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碑周圍,一切依舊安靜如常,只有些許的蟲鳴不斷在周圍響起,才證實了此刻的一切并非是靜止不動的。
而在唐澤的話語落下后,石碑的附近依舊只有沉默,仿佛唐澤剛剛只是對著一塊冰冷的石頭自說自話了一樣。
“不愿意出來嗎?”
唐澤看到這一幕卻是有些失笑:“知道你就躲在石碑的后面,雖然你并沒有發出聲響,但你之前突然變化的急促呼吸落在我耳中,可是清晰可聞呢。
雖然我現在的實力,比不上某個至今為止除了放棄比賽外無一敗績的家伙,但論及五感的敏銳程度,我自信不會輸給他。
輕部小姐,我說了鍋島那家伙已經被我警告了一番,之后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你還是不愿意出來嗎?
還是說你真要走到殺人那種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片沉默中,寂靜中突然響起了腳步聲,昏暗的石碑后方緩緩走出了一個帶著面具手持匕首的女人。
如果換了常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跑,畢竟眼前這一幕,不管怎么看也都太過詭異恐怖了一點。
特別是在這樣昏暗的氣氛之中。
這也是輕部露美的一點小心思,她并沒有摘下面具直接出來,而是穿著怪人的衣服帶著可怖的怪人面具,手持兇器走了出來。
這難免也有些想要將其嚇走的意思,雖然她也知道這不可能嚇走一位鼎鼎有名的刑事,但她還是這么做了。
因為她對于唐澤之前的話語產生了抵抗心理。
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篤定,讓她很不舒服,所在這樣出來也是她無聲反抗的一種心理表現。
她本以為對方即便不是逃跑,也該與自己拉開距離滿臉警惕才是。
但是知道,對方在看到她之后,卻是一臉平靜沒有絲毫的波瀾,就這么靜靜看著她。
在那平靜卻又透著鋒銳的眸子注視下,輕部露美心中不由生起了一股挫敗感。
“輕部小姐,可以摘下面具了嗎?”
沉默的對峙很快被唐澤打破,他看著輕部露美開口道:“還有麻煩請把手中的匕首收起來,我們是來談話的,你哪個兇器在外面,被人看到總是不好的。”
因為從之前的話語中,聽出對方身手似乎不錯,所以輕部露美也沒有糾結,很快便將匕首收起,將面具摘了下來。
“談話?”
面具摘下后,輕部露美露出的那張美艷面孔上,此刻卻滿是復雜之色:“還有什么好說的,我都被當場抓到了,既然你已經警告了鍋島那家伙,就證明一切你都清楚了吧。”
“嘛,差不多吧。”
唐澤聳了聳肩道:“畢竟當時你們兩人的對話,當時在天花板上的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當然,也包括你轉身后那滿是殺意的面孔。”
“所以你就篤定我要殺人了嗎?”
輕部露美聽到唐澤的話后,臉上沒有驚懼,反而是嘆息了一聲,接著看向唐澤伸出雙手道:“那就逮捕我吧。”
“不,你跟鍋島之間的事情,都是一條線踏入“犯罪”的線,而另一只腳卻在清白的地方,隨時可以前進萬劫不復,也能夠退后一步脫身安然無恙。”
唐澤看著輕部露美有些訝異的表情笑了笑道:“別這么看著我,這是事實,也是我來此的目的。
而且即便你假扮成怪人,手持兇器,只要事情沒發生,我也沒任何逮捕你的理由。
而且你也可以說自己只是為了恐嚇一下鍋島,這樣的理由在法院也是可以站住腳的。
所以,在事情未發生之前,你的一切行動都是沒有證據的。”
“所以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阻止我犯罪嗎?”輕部露美面色復雜的看著唐澤,神色卻也帶著些釋然:“那你成功了。”
在這一刻,她真的覺得身上的枷鎖消失了。
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只無形的黑手,不斷的推著她朝著深淵墜落,她不想去做這些,可仇恨以及發生的一切,卻都讓她無從選擇。
可當唐澤出現,并挑明了一切后,她卻發現自己的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了起來。
或許,這才是她內心深處所希望的吧。
期望有一個人,能夠阻止自己去做這些痛苦的事情。
“不,或許你今天的計劃被阻止了,但還有一件事沒有說清楚。”
唐澤看著神色釋然的輕部露美笑道:“關于你假扮怪人的事,我們也需要好好說一下吧?
畢竟從根本上來說,導致今天這一切差點發生的,不就是因為你假扮“怪人”導致被鍋島發現引起的么。”
輕部露美聞言面色一變,她怎么也沒想到唐澤居然這么敏銳,而且牢牢地把握住了全局的關鍵核心。
“關于這些,我沒什么想說的。”輕部露美避重就輕道:“而且事情已經結束了不是嗎,再追求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怎么會,如果不讓你死心,那未來說不定你還是會作出錯誤的選擇。”
唐澤看著輕部露美笑道:“你不想說,是因為羅臼辰彥吧。”
這話說剛一說出落入輕部露美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在心中炸響。
“你…”
輕部露美看著眼前的男人,語氣復雜道:“你全都知道了?”
“對,在天花板聽到你們兩人的談話,知道你是“怪人”后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這么做的呢。
畢竟我聽伊東玉之助說了,你本人在接到他的邀請后,便立刻答應了來參與表演了。
而玉之助又是個年輕的孩子,雖然說是座長但年齡上來說知識各高中生罷了,完全沒有結仇的可能。
至于其父親前些年便去世了,以你的年齡來看,兩人之間也沒有什么結仇的可能。
再結合當天你對羅臼辰彥的態度,其實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唐澤看著面色復雜的輕部露美嘆息道:“之后我找人打聽了羅臼財團跟你之間的聯系,最后調查到了這一切的起因。”
“沒錯,我父親曾經也是公司的老板,可卻在羅臼辰彥的父親操作下,導致公司破產被吞并,之后父母雙雙離世…”
“沒錯,確實如此。”
輕部露美面露痛苦之色:“我父親的公司被吞并后身體就垮掉然后病死了,不久之后我母親也隨他而去,只剩下孤零零的我將寄托放在演戲之上。
我本來也沒有想要報仇的,知道這次的邀約突然出現。”
輕部露美神色帶著憤恨:“就趁這次!就趁這次!
我好像聽到了我爸爸媽媽從陰間這樣對我說著,希望我為他們報仇!”
“所以你才會選擇答應玉之助的邀請,來這里參加表演是吧。”唐澤看著哽咽的輕部露美替她說出了自己來此的動機:“一切都是為了復仇。”
“但我一開始的時候,沒想要殺人的!”輕部露美急聲道:“我只是想要毀掉這出戲,讓這次的贊助商羅臼財團名譽受損就夠了…”
“所以你設計怪人襲擊你,又讓自己沒法發生,讓蓮華臨時頂替你,想要搞砸這出戲是吧。”唐澤開口道:“但是你失算了。”
“沒錯,我以為蓮華扛不住上臺的壓力,她不可能代替我,我錄下了怪人的聲音與她對話,想要營造恐怖的氣氛,給她施壓…”
輕部露美說到這漏出了苦笑:“可我忘了蓮華也是一名演員,她居然真的在“怪人”的鼓勵下,將壓力轉換成推自己一把的力量。
之后就是被鍋島那個男人發現,想要勒索我…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我覺得這次我父母在告訴我,一切不能就這么半吊子的結束,所以才有了今晚的事…”
將一切說完后,輕部露美緩緩吐出一口氣,似乎要將心中的憤恨與煎熬一起吐出。
“我要感謝你。”輕部露美看像唐澤認真道:“被你阻止了后,我才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其實松了口氣。
那份釋然告訴我,或許我從內心深處就是希望有人能夠阻止我的。
如果只憑我自己,是無法停下來的…所以我要感謝你。”
說到這,輕部露美向著唐澤深深鞠躬表示了感謝。
“清醒了就好。”
唐澤坦然接受了輕部露美的感謝,接著開口教育道:“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之前所做的那些是錯誤的,不管是什么樣的苦衷,你的所作所為是決定不被容許的。”
“我知道了,之后我會向玉之助先生說明情況道歉的。”輕部露美點了點頭,接受了唐澤的說教。
“那么就回去吧。”
唐澤拍了拍輕部露美的肩膀:“別陷在仇恨之中折磨自己了,你其實應該也清楚“商場如戰場”,對方所做的一切從法律上是合理的,至于之后導致的一切,雖然有關系,但怨不得別人。
而且你的父母恐怕也不希望你為他們報酬,而是好好的活著。
畢竟,現在只有你記得他們了不是嗎?”
聽到唐澤的最后一句話,輕部露美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目而出,哭聲愈發的凄厲,似乎是要將心中的一切屈怨都發泄出來。
唐澤只是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任由她將一切負面的情緒發泄出來。
雖然他說有些事確實沒辦法去責怪,但實際上從結果來看,輕部露美父親的死,也確實有打擊過大的原因。
總之這種情況,站在雙方的角度來看,各自有理,唐澤不想過多的糾結。
但他確實同情輕部露美的遭遇。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因為在之后,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罷了,只會更差。
而現在,至少一切都被唐澤壓下了,原本的死局也在這一刻 看輕部露美發泄的差不多了,唐澤也沒有多說些什么,只是轉身向著住處走去,而輕部露美也沒有出聲,只是默默跟了上去。
金丸座是劇場,自然也有方便工作人員以及演員們居住的地方,畢竟一工作不管是演員排練還是工作人員,都要開始準備表演的各項事宜。
而輕部露美的住處,自然也在金丸座。
兩人一前一后返回了住處后,便徑直前往了玉之助的房間。
待到唐澤敲完門后沒多久,玉之助便打開門走了出來。
“唐澤刑事,還有輕部小姐?”
看到兩人的這個組合,玉之助有些疑惑:“兩位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關于“金毗羅劇場怪人”的事情,已經有所眉目了。”唐澤抬了抬下巴:“門外說話不方便,不知道能不能進去說?”
“啊?已經有結果了?”伊東玉之助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大喜:“快請進快請進!”
能夠抓到差點搗毀今天特別演出的“金毗羅劇場怪人”,玉之助別提心中有多高興了。
畢竟明天就是正式的公演了,如果對方當天再來搗亂的話,可不能夠保證還能夠像今天那么幸運,讓觀眾誤以為是演出方弄得節目效果而蒙混過去。
“那,情況到底如何?金毗羅劇場怪人又是誰假扮的?”
伊東玉之助冷靜下來后,連忙看向唐澤詢問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輕部露美那異樣的神色。
顯然,他以為輕部露美也是唐澤叫過來的,畢竟今天對方的漱口水被人換了,導致無法發聲,那作為受害者被叫來也是正常的。
可下一刻,他便愣住了。
只見輕部露美徑直來到自己面前,直接九十度鞠躬:“抱歉,座長,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輕部小姐?”玉之助震驚的看著輕部露美,接著慌張道:“別開玩笑了,“怪人”怎么可能是輕部小姐呢?
不管是差點被燈籠架砸到,還是漱口水被換…”
說到這,伊東玉之助愣住了,看著依舊保持鞠躬的輕部露美臉上露出了復雜之色。
他突然意識到了,漱口水被“怪人”換掉的輕部露美原本是不能發聲的,但此刻的她嗓子卻沒有絲毫受損的樣子。
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受到漱口水的影響。
那她在舞臺上故意不能發聲的行為,似乎已經說明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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