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尸仙,墨長老又開始送死了。”
“墨長老這次學聰明一點了,知道趁著白天黑夜分界前的最后一點時間,去試探內城守衛。”
藏在晉安道袍袖口里的千眼道君神像,悄悄傳音給晉安。
這個時間點試探內城,進可攻退可守,確實是安全大增。
不過前提是,墨老還沒死,安全大增。墨老已經死了,現在是孤魂野鬼在古國巨城里徘徊,不管結局如何,他都要日復一日的不斷重復時間法則輪回。
恰在這時,老凌王說道“死者為大,既然已經蓋棺,神武侯就不要打擾死者安息了”,晉安心頭一動,面色肅然,正氣凜然的對老凌王說道:“老凌王說得對,死者為大,我們不應該再去打擾墨老,以示對亡者的尊重。”
清楚晉安與墨老恩怨的清曦真人、玄雷真人幾人,詫異抬眼多看一眼晉安,雖然不明白晉安怎么突然幫天師府說起話?
但是他們都清楚晉安不是肯吃虧的人,猜到晉安估計又要算計天師府了,所以都沒有說話,靜看晉安又要算計什么。
晉安這番正氣凜然,也把天師府一行人唬住,老凌王眉頭微皺,總覺得哪里隱約不對,可一時找不出晉安話中破綻,跟晉安虛與委蛇幾句,感謝晉安體諒墨老云云。
晉安等的就是老凌王接話,老凌王一接話,他立馬順勢說道:“我與墨老雖認識不足一年,但總覺得相見恨晚,說是忘年交也不為過。今日突聞墨老噩耗,黑發人送白發人,心中戚戚,看著墨老死后不得安寧,死了還要詐尸傾訴冤情,心中那股悲滄,為墨老鳴不平的悲痛心緒,直沖天靈…”
晉安越說越是痛心疾首,對著封有墨老尸身的黃金棺材扼腕嘆息。
恰好墨老詐尸動靜來到最大,黃金棺材搖晃幅度加劇,天師府人人詫異。
這黃金棺材里封的是墨老下半身兩條腿,莫非墨老兩條腿長耳朵了,聽到神武侯的鳴不平聲音,產生共鳴,所以詐尸動靜鬧得更劇烈了?
長耳朵的腿?
大家忍不住腦補那個畫面:“?”
這還是人嗎?
這是《山海經》里的異獸吧。
只有晉安和千眼道君神像這對一人一邪神才清楚,此時的墨老沖擊內城已經到了最緊要關頭,墨老活動越激烈,黃金棺材里的下半身詐尸得也越激烈。
這就驗證了千眼道君神像的此前猜想,墨老下半身詐尸,果然跟墨老上半身有關,兩者在相互感應。
不用開棺看,這對一人一邪神都能猜想到,此時棺材里的墨老下半身,肯定是正在撒腿狂奔,兩腿鼓搗如風火輪。
“墨老這是死不瞑目,我作為墨老生前故友,老凌王你們作為墨老生前同門,你我理應要讓墨老安息,一路走好,我愿意為墨老念《度人經》超度墨老亡魂,讓墨老走得安息。死者為大,想必老凌王不會拒絕,不會看著墨老死不瞑目吧?”晉安看著老凌王說道。
老凌王皺眉。
還不等老凌王同意或拒絕,晉安已經飛躍到黃金棺材上方,盤腿坐下,念誦起《度人經》。
“神武侯你…”天師府的人集體大驚失色,打算上前阻止晉安。
但是晉安根本不管天師府的反應,已經舌抵上腭,聲音鏗鏘如雷擊山谷的念誦起《度人經》。
這聲勢,哪里像是要超度墨老,讓墨老安息,說是強行伏魔墨老都不為過。
“元始天尊,說經中所言,并是諸天上帝內名、隱韻之音,亦是魔王內諱、百靈之隱名也,非世上之常辭。上圣已成真人,通玄究微,能悉其章…”
“誦之十過,諸天遙唱,萬帝設禮,河海靜默,山岳藏云,日月停景,璇璣不行,群魔束形,鬼精滅爽,回尸起死,白骨成人…”
《度人經》一起,天師府縱然面有忿色,心生不滿,可也不好上前打斷。
《度人經》又名《元始無量度人上品妙經》,是道教三清圣人之一元始天尊金口宣演,人皇執筆書錄的眾經之祖,其中帶著“仙道貴生,無量度人”的無量因果。在此等無量因果前,沒有人敢輕易褻瀆沖撞,深恐沾染無量因果,萬劫不復。
修為低微或是普通人,自身對大道靈感低,對大道因果感應不強,牽連不深。
但是修為越高,自身靈感越高,對因果越是忌憚。
沖撞《度人經》,等于沖撞元始天尊和人皇,試問這天底下誰敢犯渾沖撞元始天尊和人皇?
所以民間一直有傳聞,《度人經》不能隨便念,這里面牽扯因果太深,假若心意不誠,不是真心實意救苦救難,亂念《度人經》的后果非常大。
縱使老侯爺這種心高氣傲,霸道凌人的老梟雄,面對元始天尊、人皇這等無量因果,也是心有顧忌,隱忍沒有出手,只能看著晉安坐在黃金棺材上繼續念誦《度人經》。
但是接下來,更加不可思議一幕出現了。
晉安念誦《度人經》沒多久,就看到劇烈搖晃的黃金棺材竟然真的平靜下來,仿佛棺材里的尸身怨恨之氣,真的得到平息,化解掉煞氣。
這神奇場景,自然是驚愕到在場每個人,包括玉京金闕眾長老們也是吃驚瞪大眼睛。
反倒是對于《度人經》來頭了解不多的大長老、大教主,以及天竺人、羅剎人,神色平靜多了。
只有千眼道君神像看得一清二楚,墨老沖擊內城失敗,墨老又雙叒叕死了,倒在白天黑夜分界前。
墨老上半身一死,黃金棺材里的下半身也跟著消停下來。
它沒有猜錯,兩者果然存在感應。
千眼道君神像把自己發現,神識傳音給晉安,晉安沒有回應,此時的他已經進入靈臺明凈狀態,專心念誦《度人經》。
“無量匪得思。道海生波濤。法義同涓流。滋植成嘉苗。用以拯饑窮。”
“教興衛中朝。帝尊壽億年。太平滅兵刀。稽首望玉宸。靈華散金毫。”
當《度人經》念完,晉安緩緩睜開雙目,目中精光射出尺遠。
他抬頭一看,眼前的古國巨城已經沒了喧囂聲音,滿城惡鬼空蕩蕩。
時間法則詛咒再次降臨這座古國巨城。
下一刻,晉安再次做出驚人舉措。
只見他長身而起,趁天師府還在忌憚《度人經》余威,沒來得及反應,他抬手連拍擊出兩掌,直接震斷金色麻繩、棺材釘,棺材內景象一覽無余。
破軍侯沒有騙他們,其中一口黃金棺材里的確是葬著墨老的下段尸身。
墨老死狀慘烈,身子像是被什么力大無窮怪物扭斷撕裂,從胸腹部位斷裂,一截血液干涸脊椎骨突兀刺出。
棺材內壁滿是詐尸后不斷撞擊棺材留下的血污和凹痕。
因為詐尸動靜太大,棺材內掉落了不少肉塊,鮮血淋淋一片。
另一口黃金棺材封印著一張老者皮囊,那張皮囊如衣服般整齊疊好,給人衣冠齊整,一絲不茍,堂堂正正氣質。
但在這堂堂正正氣質中,還有一股悲鳴之意升起,不免讓人心生憐憫之情。
看著棺材內整齊疊放的人皮,晉安目中神色沒有意外,果然就和他猜想的一樣,剩下的黃金棺材里封印著的是背尸村老祖皮囊。
因為已經了解到背尸村慘淡結局,看著被封印的背尸村老祖,晉安心中嘆息一聲。
晉安出手突然,打了天師府一個措手不及,不過天師府那邊反應也很快,貌如中年的老侯爺,二眉怒挑,聲音炸得人耳膜刺痛,元神不穩:“放肆!”
老侯爺抬手對著拍出一掌,一團磅礴血氣擊向晉安后背。
看到破軍侯能擊出這么磅礴血氣,旁人都是目光閃動。
攻打不老山前,破軍侯氣血衰敗,老態龍鐘,垂死之狀,不老山一役后,不僅人重回中年,而且體內生命精元之氣也恢復回蓬勃生機。看來破軍侯找到的不是一般長生不死藥丹方,生機竟恢復得這么精猛。
不愧是城府深沉的破軍侯,修為強到偽第四境界至強者,打壓起后起之秀,絲毫不講武道,毫不手軟偷襲。
只講結果,不講過程。
這種狠毒霸道的梟雄性格,倒是與墨家老祖宗很相似。
面對偽第四境界至強者的偷襲,晉安仿佛早有預感,他回身反擊一拳,武道拳意化解掉老侯爺的偷襲。
“老侯爺何必大動怒火,小心氣壞了身子,本侯只是想確認下棺材里的墨老尸身是否已經怨氣平息,想讓墨老走得安息。”此時的晉安,不再以我自稱,而是也以本侯自,面對老侯爺的怒火,面色淡漠,語氣平靜說道。
神武侯對破軍侯,新侯爵對老侯爺,這是針尖對麥芒,兩人誰都不退讓。
此時晉安身上的氣勢與之前大不一樣,沒了謙讓,而是強勢,與老侯爺平起平坐對話。
看著晉安的突然強勢,氣質截然相反,不免讓天師府其余人猜忌起晉安之前種種言行,是否是刻意靠近黃金棺材,真實目的是為了要開棺。
不過,他們的注意力,馬上被新侯爵與老侯爺互不退讓的正面強勢對碰吸引,心頭驚駭之余也被晉安的膽大妄為驚悚到。
這位新侯爵這么快就忍不住要挑戰老侯爺位置嗎?
破軍侯在上一個時代也是霸主人物,行事手段如雷霆般霸道,不容許有人忤逆他,破軍侯一生霸道事跡不止活埋坑殺一國將士這一件,平叛屠城,誅人十八族,得罪破軍侯的下場從來不是一死了之那么簡單,所以就連天師府內都是人人畏懼破軍侯。
尤其是到了晚年,破軍侯身上的魔性越來越大,越來越喜怒無常,后來常年閉關躲避壽元之劫,破軍侯的兇名才被人淡忘了許多。
眼看神武侯與破軍侯劍拔弩張,避免不了一戰的時候,清風道人再次站出:“晉安小道友關懷墨長老的關懷之心,有目共睹,前有‘晉羅之交’,后有‘晉墨生死之交’,五臟道觀與天師府再創一段佳話。”
“晉安小道友并非是有意冒犯墨長老,而是對墨長老的悼念之情太深導致關心則亂,相信墨長老和破軍侯都能理解晉安小道友對天師府的關心。”
老侯爺目光深深看一眼清風道人,連說三聲好好好,袖袍一揮,掉落在地的棺材蓋,翻飛而起,重新蓋棺。
“進城,本侯倒要見識見識這古國有多神異。”破軍侯帶領天師府其余風水師和押送棺材的木牛流馬,進入古國巨城。
天師府的人一進城,玉京金闕其他長老圍到晉安身邊。
“還是晉安道長有勇有謀,不受破軍侯一身濃重煞氣影響,輕易試探出了天師府所有底牌。”
“不錯,那兩口黃金棺材的存在,就像如鯁在喉,現在是毫無秘密可言了。”
隨后,大家詢問起晉安對背尸村老祖皮囊有什么看法,晉安剛才離棺材最近,是否感應到背尸村老祖有何異樣?
晉安遙望著天師府離去隊伍:“背尸村老祖確實已死,墨家老祖并沒有虛言。”
聽到這個結果,在場的人都是唏噓惋惜一聲,同情背尸村一族遭遇。
接下來,他們也進入古國巨城。
天師府進入古國巨城內后,直奔內城方向而去。
被烏云陰影籠罩住的內城高大城墻前,破軍侯、老凌王、羅剎人、天竺人駐足凝望,期間老凌王與羅剎人、天竺人交耳幾句,對內城一陣密謀。
聽到身后動靜,轉頭見湛木道人、晉安等人也來到內城前,老凌王低頭對羅天長老低語幾句。
羅天長老面色陰沉,回應幾句,然后被老凌王呵斥。
最后,羅天長老面無表情的走到玉京金闕眾人前,打聽起府門停尸房的具體位置。
玉京金闕這邊倒是沒有隱瞞,如實相告具體位置,羅天長老拱手道謝一句后,欲轉身離開。
湛木道人:“自黃土平原分散,這次羅天長老與晉安小道友再次重逢,你們不敘敘舊?”
羅天長老朝晉安拱手,簡單說了句“晉安道長別來無恙”,然后面無表情離開。
心如死灰,形容的就是此刻的羅天長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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