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兒,我的孩兒…”
“誰有看到我的孩兒…”
水神娘娘身后長發拖曳懸吊著上百具人肉俑,一步,一步走來。
滴答。
滴答。
她所過之處,除了留下一灘一灘水漬外,腿上還流下黑色尸血,似是裙子內的腿上受了傷,連白紗裙的裙角也被染黑了一塊。
當水神娘娘來到離晉安他們的懸棺下方時。
潔白如玉的赤足頓住。
然后抬頭望向懸棺上的晉安他們。
那是雙帶給人森冷寒意的麻木雙眼,只看一眼,就讓老道士有種頭皮炸起的手腳冰冷感。
嘶呼!
老道士看著身后長發散開在半空吊著上百個人肉俑的水神娘娘,他與水神娘娘對視上的剎那,忍不住倒抽口涼氣。
這他娘的!
要死人了啊!
老道士感覺自己心肝都在哆嗦。
晉安和老道士之所以能一眼就認出來眼前恐怖女子是水神娘娘,是因為此女的手臂、脖子、赤足的一些皮膚上,長著一些鱗片。
而且這名怪譎女尸腿上有傷。
以上幾點細節,都表明了眼前怪譎女尸就是水神娘娘!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黑暗中,有大量黑色頭發在瘋狂生長。
水神娘娘披散在身后的烏黑長發,從地面快速瘋長至離地有二丈高的懸棺上,此時,上百個被洞穿嘴巴還沒死的人肉俑,五官扭曲的盯著站在懸棺上的晉安四人。
開始有邪惡氣息,在黑漆空間里彌漫。
“我的孩兒,我的孩兒…”
這上百個人肉俑,口中一邊吐血,一邊凄慘嘶叫著。
他們瘋狂嘶叫。
狀若瘋狂,失去理智。
眼睛斜轉至兩邊眼眶邊緣,不敢直視晉安。
可它們受到水神娘娘長發操控,如提線木偶直視晉安,避無可避,所以只能眼睛詭異斜轉至眼眶兩側。
此時此刻,晉安他們被漫天張牙舞爪披散開的女人長發與上百個人肉俑抱包圍在懸棺上,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這上百個人肉俑沖在最前頭的,是手里舉著火把的兩名道士、三名和尚、一名驅魔人。
他們手里火把既照亮了懸棺上四人。
也照亮了被洞穿口氣吊在半空中的眼珠子斜視的上百人。
此刻的氣氛更加詭異,悚然起來。
上百個人肉俑一遍遍吐血重復著水神娘娘的話,。
晉安無懼這些人肉俑。
他目光默然的站在懸棺上,穿過圍困住他們的女人長發,隔空與水神娘娘對望。
這一刻,黑暗中的緊張氣氛,已經到了千鈞一發時刻。
老道士站在另一口懸棺上,神色緊張的望了望一直沉默不說話的晉安,他擔心再這么僵持下去,會不會真的激怒了水神娘娘。
他們現在是在陰邑江下。
這下了水后。
可就是水神娘娘的天下了。
不過,老道士緊張歸緊張,但他識得大局,晉安沒開口說話,他也不敢在這個關鍵時候貿然出聲說話。
被洞穿嘴巴,手舉火把的道士、和尚、驅魔人,被漫天長發吊著,越來越貼近晉安四人。
這幾個人肉俑被破貼晉安越近,它們眼珠子斜視越嚴重,那是對晉安的恐懼,不敢直視,它們眼角肌肉撕裂,有血珠滴落,對晉安恐懼到目眥欲裂。
雷霆是萬法之首。
鬼神無法直視雷霆。
“沒有。”
“滾。”
“五雷純陽!天地正法!再問我打得你形神俱滅!”
晉安祭出身上的三次敕封五雷斬邪符。
黃符上的五枚雷符,此刻似受到極陰之氣影響,升起耀耀金芒,有雷法在其中勾動,好像馬上就要破符而出,裹挾無匹純陽霸道能量,滌蕩人間煉獄,誅邪天地。
當水神娘娘目光直視上五雷斬邪符的瞬間,漫天圍困住晉安他們的張牙舞爪烏發,猛的一縮,重新縮到腦后。
然后帶著怨恨、凄涼的尖銳聲音,轉身離開,繼續深入吃人峽谷深處,不再搭理晉安他們。
老道士目瞪口呆看著晉安。
“小兄弟你牛逼了。”
“這回真的是生肖屬牛的牛夫人見了你都不敢吭聲啊。”
就連鄉下神婆都是目露欽佩的看著晉安,果然不愧是救了她一命的晉恩公,當屬人中龍鳳,道教高人。
“小兄弟,你說這水神娘娘是怎么下陰邑江千尸洞的?小旱魃不就在…”雖然水神娘娘已經離去,可老道士還是帶著心有余悸。
然而。
老道士的話還沒說完。
立馬被晉安嚴肅打斷。
“老道,慎言。”
“我們還沒脫離危險呢。”
晉安嚴肅瞥一眼老道士,老道士馬上反應過來,慌忙閉上嘴,然后心有余悸的望了眼水神娘娘方向,就怕水神娘娘突然來個尸回頭。
接下來,晉安他們只字不提小旱魃在陰邑江那名神秘道士高手手里的事,水神娘娘能下陰邑江千尸洞,說明水神娘娘并未找到小旱魃。
這里面估計有兩點原因。
要嗎是小旱魃被他人搶走了,比如被那伙古董商人給突襲劫走了。
要嗎就是小旱魃被那名神秘道士高手,通過某種秘術給封印了氣息,讓水神娘娘找不到。
而現在陰邑江還在斷流,并沒有漲回江水,說明小旱魃還在府尹大人與都尉將軍的掌控之中,暫時還是安全的。
不管如何。
在他們沒重返外界,重新上岸前,這小旱魃不能有失。
“娘嘞,連水神娘娘都下陰邑江了,這下真的啥牛鬼蛇神都齊聚了,又是那伙喜歡搞事的古董商人,又是水神娘娘,又是龍王的。不過萬幸的是,這水神娘娘好像還不知道小兄弟你當初差點殺了小旱魃,她居然沒找小兄弟你拼命。”
老道士說著,看了眼晉安。
鄉下神婆表情驚愕看一眼晉安,晉恩公他們究竟經歷了多少事,不僅知道小旱魃的真正來歷,當初還差點殺了小旱魃。
果然不愧是人中龍鳳的晉恩公。
鄉下神婆看著晉安的目光,更加欽佩了。
不過,接下來老道士的話,讓大伙再次齊齊驚詫看向晉安:“小兄弟,你和水神娘娘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老道我咋覺得水神娘娘跟小兄弟你認識,她看你的目光很不一樣,小兄弟你別否認,剛才水神娘娘為啥只逼問你一個人,卻不問老道我還有神婆和削劍?”
“老道我這雙眼睛,看過的人情世故,比吃過的米飯還多,絕對不會看錯的,小兄弟你肯定跟水神娘娘早就認識。”
老道士說得很篤定。
“故人?”
“老鄉?”
“也不對啊,賈家小姐是府城本地人,而且溺死也有好幾年,小兄弟你不是府城本地人,又是第一次來府城,不可能會認識賈家小姐才對啊。”
老道士苦思冥想著。
晉安詫異看了眼老道士,想不到老道士能看出這么多細節,接下來,他也沒再隱瞞,就把他第一次來府城,元神出竅看到宗仁弒叔奪羅庚玉碎片,然后帶水神娘娘上岸的事,解釋了一遍。
“雖然我不清楚,當初那個宗仁是怎么發現水神娘娘,沒有帶上岸的,但最后的結局大家也都看到了,這水神娘娘最終還是上了岸,還在賈家鬧邪了幾天。”
晉安攤攤手,說他知道也就這么多了。
“老道你也別瞎琢磨了,我與水神娘娘真的就只是一面之緣,談不上熟不熟的。”
“也許正是因為幾個月前的那次一面之緣,所以水神娘娘碰到我們四人時,對我印象深一些吧。”
老道士聽完晉安的話,口中嘖嘖稱奇的琢磨說道:“小兄弟,你說水神娘娘跟我們都有著共同敵人,都是那伙古董商人…而且現在又曝出,你跟水神娘娘是老相識,你說當我們跟那伙古董商人起沖突時,水神娘娘會不會站在我們這邊?”
晉安瞥一眼正朝他一陣擠眉弄眼的老道士:“我和水神娘娘是一面之緣,別亂拉關系,剛才老道你還差點就要死在水神娘娘手里了。”
晉安見老道士還想再開口說話,抬抬手,打斷了老道士的話,提起另一件事:“賈家小姐溺死后,是被龍王迎娶進龍宮當了水神娘娘,所以這水神娘娘肯定熟悉古墓了一切,包括現在困住了我們的吃人峽谷。”
“我提議,我們跟上水神娘娘,或許能讓水神娘娘帶我們走出吃人峽谷。”
晉安的提議,說實話,有些瘋狂,也有些兇險。
可四人短暫商討了會后,都一致同意了這個有些冒險的辦法。
于是。
黑暗中。
四個人再次上路,在懸棺上跳躍,追向水神娘娘離去的方向。
然而。
晉安他們在黑暗中追了一會,忽然,前方的水神娘娘,詭異消失不見。
晉安一怔。
四人加快腳步,趕到水神娘娘最后失去蹤影的地方,然而,那個地方依舊在吃人峽谷里,四周都是層層疊疊的懸棺葬,并沒有找到出口。
他們依舊被困在吃人峽谷里。
依舊是望山跑死馬。
古墓的墓門明明就在眼前,卻怎么也跑不到盡頭。
甚至。
晉安冒著驚動人肉俑的危險,獨自一個人下地探查,也找不到水神娘娘究竟是怎么在這里消失的。
晉安重新躍上懸棺,目光沉重的找到老道士他們。
“老道、神婆,你們確定,這里不是鬼打墻幻境嗎?如果不是鬼打墻幻境,那我們怎么會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晉安皺起眉頭打量四周。
老道士和鄉下神婆對視一眼,老道士憂心忡忡的說道:“小兄弟,你說那些人肉泥土,除了地面外,這整座峽谷,甚至整個大山內部都是人肉?”
晉安一言不發,當即走到一處巖壁前,手中殺業之刃虎煞刀用力一劈巖石。
虎煞刀破開大塊巖石,露出崖壁里的堅實巖石,并沒有那些白花花人肉。
老道士和鄉下神婆也都見到了這一幕,他們也都各自挖開點崖壁,里面的確全是巖石。
兩人不等晉安開口詢問,已經很有默契的又換了另一個方法驗證。
就見鄉下神婆拿出一只小瓷瓶,倒出兩滴凝而不散,純凈無瑕疵,露珠一樣的兩滴水珠,往眼睛上一抹,然后看了一圈四周,最后搖搖頭。
老道士則是拿出一張驅邪黃符,待黃符燃燒殆盡后,周圍一切都沒起變化,老道士朝晉安搖搖頭。
此時的老道士,在懸棺上來回踱步,時不時看看這,又看看那,帶著坐立不安的焦慮,渾身不自在。
“老道你怎么了?”晉安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不自在的說道:“小兄弟,不知道為什么,老道我剛才祭出驅邪符,都會有一種被無數眼睛盯上的驚悚壓抑感,像是這些懸棺里都躺滿了死人,在那一刻,懸棺里無法入土為安的死人,從頭上、腳下,四周都盯上了老道我。”
晉安看向鄉下神婆:“神婆,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鄉下神婆搖頭,她并沒有這種感覺。
晉安靜立懸棺上不動,他仔細打量四周,可惜,手里的火把照明有限,周圍除了無止境的黑暗,就只能看得到他們幾人腳下的懸棺。
“水神娘娘走到這里突然失去蹤影,肯定是有原因的。”晉安沉吟說道。
“老道,給我一張驅邪符,我來試試看。”
聽到晉安要驅邪符,老道士從他一直背在肩頭上的太極八卦褡褳里,掏出張黃符遞給晉安。
鄉下神婆也跟著老道士要,老道士也分一張驅邪符給鄉下神婆。
雖然削劍沒開口說話,老道士也還是分給削劍一張驅邪符。
當鄉下神婆和削劍動用驅邪符的剎那,老道士所說的那種被兩邊峽谷一雙雙邪惡目光注視的壓抑感,壓迫感,果然席卷上他們。
然而。
在他們眼里,分明什么都沒有看到。
可那種被無數邪惡目光盯上的壓抑感,始終沒有消去。
而隨著驅邪符的靈性失去,這種壓抑感正在快速消失。
就在他們還在尋找這種壓抑感究竟來自哪里時,晉安忽然毫無征兆的縱身一躍,他朝一個方向,一刀劈出。
咔嚓!
鏡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