蘆芽等,基本都是青壯婦人,由原梁山漁戶劉全之妻張大嫂負責,其人身健體壯,性格潑辣,不讓須眉。
加工,老弱婦孺皆可,由褚青負責,主要編織席、簾、筐、籃、炊具、掃帚、手提包等生活用品。
營建,這是當務之急,由徐澤親自負責,共50名青壯男子。
前天徐澤下山后,褚青就已組織人手在選定的區域清理道路,伐木運石,平整場地,還搭建了伙房和用于存放糧食、物資的簡易棚屋,另有若干禽畜圈,以及兩排徐澤明確要求的公廁。
此時正值得盛夏,不用擔心房屋漏風保暖問題,只要打好框架,蓋好屋頂,就可入住。
徐澤的計劃很大,但現在人數尚少,不急一時。
眾人按照各自分工,分塊聚集,又根據徐澤的要求,在任務分隊之下組成三人小組。
各隊組正亂哄哄的討論各自的任務時,徐澤搖響了手中的鈴鐺。
第一次鈴聲的效果,當然是慘不忍睹。
待眾人都噤聲站好后,徐澤宣布這次鈴聲的內容——開飯。
“開飯,今日上山定居,加一餐,不算工分,鈴音后第一時間噤聲列隊的人,分肉一碗,飯敞開吃;其余人飯一大勺,肉一塊。各自部屬全都做好的,隊長、小隊長和小組長才能吃到整碗肉。”
褚垠適時領著人抬著大盆熱騰騰的米飯和醬汁肉過來,除了徐澤,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醬汁肉,但哪怕只看一眼那誘人的色澤,聞一絲隨風飄過來的奇香,就知絕對美味。
此時才過午時,列隊等待打飯的過程中,眾人再不敢說話和亂動,但原本適應了一日兩餐的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亂叫,合著不時響起的咽口水聲,以及醬汁肉深入靈魂般的美味,成了這些人終生都難以忘懷的記憶。
共有五人吃到了整碗肉,徐澤觀察到其中竟然有孫有德,而其他人則驚訝于徐澤和所有人一起吃飯,吃的也只是一塊肉,完全沒任何特殊待遇。
飯后,碗筷自有保障隊收集清洗,其余人則由各自隊長帶領“上工”去了。
孫有德等幾個不放心的家伙全部分在營建隊,徐澤原本打算今天就給這些人一個下馬威,不成想根本無人鬧事,特別是孫有德,態度恭順,主動上交個人武器,完成任務也很積極。
晚飯后徐澤問了褚青,才知昨日穆夯子曾單獨接觸過孫有德,徐澤摩挲著臉頰,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