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在拼斗的同時,也在留神連西風那邊的動靜,知道動上手后不久又傳來了強烈的陣法波動,之后聲息皆無,就開始有點兒為連西風擔心了,偏偏慕倥傯如牛皮糖一般纏得他無法脫身。
慕倥傯知道此行的目的,對辛橋仙信心十足,也不求勝,見華瀾庭他們那邊沒有太大的風險,正好安心牽制住江城子。
過不多時,兩人同時停手轉頭看向山坡,就見辛橋仙健步而下,手中提著一人,正是已經處于昏迷狀態的老五,江城子和慕倥傯都是心下一驚。
江城子沒想到連西風打不過也逃不走,居然這么快被生擒,他們根據情報已經做了妥善布置,如今人落入對方手中可是不妙。
慕倥傯吃驚的是原來的計劃并不是生擒,而是奪舍后放走作為暗子,其中必然出了問題。
果然辛橋仙向他傳音說道:“出了點兒岔子,這人神魂有異,章長老說至少要花費六個時辰左右時間才能控制住他的心神,現在不能完全奪取他的記憶,放回去的話馬上會露陷,只好后面再做計議了。”
慕倥傯微微皺眉點點頭。
江城子見此形勢,權衡之下,手一擺說了聲撤,就帶著蘇惇迅速后退逃走,慕倥傯也沒追趕。
聚到一處,辛橋仙又說道:“章長老現在只能讀取最近幾天前的記憶,得知對方的任務是牽制拖住我們,他們的重心應該是周長老那邊,如今怎么辦?”
慕倥傯說:“周長老沒有發出求援信號,應該無礙,我們繼續前行,估計對方會來援救此人,只能到時再找機會放他走了。”
兩人低聲商議完畢,帶著眾人循大道繼續前行,夜色降臨時來到了附近唯一的一個村落。
說是村落,規模倒也不小,有幾十座石質屋子呈線形散布數里地,多是當地人為進山的客人提供食宿開設的旅店和酒館食肆,房頂傾斜如人合掌,當地稱之為“合掌造”。
如今每個屋頂都壓滿皚皚白雪,屋檐下滴水成冰,只有一扇扇窗戶中透出的火燭光芒帶來些暖意,遠觀之下,整個村落顯得晶瑩剔透如童話世界一般。
眾人尋了旅店住下,辛橋仙自去調養恢復,另外單辟了一屋安置連西風,慕倥傯安排華瀾庭和林弦驚在隔壁房間守護。
按下這邊不表,且說一筠率易流年等人走的是山道,山路比起大道來狹窄崎嶇,雪后更見泥濘,好在獨角馬腳力甚健,六人一路邊騎行邊尋覓,向山脈中部行進。
走進一處低洼山坳的時候,一筠驀地停住,連易流年等人都感到前面有一股沖天的氣勢驟然而起,有修真者外放靈力!波動異常強烈,沖擊的獨角馬和鞍上的五名弟子都有些身形不穩。
高手!敵襲!
一筠立即運功護住大家。這時,身后同樣一股強大的氣勢涌了過來,幫助他們抵御住了來自前方的壓力,原來是身后暗中尾隨的周翕最先察覺,趕了過來。
沒和易流年他們打招呼,周翕直接望向前方,只見黑巾蒙面的一名老者和一男一女出現在半山腰上。
周翕朗聲說道:“老夫自在萬象門長老周翕,前面何人,為何攔路?”
對面老者走下山坡,收了氣勢開口答道:“周長老多此一問吧,你們來此不就是想找我們嗎?本座忝為血云魔道宗北方魔尊高千骨,今天特來會會自在萬象門高人。”
周翕冷哼一聲:“說得好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卻遮遮掩掩,不敢以本面目示人。”
高千骨笑道:“魔道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該露臉的時候自然會露臉。再說了,本座正大光明地出現,難道周長老不敢一戰么?”
周翕道:“既然送上門來,那就如你所愿。”
高千骨說道:“好,你我都是脫胎境,就在空中一決高下吧,讓小的們自己玩玩。”
周翕元識一掃對面,向一筠傳音了幾句,拔地升空而起,對面高千骨也同時飛起。
地面上留下的一男一女乃是師徒,男的正是當日在月河鎮被叫做老八的矮小光頭胖子,善于陣道機關之術,當下沖著一筠言道:“兀那美貌道姑,我乃血云魔道宗八護法廖殊光,動刀動槍的多傷感情,我有一陣,不如你我陣內相會,你若破陣便算我輸。”
一筠修為精深又輔修陣法自是不懼,但卻擔心易流年幾個低代弟子的安危,陣道兇險,不能輕易涉陣。
她為人隨和直爽,但內里性子剛烈嫉惡如仇,聽到對方言語輕薄,表面上也不動怒,低聲吩咐易流年五人:“你們跟在我身邊不要遠離。”
說罷向前走去,對對方說道:“廖殊光是吧,進陣可以,就怕你名字起得不好,最后輸光賠光。”話音一落,抬手劍出,一道劍光指向廖殊光的光頭。
廖殊光此行任務最重,原想激怒一筠引幾人直接入陣相斗,不想一筠并不上當,而是一言不合說動手就動手,他自幼天生禿頂,最恨別人說他的光頭,心頭剛升起怒意,匹煉般的劍光一發數丈已經到了眼前。
一筠手中上品靈器長劍名喚分光捉影無形劍,劍身材質特殊,呈現半透明狀,如她修為再度提升,可使得劍身完全透明,她這一劍用上了八成功力,快疾狠辣,深得坤凰出岫劍奧義。
廖殊光猝不及防之下急忙矮身縮頭閃避,剛剛取出一對護手鉤的功夫,一筠已然閃身到了近前,劍法展開,劍氣縱橫,靈氣嗤嗤作響,身形忽前忽后,半透明的劍身鬼魅般上下穿梭,如靈云出岫讓人難以捉摸。
廖殊光的雙鉤左遮右擋,上翻下架,眼睛已經不夠使了,完全憑靈識判斷來勢,用出渾身解數才勉強接過一輪攻勢,光頭見汗,一口靈氣差點兒接不上來。
他修為本就比一筠為弱,一身功夫又不在武技上,現在別說退回到半山坡上的陣法之內,連自保都有些困難了。
他的女弟子卻是一副對他漠不關心的模樣,躲開戰團朝著易流年五人嬌笑道:“自在萬象門好大的名頭,這挑男人的功夫可著實不怎么樣,歪瓜裂棗的,連個帥哥都沒有,倒是女弟子們長得可圈可點。”
易流年雖不在意自己相貌,聽了這話卻沒沉住氣,喝到:“妖女,難怪你和那禿頭在一起,憑你的品味當然看不出本少俠的英俊來。”
女子笑的花枝亂顫,扭腰走過來說道:“小兄弟,這你就不懂了,我那師尊形貌雖然不濟,那方面的功夫可是了得。你倒是好眼光,姐姐我帶著黑紗你也能看出妖媚來?想不想看看妖女姐姐的真容啊?”
易流年道:“好啊好啊,如果你不怕我把昨天的晚飯都吐出來的話。”
女子似是面色一僵,復又柔聲說道:“說的那么惡心干嘛,也好么,吐啊吐啊的就習慣了,清干凈了正好來吃了姐姐吧,姐姐名叫武喜鸞。”
看到易流年有點兒窘迫,文茵站了出來:“大嬸,年紀也不小了,說話不知羞恥,好不要臉!”
武喜鸞一挺前胸:“小妹妹,護情郎嗎?誰還沒年輕過,可你大過嗎?”
易流年沒想到文茵肯為他出頭,一下血往上涌,不由分說抽出大比后新獲取的一根長棍,叫做“虎嘯秋風”,摟頭蓋臉向武喜鸞打將過去,棍身一頭中空,發出渾厚的嘯聲。
武喜鸞腰肢一扭斜退一步避過,右手在身后一抖,一道明晃晃的光影自兩腿間飛出,奔向易流年面門,出人意料且角度刁鉆,那是一條丈許長的繩鏢。
說到打斗,諸葛昀從來不落人后,易流年大棍剛出,他五鉤神飛亮銀槍也刺了出來,此時槍頭正好刺向繩鏢,武喜鸞手腕巧力一沉,鏢頭在槍尖下槍桿上盤繞一圈繼續飛向易流年,易流年矮身揚手,長棍彈起點向武喜鸞,此時文茵、章晗蘊和騰震的雙劍一刀也齊齊攻了過來。
武喜鸞以得藥境入室期功力力斗五人,繩鏢刺掃纏絞繞宛若靈蛇,似不經意間卻在邊打邊退,可五人謹記一筠的吩咐,并不過于跟進,只以半圓陣型相互補位穩守反擊。
廖殊光這時頗為狼狽,為了扭轉頹勢,他接連拋出了二個小型陣盤和三個攻擊機關術,而一筠于陣道素有研習,或以輕身功夫避過,或者發出暗器擊毀,或以術法強力破開,使得他勞而無功。
廖殊光偷空看了眼空中,半空中風云攪動氣機翻涌、元氣術法光芒閃耀。
脫胎境已初入練神返虛階段,具備了御氣入神、虛空煉形、以形化境的基本能力,雖不能說六神全通,可他盡管不盡知其奧,可也清楚北魔尊不可能感知不到他的窘境,但說好的配合和支援呢?他就是隨手一擊也能先幫自己解圍啊。
廖殊光心中暗罵高千骨自私冷酷,這是逼他使用自己最不情愿的第三套方案的節奏啊。
殊不知高千骨也是有苦難言、身不由己。
宗中日前得到密報后,臨時定計并耗費很大資源冒風險派他帶人傳送而來,作為主持此次任務的負責人,他當然知道重點在哪兒,本想自己親自出馬算計對方一個外出小分隊,即便自在萬象門也是有備而來,他也足以對付隨行的高手了。
沒想到周翕不但是個高手,還是個接近突破到玄珠境的高手,更是個同境界里戰力超強的高手,自己全力以赴或可做到全身而退,但要不付出些代價而幫助老八完成任務也是力有不逮。
高千骨是個很惜身的人,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肯讓自己受傷陷入拼命的境地,還好有最后的預案,先看看老八的效果,不行再說。這樣想著,高千骨繼續纏戰周翕。
廖殊光又撐了一會兒,實在等不了頂不住了,咬牙把心一橫,說不得,只能自己先委屈下,希望立功后上面會補償和獎賞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