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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子想腫么個玩法兒?”華瀾庭問。
邵楓環顧左右:“臨來前,我也做了個小小的調查,聽聞華道友文武雙全,不如這樣,咱們先斗斗文,然后再動動手?”
“我無所謂,如你所愿,請出題。”
“誰出題,都難免占先之嫌。我看不如這樣,咱們請這位小師父提問好了,比較公平。”
會客偏殿門口有一桌一椅,正有個小和尚在坐,木桌上擺放著一堆書籍,大部分是佛經,還有幾本居然是《三國演義》、《西游記》、《紅樓夢》、《水滸傳》、《聊齋志異》和《儒林外史》。
“知客僧小和尚不務正業,讀閑書野史,那就請你問個問題吧。”邵楓戲謔道。
小和尚年齡很小,臉上還帶著稚嫩,聽后慌忙站起來,雙掌合什:“阿彌陀佛,施主誤會了。本寺強調入世修行,琴棋書畫、柴米油鹽皆是學問,所以在閑暇時,是允許我們博覽群書雜學的。”
“施主有要求,小僧敢不從命。那個,我在六大話本名著中,只讀完了四本,兩位如肯指教三國、西游、紅樓、水滸之間的異同,小僧感激不盡。”
“這個我行啊,入門前雖不識字,但聽說書先生說的耳朵都起繭子了,你像《水滸傳》什么的,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這是易流年在插科打諢。
邵楓一皺眉:“好大的口氣。那好,就先由你來熱身一下吧。我收在麾下不久的這兩位手下,入道前曾是飽學之士,就由他們兩個考較下這位道友。”
邵楓身后站出來兩人。
邵楓又道:“你若真能倒背如流,我就讓王長老取消了對華道友的追殺令。”
邵楓的兩名手下上前報名。
一人說道:“在下鮮族人士,姓樸,樸不成,請指教。”
另一人也叉手施禮:“在下小姓錢,錢不垢,就請小兄弟倒背《水滸傳》,任一段皆可。”
易流年張大了嘴巴,想笑卻憋住了,終是撲哧一下沒忍住,趕快收回,正色道:“我嚴重建議,兩位以后自我介紹的時候,顛倒一下先后次序,這樣比較因果。”
錢不夠?樸不成…
眾人忍不住莞爾。
看兩人臉都要綠了,易流年趕緊轉移:“《傳滸水》,倒背完畢。”
華瀾庭干咳了一聲:“好了,流年,不要鬧了,言歸正傳。我為主場,請邵兄先說。”
邵楓倒是不以為許,悠然道:“四書雖是民間閑書,卻道盡了人間百態。”
“三國是加工的正史,水滸是改編的野史。”
“紅樓是宏大的家史,西游是正經的妖史。”華瀾庭接道。
“三國寫的是官府,水滸寫的是盜匪。”邵楓又說。
“紅樓寫的是人生,西游寫的是精怪。”
“三國玩兒的是心計,水滸玩兒的是義氣。”
“紅樓玩兒的是感情,西游玩兒的是神奇。”華瀾庭寸步不讓。
“西游:猴哥救我。紅樓:妹妹救我。”
“水滸:哥哥救我。三國:軍師救我。”
“三國談了一幕變革,水滸說了一次沖動。”
“紅樓道了一場愛戀,西游譜了一篇游記。”
“三國寫了一個大時代,水滸寫了一幫大英雄。”
“紅樓寫了一個大家族,西游寫了一伙大妖精。”
見邵楓做了個手勢,華瀾庭這次先說道:
“三國斗智斗勇,紅樓懷金悼玉。”
“水滸官逼民反,西游光怪陸離。”邵楓跟上。
“紅樓,大部人是女人。水滸,大部人是男人。”
“西游,大部人不是人。三國,大部人全是人。”
“紅樓,丫頭臉皮厚。水滸,朝廷臉皮厚。”
“三國,軍師臉皮厚。西游,神仙臉皮厚。”
“紅樓:親戚靠不住。西游:神仙靠不住。”
“三國,戰友靠不住。水滸:老大靠不住。”
“西游,酒要偷著來喝。紅樓,酒要美女陪喝。”
“水滸,酒要大碗來喝。三國,酒要煮溫了喝。”
又換過順序,兩人連續說道:
“紅樓,賈不賈,白玉為堂金做馬。”
“西游,真不真,唐僧騎著白龍馬。”
“三國,打不打,五虎關張趙黃馬。”
“水滸,降不降,好漢枉做鷹犬馬。”
“西游,浪子回頭金不換,師父指引到西方去洗白。”
“紅樓,一入侯門深似海,哥哥為你出家淚灑紅塵。”
“三國,桃園一拜同生死,三兄弟曠世絕戀結義情。”
“水滸,齊聚一堂為哪般,105個虎狼漢與三少婦。”
“西游,出身不好,想成佛是有磨難的。”
“紅樓,出身不好,想嫁人是有困難的。”
“水滸,出身不好,想當官是有非難的。”
“三國,出身不好,想創業是有難度的。”
邵楓興奮起來,一撩袍服坐在了地上。
“紅樓側重情:親情、愛情、官情、民情。”
“西游側重趣:情趣、游趣、野趣、妖趣。”
華瀾庭也在對面盤坐。
“三國側重國:治國、興國、安國、喪國。”
“水滸側重氣:勇氣、義氣、豪氣、霸氣。”
邵楓說了句:“再來!”
“三國殺人,水滸坑人,紅樓愛人,西游吃人。”
“三國諸侯打架,水滸好漢打架,紅樓親戚打架,西游仙怪打架。”華瀾庭毫不示弱。
“品三國學韜略,讀水滸學造反,閱紅樓學叛逆,讀西游學皈依。”
“三國先分后合,水滸先合后分,紅樓有合有分,西游難合難分。”
“三國,與人斗,其樂無窮。”
“水滸,與官斗,其樂無窮。”
“西游,與妖斗,其樂無窮。”
“紅樓,窩里斗,其樂無窮。”
“嚯哈哈哈”,邵楓放聲大笑,“酸爽,硬是要得!“
“那再來單說下《西游記》,本魔子最愛的一本。”
“師徒五人,身心情性意,唐僧代表人身,悟空代表人心,八戒代表人欲,沙僧代表人性,白馬是人之意志。”
“孫大圣天生天養,有一顆躁動不安的心,愿意在天庭地獄、善惡人妖之間自由穿梭,無拘無束。”
“《楞嚴經》說心有七十二相,人心善變,正如七十二變。”
“《黃帝八十一難經》說人晝夜呼吸一萬三千五百息,而金箍棒重一萬三千五百斤,所以棒子為人之氣,大能通天頂,小如繡花針。”
“我魔修修魔,就是要在這世間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大氣魄處可吞吐天地,小心眼時能錙銖必究。”
華瀾庭搖頭:“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被壓在五行山下。五行金木水火土,喻示五毒貪嗔癡慢疑,只有解開,出了五行山,后面就是兩界山,才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才是逍遙自在仙。”
“一個筋頭十萬八千里,正好是東土到靈山的距離。何意?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求佛就是修心、除心魔的過程,緊箍咒就是‘定心真言’。
“靈山再遠,也只是一念之間。然一念可成佛,一念可成魔。大魔子,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邵楓不以為然:“一念天堂,一念無間。一念之間,天地遠。你我理念不同,但與君斗,其樂無窮。來來來,嘴炮打過,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且接我一招,佛門獅子吼!”
一語既出,邵楓小腹一吸一鼓,氣狀音波攻向華瀾庭。
華瀾庭兩手一圈一按:“卻之不恭!觸地印,密宗大手印,金剛獅子頭!”
邵楓的獅子吼要比朱羅寂強多了,聚氣成束,噴向華瀾庭。
華瀾庭的獅子頭聚氣成線,絲絲環繞,迎了上去。
一聲悶響,兩人的魔丹與雷丹之氣在撞擊下轟然上沖,把屋頂頂出了一個大洞,殘磚斷瓦落下。
平分秋色,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邵楓揚手仍出一個靈石袋子:“損失我賠。走,寺外繼續!”
說罷飛身而起,翻了個筋頭,就到了法華寺門口的空地上。
華瀾庭也一飛沖天,從破洞中拔起,一個位移,落到了邵楓的面前。
圍觀眾人也出了寺門觀戰。
邵楓叫道:“第二下,比一比修為。吃我一記,罡魔宗,丹魔門,有山不周掌!”
他兩手分先后在身前環繞一圈,收在身后,再自腋下穿梭而出,雙掌推出。
華瀾庭興致勃發,兩人面對面近距離,他左右手分別貼于小腹,有雷音響起,如蛙鳴蟾吼,隨后一抹一翻,口中默念法訣,道家鎮魔絕技,五雷鳴光掌!
兩掌拍出。
兩人四手貼于一處,黏在一起,各自催動掌力。
這次四掌交接處沒有山崩地裂或電火雷鳴的聲音,都被對方的強大靈壓化解了。
但兩人身前,卻有肉眼可辨的水波紋狀的漣漪蕩起并無聲裂開后再蕩起,這是空氣被壓縮得太厲害形成的。
足足有十幾息的時間,兩人才猛地分開。
華瀾庭后退一步站定,身子趔趄了兩下,兩只胳膊突突控制不住地抖動,不止是五雷鳴光掌自身的反震之力,還有邵楓掌力的余波。
邵楓也沒好到哪里去,手倒是不抖,踉蹌退后了兩步,才拿住樁子立穩。
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無人叫好,都是聚精會神觀戰。
華瀾庭這還是第一次在同輩之中,遇到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之人,邵楓要比他大上幾歲,那也是天資和際遇俱佳的少見之輩了。
邵楓虎吼一聲,又哇呀呀怪叫一下,兩只不對焦的眼睛愈發明亮,雙掌一錯,吼道:“很可以!較量下武技吧。”
他兩臂虛晃,腳下趟著地面就沖了過來,堅硬的青石板上顯出兩條彎曲焦黑的深深下陷痕跡。
華瀾庭長吸一口氣,胸中也是戰意熊熊。
他穩住心神,沒有冒進,先是以滴水不漏的小自在拳迎敵,化解對方如潮的攻勢,并不時并作劍指,以大自在劍勢反攻。
擋下一輪疾風暴雨后,再加上了起腿無跡可尋的是與不是糾纏腿,在快慢四字訣法和松柔四法的配合下,形成了對攻之勢。
兩人越打越快,眾人漸漸看不清了人影,只見兩團旋轉的氣團。
寺門前空地上有多棵古松,樹上松針震落,撲簌簌掉下,卻落不進兩人卷起的氣團內,挨上就碎為齏粉。
又小半柱香的時間過去,兩人交換了位置,各自退后喘息。
這會兒,場外又來了一幫人,為首是幾名神態嚴肅的老者。華瀾庭和邵楓正打得全神貫注,酣暢淋漓,沒有注意到身外的情況。
邵楓長吐一口濁氣,搓了把臉,興奮叫道:“痛快!再來!比比術法。算了,還是無規則無差別無限制斗一場吧,留力不留手!”
華瀾庭正有此意,他這幾年已經把很多武技和術法結合使用,正要看一看混合技的實戰效果,好容易遇到這般難得的試招對手,不能浪費了。
就在兩人要決斗之時,后來幾名老者中一黑面紅須的沉著臉低喝一聲:“停!邵楓,你給老夫過來,接受質詢!”
這人是罡魔宗長老高雄,卻不知為什么要叫停,并且喝住的不是華瀾庭,而是自己人,大魔子邵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