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是各種負面情緒不知道多少年的累積,最終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存在。
這類存在,是一種組合體,非仙非神非鬼非妖非魔,所以不能用常規手段去對付,因為沒卵用。
在毛老爺子通知的時候,告知,起初不知曉是不祥,以為是邪祟作亂,有一位五臺山的高僧路過,本想出手降服,不料深陷其中,后續有一位和高僧交好的元神境修士闖入營救,也渺無音訊,這才驚動修行圈子,認真查探,最終斷定,這不是邪祟,而是不祥。
消息傳出,修行圈子一時間反而無人敢闖入了。
畢竟針對不祥,極少有克制的手段,如果不能對付,進去就是送死啊。
而能克制不祥的,也有,修行界各大門派傳承的禁術都可以,然而這年頭,修行不易,禁術無一練成,或許有練成的,卻不會輕易暴露,那可是壓箱底的手段,在這亂世將至的時代,都想給自己留一些自保的力量。
這時候,毛老爺子想到柳金,就咨詢他。
畢竟,氣血神力可是禁術之最,即便面對不祥,不僅能克制,甚至只要實力足夠,絕對可以壓制。
柳金得到消息,沒有一點猶豫,直接出發。
只是如何對付不祥,柳金卻有自己的想法,暫時不表。
通過福爺居,來到了天朝華北澤州。
這就是不祥出現的地方,根據毛老爺子提供的資料,這不祥第一次出現,就讓一個偌大的工廠變成鬼蜮,整個工廠當晚近百名工作人員全部橫死,死氣彌漫周邊。
幸好這工廠在郊區,周邊沒有居民,再加上封鎖及時,疏散了周邊其他工廠的工作人員,目前影響沒有擴大。
然而那死氣一天一個變化,每天都在向外擴展,如果不得到及時的處理,這整個澤州數百萬百姓都會遭受巨大的威脅。
柳金到達的時候,這邊有一個高深練氣境的老道士帶著數個普通練氣境修士在坐鎮,這是澤州當地崛圍山封靈觀弟子,在這邊傳承千年,非常低調,不過這封靈觀在修行界卻也很有名,因為澤州是古戰場,死者不可計數,這里的鬼物也是多的不可思議。
封靈觀因此而生,一直在低調的鎮壓鬼物,保一地平安,所以名氣不大,名聲卻極好。
對于柳金的到來,封靈觀的老道士表示了熱烈的歡迎,那疲憊的臉上都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在修行圈子,柳金這個八門天臧的傳人也不是什么機密了,尤其是突破三門的修為,就是各種詭異邪物的最大克星啊,絕對是處理不祥的不二人選。
拒絕了老道士的吃飯邀請,柳金詢問了一些工廠的情況,果斷深入其中。
工廠是一個皮革工廠,占地不小,而且工廠年代久遠,建筑看起來都很老舊。
這時候雖然是白天,但是當柳金進入工廠的時候,一下子天色就黯淡了,整個工廠變得陰森幽冷。
柳金靈眼觀看下,一眼就看到了一道鬼影。
那是一個穿著古代軍服的士兵,站在墻角,腦袋都沒了,只剩下軀體,手中還拿著一把長槍。
看不出來是那個朝代的,然而這鬼影身上的死氣嚇死人,沒有千年,也有幾百年的積累了。
這是個老鬼,放在外界,起碼也是鬼王級別。
柳金觀看了片刻,眼珠子一轉,直奔過去。
很快,柳金來到了無頭鬼影的身邊,突然,柳金伸手抓住了無頭鬼影的手,臉上露出喜色,激動的道:“老鄉,老鄉,我可算是找到你們了,老鄉,讓你久等了。”
無頭鬼影:???
“老鄉,你的頭呢?頭都沒了,你這是多少年沒吃東西了?你太苦了啊,老鄉,是我來晚了,是我的不是,不過老鄉你不要慌,我給你們帶了糧草,保證讓老鄉們能夠享受來自民族的關懷,讓你們知道,你們沒有被忘記,你們依然被民族牢記。”柳金一臉悲切,握住那無頭鬼影的手,用力的都在顫抖。
無頭鬼影:???
“啊,你看我,光說了,老鄉你看,這是我給你帶來的饅頭,剛出鍋的,還熱乎著呢,我們這個時代,天朝越來越好了,人民生活也都提上來了,吃喝無憂,老有所養,幼有所教,這都是老鄉你們英勇無畏的付出和努力換來的啊,老鄉,你快吃吧,我自己都感動的要哭了。”柳金說著,從隨身的捕神袋中掏出了一個滿頭。
這是來的路上,柳金掃蕩的各種物質之一,也是他想到的針對不祥的應付之法。
打打殺殺什么的,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尤其是這不祥,哪怕再兇惡,再恐怖,它也是來源于人族自身啊。
說句公道話,這不祥也是人族的一部分。
如果繼續和不祥廝殺,和內耗有什么區別?
反反復復的殺戮,冤冤相報何時了?
想要阻止人族的內耗,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內耗轉化為合作的伙伴,一致對外,這樣不僅避免了內耗,也讓人族擁有一個絕對的戰力,能夠為人族繼續拼搏,這才是正確的方法。
拿出饅頭,柳金塞入了無頭鬼影的手中,然后笑道:“老鄉,吃吧,鬼也餓,饃如香,吃了饅頭,咱就是老鄉。”
無頭鬼影:“…”
看著絮絮叨叨的柳金,無頭鬼影突然往后一步,遁入了墻壁之中。
柳金急了,連忙拍墻:“老鄉,你別走啊老鄉,這饅頭你還沒吃呢,趁熱啊,老鄉,你是不是嫌棄沒菜啊,老鄉我這里還有涪陵榨菜,還有泡面搭檔啊!”
呼喚了片刻,無頭鬼影就是不出現。
柳金一臉無奈的道:“老鄉,我知道我來晚了你們有怨氣,不過沒關系,民族對你們的愛,是不會少的,我一定要和你們解釋清楚。”
說著,柳金繞過墻壁,從一個小門走進去,這一進去,就看到廠房內偌大的皮革制造場地,各種儀器,還有堆積的皮革。
柳金一臉正義,無所畏懼,邊走邊呼喚老鄉。
沒走多遠,突然,一道身影攔住了柳金。
“我好餓,我好餓啊,我要吃東西,我要吃東西。”
這身影是一個頭發稀松的老人,骨瘦如柴,穿著破破爛爛,老眼渾濁,牙齒都只剩下幾顆,它顫顫巍巍,貪婪的看著柳金,伸出了皮包骨頭,卻指甲鋒利的手。
柳金一把抓住老人的手,一臉悲痛:“大爺,讓您受苦了,看把您餓的,這都是后世不肖子孫的慚愧啊,來,先吃個饅頭,還熱乎著呢,您嘗嘗。”
說著,柳金就把剛才無頭鬼影丟棄的饅頭,又塞入老人的嘴中。
老人:“…”
老人連忙吐掉饅頭,目光貪婪的看著柳金:“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有,有,管夠。”柳金一翻手,又從捕神袋中掏出了一只燒雞。
“大爺,您聞聞,香不香?這可是正經雞。”說著,柳金把燒雞塞入了老人的嘴中。
老人再次吐掉,表情兇惡的就要撲過去:“我要吃你的肉,讓我咬一口,讓我咬一口。”
柳金順勢把老人抱入懷中,死死摁住它的頭,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哀嚎道:“我的錯啊大爺,大爺,你都餓的要吃人肉了嗎?我的大爺啊,后輩心疼啊,天殺的老賊,怎么能這么對我天朝先輩,大爺,您受苦了啊!大爺,你咬我吧,你要是真想吃,就咬我一口吧。”
老人努力掙扎,然而腦袋被扣的死死的,嘴巴開合,怎么也咬不到柳金。
掙扎了片刻,老人怨毒的道:“為什么不讓我吃,為什么不讓我吃?人都該死,你們都該死啊。”
“這不對!”柳金又把老人拉起來,面色認真的看著它:“大爺,您也是人變得,你也當過人,怎么可以認為人該死?”
“人不該死誰該死,我的兒子兒媳被殺了,我的孫子被活活的煮了吃了,我被活活的餓死,這都是人干的,都是你們干的。”老人惡毒的看著柳金。
柳金正色道:“這不能忍,必須要嚴懲,到底是誰干的?大爺你說出來,你放心,只要你說出來,民族為你做主。”
老人猙獰道:“所有人都該死,所有人。”
“所有人?百家姓上有這樣的姓嗎?難道是異族?我明白了大爺,您放心,等給你們安頓好了,我就去調查,一定要找出這個姓所的,哪怕他不在了,他的后人也要為祖先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為您一家討回公道。”柳金一本正經的勸慰。
老人:???
“大爺,您還有什么怨恨,一起說出來,這一次民族派我來,就是要為你們伸冤,為你們做主,讓你們能夠享受到新時代的福利,讓你們能夠安享鬼年。”柳金繼續問。
老頭被搞蒙了,下意識的道:“我說的是所有人,所有人!!”
“我知道了啊大爺,就是所有人,不是其他人,也不是別的人,這姓其的和姓別的,咱絕對不動,民族是有原則的,冤有頭,債有主,一報還一報。”柳金認真的回答。
老人深深看了柳金一眼,身影突然消失。
“大爺,大爺,您別走啊,報仇的事,咱們慢慢來,這雞你還沒吃呢,您多少吃一口,墊墊肚子啊,您是不是不喜歡吃雞,我這里還有烤鴨,還有扣肉,您隨便選。”柳金呼喚。
“好一張伶牙俐齒,你比那個老和尚和老牛鼻子難纏多了。”突然,一道聲音響起,無法分辨所在,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只是聲音陰冷,邪惡。
柳金頓時正色道:“您就是不祥吧,能否出來說話。”
“你確定讓我出來嗎?”聲音詭異的詢問。
柳金道:“確定,上級讓我來,就是讓我來和你交涉的,一定要當面說清楚。”
“我出來了,你看。”
聲音響起,然后一道黑氣滾滾而來,黑氣之中,一個龐然大物浮現,這是一個球一樣的怪物,一條條胳膊,一個個人頭,一支支腳組合而成,手腳揮舞,人頭獰笑。
這看起來,就好像是不知道多少人混合一起,看著滲人。
“你看我好看嗎?”球怪物滾動,一個個人頭盯著柳金,猙獰的笑。
柳金抿嘴,眼睛一下子都紅了,嘴唇顫抖著道:“你們這是,報團取暖嗎?”
球怪物上的人頭,笑容一僵。
柳金雙手捂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怪我們不好,我大天朝曾經發展的太慢了,沒有辦法給你們幫助,讓你們受罪了,只能擠到一起,艱難苦熬,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不過你們放心,現在天朝發展的很好,是千古唯有之盛世,人人有其屋,天天有肉吃,這都是你們用犧牲換來的,你們就是人族的功臣啊,人族不會忘了你們,更不會辜負你們,所以我來了,我帶著民族的最大支持力度來了,只要你們提出要求,民族一定照辦,為你們解決需求,讓你們生前沒有好好活,死后一定能好好過。”
球體怪物的所有面孔一下子咆哮了:“給我閉嘴,都是人害的,都是人害的,人族不發起戰爭,我們就不會死,都是人,都是你們,我們要報復,要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體會痛苦。”
伴隨著球體怪物的怒吼,一下子整個廠房中,密密麻麻,數字不清的陰靈浮現,把偌大的廠房堵的嚴嚴實實。
柳金都被陰靈擠在中間,一群環繞著瞪視他。
這些陰靈各朝各代的都有,有當兵的,有普通農民,有老人,有婦孺,然而不是殘肢斷體,就是骨瘦如柴,每一個的眼神都非常的惡毒,非常的兇狠,那種殺意,一般人被看一眼都會手腳冰涼,活生生被嚇死。
柳金毫無懼色,反而一臉悲痛,道:“各位老鄉,你們受苦了,這是民族欠你們的,不過我們可以彌補,可以讓你們重新過上幸福的生活。”
“幸福,嘎嘎嘎嘎,我們的幸福,就是要殺人,殺殺殺,你愿意讓我們殺嗎?殺了你,我們就幸福了。”一個背后插著一把刀的士兵獰笑看著柳金,它手中還提著一把斷刀,瞪視的眼神,看起來隨時都要捅柳金。
柳金看向它,突然道:“你為什么是背后插刀?難道你在戰場的時候,害怕逃跑了?”
士兵陰靈一愣,怒道:“你才是逃兵,我是被敵人殺死的,但這都是戰爭的罪,我痛恨戰爭,我要毀滅人族這個罪惡的種族。”
柳金道:“你當兵拿過軍餉嗎?”
士兵再次一愣,然后揮舞斷刀,吼道:“這是軍餉的問題嗎?我是被拉壯丁的,我是被人殺死的,我說的是戰爭,是罪惡的戰爭。”
“那你為什么不跑?要是拉壯丁的時候你就跑了,不就沒事了?”柳金繼續問。
士兵大叫:“我怎么跑,我父母都在,我跑了我父母怎么辦?”
“那么問題來了,你為了父母,情愿被拉壯丁,那你父母后來又生孩子,孩子又生孩子,傳承了下來,組成了現在人族的大家庭,你要是毀滅人族,豈不是要毀滅自己的后代?這和你當初的初衷豈不是相反?”柳金再問。
士兵懵了。
我是誰?
我在那?
我還要不要殺殺殺?
“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們都是戰爭的受害者,我們要報復。”一個婦女尖叫,語氣怨毒無比。
柳金看向它。
婦女叫聲一頓,警惕的看著柳金,直接堵死他的所有路:“我全家都被亂兵殺死,雞犬不留,我沒有后代。”
柳金道:“所以你就要毀滅在場其他我國鬼民的后代?”
婦女一愣。
不祥的其他組合靈下意識的看向了婦女。
天朝民族,還是在乎傳承的,有些生不出兒子都會有九泉之下,無顏面對祖宗的想法,可見一斑。
柳金的話,讓許多死于戰亂的怨靈,心中被撕開了一道裂痕。
婦女被看的心中發慌。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