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瀾庭問道:“王女是什么?匈奴單于的女兒?您怎么知道她是王女?”
元妙搖搖頭:“王女是個稱謂,目前的匈奴是個國教合一的國家,信奉薩滿教,教中以王女為尊,坐鎮圣宮。王女幼時,日常軍政事務都是國主單于處理,但當王女長大之后,會在國事上漸漸有很大的話語權,不過通常是隱在幕后發揮作用。”
“王女是由薩滿祭司團遴選出來的。五十多年前匈奴剛建立大歧時,因為立足未穩,為了安撫各族,所以那時圣女可以是外族人,甚至還有漢人圣女,只是撫養教育都是祭司團負責的。”
“政局稍穩之后,圣女就只能從匈奴族內產生了。王女可以和族內男子結婚,但婚后要卸任。這任王女十幾年前冊封時,我們北昆侖禮節性地送了賀禮,就是黛螺思脖子上那塊九霄環佩,因此我能認出來她。她今年應該有十八歲了,正是剛開始接觸薩滿教務和大歧國事的時候。”
華瀾庭問:“她在這里出現有什么影響嗎?”
元妙回答:“影響倒談不上,北昆侖武力強橫,超然物外,還沒什么勢力敢得罪我們,而我們一般也不介入世俗之爭,只是有什么大事一般都會知會我們,你象最近幾方勢力打算密議推翻大歧,也邀請我參加了,但我也不打算去,估計他們也沒指望我們參與,只是怕事后引起北昆侖不快,也知道我們不會給大歧通氣。”
華瀾庭聽后說道:“這事我倒是聽說了,不是七天后聚會嗎?”
元妙詫異地問道:“您怎么會知道?這可是事關朝代更迭的大事?”
華瀾庭和他說了經過。元妙搖頭說道:“這個蒙古人太心直嘴快了,事機不密如何成事。不過他也是外圍人員,如此大事,時間和地點都是臨機決定的,未必是七天后。怎么?您對這事有興趣?”
華瀾庭點了點頭:“塵王朝因我父親的事情必然發生動蕩,周邊國家局勢也會產生影響,變數很多,我需要掌握更多的動態和情報好相機行事。”
元妙說道:“這個好辦,你拿他們給我的令牌就可以參會,至于怎么個行事,您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好了。”
華瀾庭問:“這也可以?不會給北昆侖帶來麻煩?”
元妙說:“北昆侖敬天法地,只求證道得長生,其他的百無忌禁,率性而為。”
華瀾庭知道元妙有求于己,但也確實不把天下蒼生和改朝換代放在眼里。
他在心里暗自嘆息,前一世日月王朝里的道家也是如此,道門教義似乎有些被帶偏了,只顧個人修長生,這可能也是道家影響逐漸萎縮,而佛家日益昌盛的原因之一。
華瀾庭沉思片刻又問道:“如果我不想以北昆侖的名義參會,有沒有別的辦法?”
元妙沉吟一下答道:“這次密謀涉及周邊一些小國和大歧部族,牽頭的一方是柔然國,另外還有吐蕃國和回鶻、黨項以及女真三族,你說的那個蒙古族人應該是柔然的附屬。如果不想用北昆侖名義,我可以安排你作為柔然國代表的隨從,料他們不會拒絕,你看如何?”
華瀾庭說:“如此甚好,就這么定了。現在跟我說說那處寶藏是怎么回事?”
元妙回道:“寶藏就在我們身下五十丈的地宮之內。”
華瀾庭奇道:“寶藏就在城里?”
元妙說:“這里本來是荒山野嶺,近些年大歧不斷擴大王城范圍才變成現在的樣子。”
“寶藏據傳是大歧之前大月氏王國的藏寶地,后來被侯爺發現。寶藏共有兩層,里面一層據侯爺說經過他的改造,只有身負他血脈的后裔才能憑借滴血的方式開啟入口,外面一層也有機關并且需要內力卓絕之人才能打開。”
華瀾庭說:“既然需要同血脈之人,似乎不必要您來守護啊?”
元妙說:“大月氏藏寶地的地圖可不止一份,當年侯爺說就有人和他爭奪,后來幾年我也出手料理了幾撥來此尋寶的人馬,再之后就沒人來過了。我想侯爺是怕有其他人發現此處,總是麻煩,也許有其他通道或者方法可以打開密藏也未可知。”
見華瀾庭沉默不語,元妙連忙說道:“侯爺雖然說過我要是需要的話可以取用外層地宮的財寶,但我可一直沒有動過念頭啊。”
華瀾庭笑笑:“我不是懷疑你,我是在想要怎么使用這批寶藏。”
元妙問道:“要不要晚上我陪您下去看看,好心里有個數?”
華瀾庭說:“先不急,等我參加完聚會心里有些計較后,再下去查看不遲。這幾天您先和柔然交涉安排好我的名額,然后我會把治療內傷隱疾的方法告訴您,您也抽時間給我講講鑄造之道。”
元妙自然是連連答應。當晚,元妙出去辦事,華瀾庭就住在鐵匠鋪里。
他自己把情況捋了捋,附身岳景之后,最大的變化就在武功修為上,那要不要直接殺到京城中平古城把岳侯爺直接救出來呢?
華瀾庭否定了這個想法,一個原因是既然岳業有取寶的預先安排,必然有其用意,他需要根據各方面的進展情況決定下一步方案;二是根據岳景的記憶,其父岳業是個極為忠君愛國并且愛惜羽毛的人,他如果不是真想謀反的話,那就應該不會同意越獄這種極端的方法;第三個原因就是他用紫斗占了一卦,卦象顯示岳業短時間內沒有生命之憂。
隨后六天,華瀾庭都是在和元妙學習鑄造技藝,元妙確實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華瀾庭的記憶力絕佳,不管理解與否他都先囫圇吞棗地死記硬背下來,欠缺的就是長期實際操作的實踐積累了。
期間華瀾庭如約教了元妙修復暗傷的辦法,元妙一試便知是真的有效,繼續追問后續突破瓶頸之道,華瀾庭告訴他欲速則不達,不能回頭再犯相同的錯誤,必須向前看,要犯就犯新的錯誤。
元妙苦笑無語,知道華瀾庭是拿捏著他,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在所不惜。
華瀾庭倒不是不肯教元妙,一則元妙的暗傷還需要時間痊愈,二則他總是莫名地覺得元妙關于寶藏的事情說起來有些不盡不實吞吞吐吐的,他需要時間來觀察,三則打通任督二脈之法在這一方世界里對于元妙這樣的人可比寶藏難得到的多了,總要等他付出對等的代價才行,老道雖然靈力駁雜,武技也比不了自己,但這身功夫在這里絕對是頂尖的。
第六天晚上,華瀾庭去到了城東落日大旗客棧找到了路漫天。
路漫天見了他顯得非常不好意思,撓著頭說道:“華兄弟,是我搞錯了想左了,我本以方這種各方勢力聚會我是有資格帶人參加的,誰知連我們斬龍嶺方老大的名額都被人頂掉了,你不會怪我吧。”
華瀾庭心里好笑,估計頂掉方老大的就是他了,笑笑說:“沒事沒事,能來王城一游,我已經不虛此行了。”
華瀾庭和陸漫天在屋里說話的同時,客棧門口進來一個女子,一身勁裝武者打扮,一副風塵仆仆旅途勞頓的樣子,進來就找伙計要房,不想客棧正好客滿,女子脾氣甚大而伙計正忙得腳打后腦勺心情欠佳,兩下里幾句話不對付竟吵了起來。
恰逢陸小翠路過,她見那女子孤身一人一臉奔波憔悴之色,一時起了惻隱同情之心,和店小二說道讓這女子先和她同住,等有了空房再搬出來。
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塵王朝京城一處府邸內,外出公干十幾天才回到家中的兵部左侍郎閔仕海正在對著他的兒子閔文竹大發雷霆:“你怎么就沒看住你妹妹?竟然讓她離家出走?這不是添亂嗎?”
閔文竹郁悶地說:“我也沒想到她性子這么剛烈啊,收走就走,她死纏著我問岳景的消息,我被逼不過把剛得到的幻槍門的事情告訴她了,誰知她…”
閔仕海臉色陰晴不定,說道:“我們和清遠侯府一墻之隔,樾梅這丫頭打小就和岳景玩在一起,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本來我也打算最好能攀上侯爺和帝黨的高枝兒,誰料想如今岳侯…”
閔文竹問道:“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嗎?您打算如何應對?”
閔仕海說:“陛下剛剛下令開始捉拿侯爺在朝內的朋黨親信。這道旨意一下,攻訐侯爺的奏章更多了,保他的聲音小了不少,陛下這次乾綱獨斷的動作真是天威莫測啊,不過我還在猶豫到底如何站隊?”
閔文竹說:“為什么,現在的形勢應該很明朗了啊?”
閔仕海道:“你懂什么,后黨和其他一些朝內大佬還都在觀望沒有發話,這次風波中如果站錯了隊,就有可能是萬劫不復,再等等。”
接著他又破口大罵“問題是你小子沒看住樾梅,讓她跑掉去找岳景,萬一他們在一起,我們閔家就是百口莫辯,坐實了是清遠侯一伙,到時候罷官抄家都是輕的。你也別派人去找了,你自己和上官請假,給我馬上帶人分頭去追!”
兵部左侍郎家里在爭吵,其實朝內各處如今都在密切關注此事的動向。后黨的幾個重量級人物已經開過三次小會密議了,但太后居住的東暖閣一直沒有傳出聲音,慶云帝的勤政殿對所有折子都一概留中不發,讓各方都感到撲朔迷離。
朝里顯貴大多知道太后雖然扶持了長子慶云帝登基,但太后實際上更喜歡次子西泰王爺,以往哪怕對北晏王、東清王也比對長子好一些,當時迫于先帝急病突逝和長子繼位的傳統,不得已立了慶云帝。
慶云帝小時候乖僻內向,少言寡語,加上一直體弱多病,所以一直不為太后所喜,現今年歲大了更是權威日重,太后雖然早已還政于帝,但朝廷很多部門緊要位置實際上都是后堂之人把持。
大臣們盡管知道朝局早晚會有變動,卻都沒想到是清遠侯事件這樣的發端。
再說華瀾庭,他在晚飯后被元妙使人緊急召回鐵匠鋪,元妙說接到通知聚會就在一個時辰后召開,讓他憑令牌到一個路口等待柔然代表二王子圖瀚。
過不多時,雙方接上了頭。圖瀚只帶了一個隨從,他見華瀾庭這般年輕也是吃驚不小,但圖瀚為人干練且城府甚深,他在面上對華瀾庭執禮甚恭,并沒有擺王子的派頭,也沒有多問華瀾庭的來歷和態度,這讓華瀾庭有些對這位王子刮目相看。
其實圖瀚心下也有疑惑,元妙聯系他時對華瀾庭是否代表北昆侖不置可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北昆侖破天荒地肯派人參加,雖然沒有公開表明身份,這已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了,暗自打定主意,華瀾庭沒有意見便罷,如果有的話自己需要盡量滿足,有北昆侖之助,不管是明里還是暗里的,于大事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聚會地點安排在王城郊外一個名叫橫琴峰的地方,這里平時是一個大商賈招待客戶聚會休閑打獵的場所,位置十分隱秘,地勢險要,猶如一把橫放的瑤琴。
華瀾庭隨圖瀚進入內堂后,里面空間寬闊,四周數桌臺案,已經坐了十幾個人,正是密謀共同推翻匈奴王庭統治的幾方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