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口鎮,悅來客棧。
寧玉合挑開廂房的窗戶,看向外面的街道,街上除了販夫走卒,多了些身著唐家衣袍的劍士,在街角掃視著南來北往的江湖客。
怕被唐家的眼線察覺,寧玉合只是瞄了一眼,便關上了窗戶,在屋里來回踱步,神色擔憂。
許不令一走就是三天,在神堂谷的血戰已經傳到了這里,江湖消息多半喜歡夸大其詞,什么:
‘豪俠單槍赴會,先斬四十八刀客,后斗無名雙蛟龍’
‘龍潭盡碎,槍折劍斷刀崩口,血水染紅雁棲河’
等等,在說書先生口中,神堂谷似乎都塌方了。
寧玉合雖然知道這些有夸張的成分,但說書先生夸大其詞也有講究,‘山河變色、聲震九州’之類的形容詞,肯定不會用在江湖雜魚身上,能說血流成河,那肯定就流血了。
既然能說的這么夸張,當時的血戰場面定然不小,許不令又這么久沒回來,自然是有些擔心。
而且許不令離開后,唐家那邊也傳出來些消息,有幾個在漁陽郡走動的唐家弟子死于非命,手法干凈利落,明顯是高人所為。
唐家肯定也知道祝六過來了,這幾天族中加強戒備,派了弟子出來在各個地方搜尋,看樣子是想先發制人。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祝六也是在試探唐家的深淺,至于什么時候發生血戰,寧玉合也摸不清楚,但料想應該很快了。
外面都是唐家的眼線,寧玉合也不敢出門暴露了行蹤,只能老實坐在屋里等待許不令回來。
祝滿枝百無聊賴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捧著本最新版的《江湖奇聞》來回翻看,瞧見寧玉合在身邊走來走去,已經轉了大半天了,輕聲勸道:
“大寧姐,許公子可厲害了,不會出事兒,估計也快回來了。”
寧玉合幽然一嘆,又往窗外瞄了眼,才在滿枝兒旁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點心不在焉。
祝滿枝雖然看起來憨憨的,心思可十分活絡,瞧見寧玉合好像心里有事兒,放下書本湊近了幾分:
“大寧姐,許公子去找大鐘了,這么久沒回來,你是不是擔心大鐘把許公子拐去當徒弟了?”
這話正說到寧玉合的心坎上,她左右看了下,夜鶯不在屋里,才蹙眉道:
“鐘離玖玖那女人,可胡攪蠻纏了,這次令兒好心去幫她,她必然得了便宜賣乖,不知會用什么法子誘惑令兒當她徒弟…”
祝滿枝手中撐著臉蛋,笑嘻嘻道:“大寧你放心,許公子可正派了,不會輕易上當。再說大鐘也就長得像個狐媚子,其他也沒什么優勢,許公子從來都不吃美人計這套。”
寧玉合眨了眨眼睛,瞄了祝滿枝一下,輕聲道:“令兒…挺喜歡漂亮姑娘的,說不定就被夜九娘給騙了。”
“這不正好嘛,大鐘用美人計,那肯定是給許公子做小,大寧姐是許公子師父,她比你矮一輩兒,以后肯定不敢在你面前放肆了…”
“不行。”
寧玉合蹙起娥眉,態度很堅決:“那個瘋婆子,怎么可能配得上令兒,她別說做小,當奶娘都是抬舉她。令兒要是敢碰她,以后就別想…別想叫我師父了…”
祝滿枝知道兩個人矛盾很深,勸說無用,也只得輕輕嘆了口氣。
在屋里坐了許久,寧玉合又推開窗戶看了幾次,直至天色漸晚,客棧外面才出現了兩匹馬。
可能是察覺到了唐家布下的眼線,許不令和鐘離玖玖都帶上了斗笠,身上披著蓑衣,打扮和尋常的江湖客區別不大。
寧玉合對許不令身體的了解有多詳細就不用說了,一眼就認出了許不令,眸子里顯出幾分喜色。可瞧見旁邊的跟屁蟲鐘離玖玖后,臉色又微微一凝,不太高興了。
“許公子回來了!”
祝滿枝發現之后,連忙就跑出了房門,下樓去迎接。
寧玉合猶豫了下,雖然挺擔心許不令的身體狀況,可又不想見鐘離玖玖那討人厭的,而且也怕在鐘離玖玖面前露出破綻,便沒有起身,坐在屋里安靜等著。
稍許后,廊道里傳來了熟悉的說話聲:
“許公子,你沒事吧,聽說你受傷了…”
“沒事,些許小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大鐘,你怎么這么不省心呀,都這么大歲數的人了,出門在外的還要許公子去救。你是不知道,當時許公子聽到你被人惦記的消息,急成什么樣,包子都沒吃完就跑了,拉都拉不住…”
“是嘛…看來你還有點良心,謝謝啦。”
“呵呵,應該的…”
瑣碎閑談傳入耳中,明顯能聽出小滿枝在為許不令說好話,博取鐘離玖玖的好感。
寧玉合放在腿上的手稍微緊了緊,想起身去制止滿枝,把鐘離玖玖攆一邊兒去。可猶豫了下,沒有借口,也會讓許不令不高興,想想還是算了,坐在屋里繼續傾聽。
“合合去哪兒了?怎么沒見她出來?”
“大寧身子不舒服,在休息…”
聽見這話,寧玉合心中一暖,正想夸小滿枝會說話,許不令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是嘛?我去看看,滿枝,你陪著玖玖換洗一下吃點東西。”
“好噠…走吧大鐘,把你那什么洗頭發的藥水再給我些,夜鶯想要,都絮叨好幾天了…”
踏踏踏——
腳步朝著房間走了過來。
寧玉合表情微微一變,連忙抬手整理了下身上的雪白長裙,又勾了勾頭發,然后擺出個正襟危坐的姿勢,不茍言笑,不冷不熱。
吱呀——
房門推開,許不令走進廂房里,把身上的蓑衣取下來掛在了墻上,偏頭瞧去,見寧玉合一點反應都沒有,臉上的笑容稍微僵了下,柔聲道:
“師父?”
寧玉合閉目凝神,做出打坐才轉醒的模樣,端起茶杯,瞄了許不令一眼:
“怎么這么久才回來,路上出事兒了不成?”
許不令面帶笑容,緩步走到寧玉合面前,雙手穿過寧玉合的胳膊下,抬手一撈,就把寧玉合給提了起來,繼而抱在懷里,轉身坐了椅子上,將寧玉合放在腿上坐著。
這一套動作心云流水,早不知在寶寶身上練了多少回,寧玉合端著茶杯還沒反應過來,就坐許不令懷里了,手上茶都沒撒,可見動作有多平穩。
“令兒,你…”
寧玉合嚴師的模樣掛不住了,將茶杯放下,按著許不令的肩頭想要起身。
許不令自然是“嘶——”的抽了口涼氣,一副鉆心之痛的模樣:
“疼疼疼,有傷…”
寧玉合嚇了一跳,頓時不敢亂動了,豐盈腰臀坐在許不令腿上,羊脂軟玉般的臉頰顯出幾分緊張,上下瞄著:
“哪兒受傷了?嚴不嚴重?”
許不令一副‘我能行’的模樣,輕輕點頭:“沒事兒,休息幾天就好。”
寧玉合也沒心思害羞掙扎了,抬手解開許不令的袍子,把肩頭拉下來,纏在身上的幾條繃帶便顯了出來。
“怎么弄成這樣,那個害人精,沒事跟過來作甚,真是的…”
瞧見亦夫亦徒的許不令受傷,還挺嚴重,寧玉合心里自然揪了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想解開繃帶看一下情況,便發覺許不令的手也拉開了她的腰帶,還把裙擺撩了起來。
“令兒!”
寧玉合又急又羞,回頭看了眼,門拴著,她握住許不令的手,蹙眉道:
“你就別折騰了,好好養傷才是…快放開為師…”
許不令被這句不只是拒絕還是勾搭的話給逗樂了,摟著不放,眼神強勢了幾分:
“師父,你現在不抓緊時間,晚上和滿枝一起睡,我又得冒險了。”
這個威脅十分有用,寧玉合上次差點窘迫死,寧可去荒郊野外亂來,都不愿意當著滿枝的面了。不過她猶豫了下,清泉雙眸中略顯幾分不好意思:
“令兒,不是我不答應你…我身體真不方便,來月事兒了…”
許不令表情微微一僵,被鐘離玖玖撩的火大,都饞了一路了…運氣怎么這么差…
寧玉合咬了咬下唇,幽幽嘆了一聲:“真的,不是我不想和你那什么…天公不作美,你要是早回來一天多好,誰讓你和夜九娘在外面耽擱那么久…”
許不令看著寧玉合怯怯懦懦中吃飛醋的模樣,心里癢癢,稍微琢磨了下,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了兩句。
寧玉合正暗暗慶幸逃過一劫,聽見耳邊傳來的話語,茫然了片刻,眼神微變,撥浪鼓似得搖頭:
“那怎么行…想什么了你…”
許不令橫抱著寧玉合起身,走向了房間里側,笑容親和:“反正沒事兒,慢慢學嗎…”
寧玉合手腕兒掛著許不令的脖子,溫潤如水的臉頰顯出幾分焦急緊張,搖頭道:“令兒,你別弄這些有的沒的,我不答應…”
“不答應你就自己想辦法,反正我不走了。”
“你…唉…我有什么辦法…”
“沒事,我教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