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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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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臟道觀眾人修行如火如荼的時候。

  五臟道觀江南分觀的擴建同樣如火如荼展開。

  自從有了身外化身后,這些旁事已不用晉安親自出面過問,但今天發生的一事,讓晉安提前出關。

  一名府衙衙役突然火急火燎來到五臟道觀,過不多久,老道士帶著那名府衙衙役來到后院找到晉安。

  “小兄弟,李胖子從老道我拿走的幾張辟邪符有反應了,今日無火自燃,我們要找的人面鏡子又有新線索了。”老道士鄭重遞出一張燃燒了大半的符紙。

  晉安接過符紙,食指與拇指輕輕揉搓了下燃燒處的灰燼,搓下一些灰,隨后抬頭看向那名府衙衙役:“東西在哪里?”

  這名衙役剛二十出頭,血氣方剛,或許正是挑中他年輕,跑得快,所以特地被同伴派來五臟道觀迅速求援。

  衙役搖頭回答:“不是東西,是人,今日我們弟兄幾個按照往常一樣巡街,在經過一個戲班子時,這張符紙突然就無故燃燒了。”

  晉安和老道士微訝對視一眼。

  隨后,三人邊走邊說,讓衙役在路上詳細訴說事情經過。

  而道觀這邊的事,交由玉陽子師叔照看,這解簽看相方面,玉陽子師叔也偶有涉獵,這也算是各家道觀的主要營生之一吧。

  “掌教去忙吧,道觀一切有我。”原本正在監督兄妹倆修煉的玉陽子師叔,放下手頭事,含笑捻須說道。

  “那就麻煩師叔了。”

  “小飛、紫兒,留在道觀里幫師父忙,我們回來時給你們帶幾串冰糖葫蘆。”晉安叮囑兄妹倆,然后帶上老道士,跟著那名衙役離開。

  隨后的路上,他也了解到事情大概經過。

  衙役邊走邊說:“李刑司有事出海前,曾交代過我們,假如陳道長專程制作的辟邪符有了感應,他還沒回來,就讓兄弟們來五臟道觀找晉安道長求援。”

  “今天是勾欄瓦肆每月十五的趕場日子,人一多就容易魚龍混雜,有偷雞摸狗的行當混入其中,每到這個時候衙里就會加派人手去維持勾欄瓦肆秩序。今天我和我哥幾人按照往常一樣,多留幾個心眼巡街,抓獲了好幾個扒手,就在我們追趕一名扒手進入一家戲班子時,李刑司交給我們的辟邪符突然自燃了,發現辟邪符接近戲班子的一個房間時,燃燒速度突然加快,遠離后辟邪符又自個兒熄滅,我們一直緊記著李刑司離開前交代的話,不敢逞能怕打草驚蛇,我哥他們繼續留在戲班子那盯人,讓腿腳最快的我來五臟道觀求援。”

  勾欄瓦肆不止有舞榭歌臺聽曲,還有酒壚茶莊皆薈萃、大鋪小店各行各業營生,因為人氣旺盛,所以每月的十五還有趕集活動,那天賣藝的、雜耍的、算命的、賣大力丸的…各種江湖賣藝人士也會到勾欄瓦肆趕集。

  西市有西市的趕集,勾欄瓦肆有勾欄瓦肆的趕集。

  比如西市趕集大多是偏平民化,方便平頭老百姓采辦生活物資,以物易物;

  而勾欄瓦肆趕集則是偏江湖賣藝多些,偏娛樂多些。

  各有各的特點,互有優勢。

  如果是喜歡湊熱鬧的人,選擇勾欄瓦肆趕集多些,比如在這天會有很多戲班子、鼓樂歌藝拿出獨門絕技競技,招攬人氣,客朋滿座,讓人大飽眼福的同時,門票價格也會比往日里便宜些。

  像這樣的趕集,一般會持續三五天左右。

  衙役口中的李刑司,自然是指來自京城刑察司的李胖子了。

  至于那張自燃的辟邪符,則是李胖子和老道士鼓搗出來的東西。

  因為一直查找宋家三管家石志平無果,大半個月前,李胖子特地找到老道士,打聽道教里有沒有像尋人追物的道術,幫他追蹤石志平,和還有沒有別的人面鏡子、人面神像邪物散落在民間。

  于是老道士找到晉安,要來那面人面鏡子,利用人面鏡子上的殘存陰氣制作辟邪符,只要附近出現跟人面鏡子相同陰氣,辟邪符就會出現反應。

  然后就有了這場官民合作追兇,由李胖子牽頭,府衙找五臟道觀采購了大批量辟邪符,把老道士樂得連著幾天都是走路帶風。

  由此,繼府衙找棺材鋪采辦壽材,府衙與五臟道觀又開拓出新的合作業務,五臟道觀與官方生意合作越來越密切了。

  如今又幫官方驅邪伏魔,大有官方唯一指定合作道觀的架勢。

  所以這也是晉安帶上老道士一起去勾欄瓦肆的原因,辟邪符是老道士親手畫的,帶上他可以處理一些應急方面的事。

  當三人來到勾欄瓦肆時,老道士也被這里的火爆人氣看呆:“在江州府待了數月,想不到江州府還有這么一個特殊趕集日子,還沒進勾欄瓦肆呢,就看到許多江湖賣藝人,胸口碎大石、爬竿、舞大刀、吞寶劍、拉硬弓、耍中幡、鉆刀圈、耍石鎖、走索、踩高蹺…”

  “娘嘞,還有硬氣功的過火爐、上刀山、頂槍尖!”

  “咱們還沒進入勾欄瓦肆就已經這么熱鬧,勾欄瓦肆里面豈不是還有更加攢勁的節目?”老道士說著兩眼冒光,大有忘記來的目的是什么。

  衙役笑說道:“這些看多了都是千篇一律,陳道長如果多來幾次就會跟我們一樣看膩了,勾欄瓦肆真正能長久留住人氣的,還得是舞榭、聽曲、聽戲。”

  “像舞榭經常會有新來的奇裝異服異域風情舞女、歌臺經常會看到許多文人雅客為各自支持的歌姬譜寫新曲子斗曲、戲班子每月十五都會出新戲試演,這些能滿足大伙獵奇心的日新月異東西,才是長久留住人氣的真正精華。”

  “舞榭有多奇裝異服,異域風情?”老道士一本正經說道。

  果然如衙役所說,勾欄瓦肆里舞榭歌臺、酒壚茶莊皆薈萃,那些被高墻擋住的勾欄里,鶯鶯燕燕歌姬聲、戲班子熱鬧鑼鼓聲,以及觀眾老爺們的拍手叫好聲絡繹不絕傳出,即便夏天炎熱,都擋不住人們來勾欄瓦肆聽曲湊熱鬧。

  他們要找的那個戲班子,并非是高墻大院的戲班子,而是一個草臺班子,就是拿草簾墻圍出一塊場地,然后在看棚里搭一個戲臺子唱戲。

  “這些草臺班子都有一個名角的夢,他們為了追逐成為名角的夢想,會在每月十五來勾欄瓦肆搭臺子唱新出的戲曲,萬一火了,就會成為府城萬人追捧的名角,到時候錢財和名氣都會快速積攢,在勾欄瓦肆買下屬于自己的戲曲樓。比如膾炙人口的朱家戲班、洪福戲班、如意戲班,就都是從草臺班子揚名,然后在勾欄瓦肆扎穩根子,擁有自己的班子和戲曲樓。”衙役知道晉安和老道士并非是江州府當地人,所以主動講起起勾欄瓦肆里的一些規矩。

  老道士恍然大悟點點頭。

  三人剛到,有一名長著四方國字臉,成熟穩重的衙役從一旁角落走出。

  “哥。”給晉安他們帶路的年輕衙役高興喊道。

  “張虎見過晉安道長、陳道長。”國字臉衙役先是朝自己的同胞弟弟點點頭,然后朝晉安和老道士抱拳行禮。

  簡單打過招呼后,晉安開始詢問起戲班子里的情況,張虎回答他們兄弟幾個分散在幾個角落,把戲班子盯死,這戲班子只進不出,自從他們兄弟幾個盯上,就沒有見一個人離開。

  別說是戲班子的戲子離開,就連看戲的客人都沒有離開一個。

  “哦?還有這種事?”

  老道士來了興趣:“老道我聽這戲班子里的拍手呼和聲動靜不小,這起碼圍聚了上百個看戲的人吧?”

  “得,就這說話功夫,老道我又看到兩三個人走進去,這戲班子唱的什么大戲,人氣居然這么火爆。”

  張虎回答:“以我這些年每月十五都在勾欄瓦肆巡街的經驗看,這家草臺戲班子若無意外,就是這個月二三十家草臺戲班子里的戲魁了。”

  “假如能一直維持這種人氣,連續數月坐穩草臺戲班子戲魁位置,不出一年,這家戲班子就能摘掉草臺戲班子身份,在勾欄瓦肆擁有屬于自己的戲班子和戲曲樓了。”

  晉安呵呵一笑:“都說來得巧不如來得剛剛好,想不到我們第一次參加勾欄瓦肆十五趕集,就剛好遇見一家草臺戲班子崛起,這事的確很新奇,今天說什么也要親眼看看是什么大戲能讓這么多人流連忘返。”

  因為戲班子里正在唱大戲,草簾子墻外有幾名穿著戲服的十幾歲學徒站在門口,給戲班子收門票。

  那幾名學徒一看到官差上門,哪敢收門票錢,嚇得慌張搖頭,免費放行。

  不過晉安不是那種為難底層人的人,底層人討生活不易,在他的堅持下,給幾人都買齊門票。

  所謂的門票,其實就是幾根竹簽。

  畢竟這個年代紙貴,不是什么人都能奢侈用得起紙張,而且紙也不如竹簽耐用。

  “晉安道長您放心,等回了衙里我給您申請下公干補貼,今日是我們有事求于您,怎么還能讓您破費。”張虎性格成熟穩重,主動說道。

  “只是小財,張兄弟不必太過較真。”晉安并非是虛假,這種草臺子戲班門票錢確實不貴。

  既然是草臺子戲班,內部機構自然是十分的簡陋,掀開門口藍布,穿過草簾子墻,再穿過一塊屏風,就是一覽無余的開闊地了。

  此時開闊地上整齊擺滿長條凳子,人頭攢動,幾乎快要滿座。屏風旁還站著一名腿腳有殘疾的老人家,負責檢驗門票,收走竹簽。

  中間并無插曲,幾人順利驗票,然后隨意找了張長條凳子坐下,準備看大戲。

  這種草臺戲班子管理混亂,大家都是隨意亂坐,并沒有固定位置,所以好位置都已經坐了人,晉安他們坐在靠后角落。

  不管是道士還是官差,來戲班子看戲都格外扎眼,尤其還是道士加官差組合,就更是異類中的異類,幾人剛找位置坐下,就引來周圍人頻頻側頭。

  就連戲臺子上的樂器師和戲子,也都驚訝朝這邊看來,然后繼續唱戲,當唱到高潮處,引來看客們拍手叫好聲。

  這些看戲的人看得很專注投入,除了靠后幾排人留意到晉安他們,有大半的人都在專心致志看戲,并未察覺到身后來了幾名奇怪組合。

  “張兄弟,今天唱的是哪出戲?”晉安問張虎。

  “今天唱的是《長坂坡》,講的是劉備自新野撤走,在長坂坡被曹兵追擊,與家眷失散。趙子龍舍死忘生,單槍匹馬沖入曹營,七進七出,輒殺傷百馀人,追騎莫敢逼。”張虎還沒說話,老道士先搶答道。

  “現在正唱戲到趙子龍砍倒曹軍兩面大旗,正與曹軍幾員大將大戰。”

  老道士津津有味看起來,時不時跟周圍看客們一起拍手叫好,這是完全忘了此行目的。

  晉安、張虎幾人:“…”

  晉安明白這個時代的人們娛樂方式很單調,聽曲看戲算是少有的平民化娛樂消遣方式,也明白老道士一直留守在道觀里替他照看道觀,缺乏娛樂,所以他沒打斷老道士看戲,而是自顧自打量起周圍環境。

  別說,扮演趙云的那個人,模樣還挺俊俏的,雖無趙云氣概,英氣颯爽,但唱戲有俊俏模樣足夠了。

  他注意到看戲的人里就有不少女子被戲臺上的“趙云”迷得神魂顛倒,時不時拿出荷包往戲臺上拋灑銅錢,其中不乏一些頭別珍珠發簪,衣著氣質不俗的富家女子、婦人。

  在這期間,陸陸續續還有新的看戲人進來,很快座位滿座,這些人心甘情愿站著,擠滿過道,看戲看得如癡如醉。

  “咦?不對啊!”手掌拍得通紅,正沉迷看戲的老道士,忽然沒頭沒腦一句。

  晉安心頭一動:“什么不對?”

  老道士兩眼恢復了清明,悄悄抬手指了指戲臺上的“趙云”,小聲說道:“戲臺上的‘趙云’雖然臉上畫著涂料,但藏不住眉骨、顏面骨,這些都是打娘胎里帶出來天生的,除非削骨畫皮,不然是改不了的…”

  “老道我總覺得戲臺上的‘趙云’面相很眼熟,在哪里看到過…”

  “讓老道我仔細想想…”

  “我想起來了!人面鏡子!是宋家三管家石志平那個狗日的畜牲!”老道士激動站起身,然后又重新坐下捂住嘴巴小聲說道。

  “想不到他從大牢里離奇失蹤這么久,終于現身了,居然跑到戲班子里唱起大戲,玷污老道我最喜歡的常勝將軍趙云!”

  老道士罵罵咧咧,咒石志平生兒子沒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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