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想把自己的好馬讓給師兄,徐澤如何肯出這風頭?堅決不受。
史進上了馬,綽了刀,來到莊外。
但見前面擺著三四十壯健的莊客,后面列著八九十村蠢的鄉夫,其余史家莊戶都跟在后頭,一齊吶喊,朝村北路口走去。
徐澤沒騎馬,來到村北路口,便見對面山賊已擺好陣勢,僅有百十人,才置辦不久的紅色旗幟倒是鮮艷,只是小嘍羅們老少不一,亂扛刀槍,歪戴頭巾,難掩烏合之眾的本質,不過個個衲襖緊拴,圓睜橫死眼,看起來倒也精神。
陳達頭戴乾紅凹面巾,身披裹金生鐵甲,上穿一領紅衲襖,腳穿一對吊墩靴,腰系七尺攢線答膊,坐騎一匹高頭白馬,手中橫著丈八點鋼矛。
“艸,你一個山賊也穿這么騷包,是打算下山相親來的么!”
徐澤暗自吐槽,絕不承認自己是因為羨慕嫉妒恨。
兩邊小嘍羅和壯丁吶喊鼓噪,陳達騎馬走了出來,這貨又不傻子,其實在半路上,就已經想明白自己今天是被朱武陰了,這會兒進退兩難,再看史進的氣勢和對面的人數,頓時傻了眼,居然下意識就欠身施禮。
史進可沒那么多歪歪腸子想對方的怪異舉動,大聲喝道:“汝等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犯著迷天大罪,都是該死的人。你也須有耳朵,好大膽,直來太歲頭上動土。”
陳達被這聲喝嚇了一個機靈,頓時念頭通達,面子能有命重要?
好歹糊弄過眼前這關再說,趕緊答道:
“俺山寨里欠少些糧食,欲往華陰縣借糧,經由貴莊,假一條路,并不敢動一根草,可放我們過去,回來自當拜謝。”
史進根本就沒聽出陳達的潛臺詞,接著道:
“胡說,俺家現在當著里正,正要來拿你這伙草賊,今日到來,經由我村中過,卻不拿你,倒放你過去,本縣知道,須連累于我。”
好歹身后還有這么多嘍啰,陳達也不能太不要臉面,只得硬著頭皮板起臉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相煩借一條路。”
史進正是中二狀態上頭,和陳達完全不在一個頻道,道:“甚么閑話?我便肯時,有一個不肯,你問得他肯,便去。”
陳達都快哭了,對面這貨賣相這么好,怎么就是不上道啊,有些煩躁的問:“好漢教我問誰?”
史進本待說完“你問得我手里這口刀肯,便放你去”,就直接上去開片,忽然身旁一人拉自己衣服下擺,正待發火喝罵。
扭頭,發現是自己的師兄,頓時一驚,剛才真是熱血上頭,中二燃魂,竟然忘記了師兄的存在。
陳達看見史進扭頭轉向身旁衣著粗鄙的“莊客”,還以為史進要自己問這個牽馬的莊客,雖然感到和上不了臺面的莊客對話非常屈辱,但好歹換個人,說不定就會有轉機呢?
陳達強按怒火,對徐澤行禮道:“閣下可有見教?”
徐澤沒有騎馬,他個子雖高,卻不喜仰頭和騎在馬上的家伙搭話,而且也確實看煩了陳達的慫樣。
于是出列向前,直至快走到陳達的跟前,才停步,持槍扎好架勢,只說了兩字:
“來吧!”
陳達開始還一頭霧水,待到明了徐澤之意,從山寨里受朱武算計,到下山再受史進羞辱的憤懣一下都涌上心頭,情緒頓時不受控制,火氣上沖,大怒道:
“趕人不要趕上,休得要逞精神!”
說完,陳達便驅馬挺矛便來刺徐澤。
徐澤不退反進,迎頭前沖。
騎戰對步戰,靠的就是馬上的高度優勢和馬匹高速運動帶來的巨大沖擊力,一旦沒了速度,又失了步戰的靈活,那是不要太難受。
徐澤故意走這么近,就是打定主意不給陳達驅動馬匹提速的距離。
陳達萬萬沒想到對方如此看不起自己,居然還敢迎頭沖上來,頓時火氣沖頂,大喝一聲,俯身對著徐澤就是全力一刺,恨不得把徐澤扎個對穿。
間不容發之際,徐澤卻是上體后仰,堪堪避過陳達這含恨一擊,同時長槍杵地,借力躍起,以槍桿支撐身體旋轉,瞬間完成一百二十度弧線飛躍,由陳達的馬頭右前側轉到馬身左側。
陳達卻因惱怒史進和徐澤二人連番羞辱自己,失了章法,起手的一刺用力過老,身體都俯向了右下側。
待到發現不妙想起身收矛時,丈八鋼矛的超長尺寸便成了令人絕望的累贅,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就見徐澤借著慣性,勁力十足的右鞭腿已到身側,陳達完全來不及再做任何動作,實打實的承受這蓄勢一擊,立時栽倒。
徐澤在空中身體再扭,就勢躍上陳達的馬背,而后迅速下俯,右手抄起剛剛脫離馬蹬的陳達右腿,借著已經跑起來的馬速,使起巨力,掄起陳達丟向本陣。
復又調轉馬頭,挺槍沖向列陣的小嘍啰。
剛才還鼓噪喧囂的場面瞬間詭異的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反應過的少華山眾嘍啰們發聲喊,忽地炸了鍋,轉身便往山寨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