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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直到凌晨才停下,破廟里的三人畢竟初次見面,提防還是有的,基本上都沒熟睡,待天色微亮大雨停下后,許不令便收起了毯子,帶著夜鶯和鐘玖出了破廟。
許不令把馬牽過來,長槊掛在槍鉤上,翻身上馬繼續朝著南方騎行。
鐘玖穿著裙子,側坐在大紅馬上,走在夜鶯跟前。晨光之下,皮膚看起來雪白晶瑩,白的有點夢幻,卻又不顯病態,是一種很健康的嬰兒白,如同鮮能多汁的水豆腐。
夜鶯自幼待在書樓里,也不怎么曬太陽,臉蛋兒已經很白了,此時對比了幾眼,便忍不住贊嘆了一句:七八中文天才一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鐘姐姐你是按照書上的模樣長得?平時都吃什么呀?”
鐘玖抿嘴一笑:“人是靠養出來的,再搭配藥膳等等合理溫養身體,只要持之以恒,即便到了六十歲都不會顯老。”
夜鶯認真記下,略微思索,又疑惑道:“以鐘姐姐的容貌,肯定能入八大美人,我怎么沒聽說過你的名字,難不成是已經嫁人了?”
鐘玖搖了搖頭:“虛名罷了,爭名奪利不利于修身養性,我醉心于醫道,一直未曾關注這些。”
“哦…”
夜鶯頗為受教的點了點頭。
許不令聽了半天,心中不免對這位‘品貌兼優’的女子生出了幾分結交之意。先不說‘陽事不舉’的問題,若真懂得養生駐顏的法子,陸姨肯定當寶貝供起來。
秋風掃過萬里山林,三匹馬在荒廢的官道上疾馳,沿途聊著瑣碎小事,漸漸的也就熟了。
下午時分,三人便來到了百里外的金絲峽附近。
金絲峽風景秀麗,秋游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山上修建著不少道館,道路上香客和江湖人隨處可見。
鐘玖從馬側取了個帷帽戴在頭上,許不令也只當是容貌太出眾的緣故,并沒在意。
抵達了金絲峽,鐘玖便驅馬走在了前面,在山澗密林旁的小道上穿行,往山中走了五里多的山路,來到了一座平平無奇的小山下方。
山下有小溪,上面種滿了竹子,沒有上山的道路,周圍又荒無人煙,若不是有人領路,完全想象不出上面還住著人。
鐘玖從馬上跳了下來,站在道路旁,抬手指了指山上竹子最茂密的地方:
“這里便是石燕寨,青虛真人便在上面隱居。我和武當有些小過節,就不上去了,公子也別說我帶你來的。”
許不令抬眼瞄了下,路程不算太遠,為了防止上面有埋伏,還是從馬側取來了長槊,帶著夜鶯一起從崎嶇無路的山野爬了上去。
鐘玖把馬拴在了道路邊,走到了山谷間的水潭旁,在大石頭上坐下,輕輕抬手。在天空上和鳥群混在一起的小麻雀,便嘰嘰喳喳的飛上了山嶺…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武當山作為江湖名門,其內高人輩出,每日上下山的香客絡繹不絕,跑過來尋訪名師的愣頭青更是數不勝數。
江湖客翻山越嶺的找,不少在武當山內藏著的隱士隔三差五就被挖出來,時間一長,潛心修行的隱士就越藏越偏,逐漸散入武當周邊的山野之中。
金絲峽的石燕寨,傳言是武當一位先賢悟道的地方,很多人都聽說過這個地方,但真正在哪兒卻極少有人知曉,能找到的也絕非凡夫俗子。
黃昏時分,紅日掛在西方的山頭。
山嶺上的細密竹林間,一棟小竹樓修建其中,旁邊是個菜園子,圍著柵欄,除了地方太偏僻,和普通的農家小院沒什么區別。
天色漸晚,竹樓外的平地上放著一張躺椅,身著老舊道袍的青虛真人,手上端著茶壺,閉著眼搖搖晃晃,若不是時不時拿起茶壺抿一口,打眼看去還以為已經死透了。
躺椅的旁邊放著個小板凳,楚地豪門襄陽虎頭山的少當家林雨凇坐在板凳上,正在態度恭敬的說著話:
“…老神仙,我輩分和陳道長差了一輩,跑上門下戰書不合江湖規矩,這十武魁都出來六個了,我泱泱大楚就只有一個武魁,再不抓緊時間,全被其他地方搶了,這可是大事兒…”
常言‘惟楚有才’,而且好劍成風,又地處中原腹地,自古以來就是天下江湖的中心。
虎頭山林家和君山島曹家等等大世家,都是傳承久遠的江湖世家,以前大齊評天下英豪的時候,從來都是楚地占一半,天下人共分另一半,林家祖上也出過問鼎天下的奇人。
隨著朝堂一場‘鐵鷹獵鹿’,江湖世家都受到殃及,曹家直接封劍斷了傳承,林家則投靠了楚王尋求庇護,行事作風自然也束手束腳不敢太張揚,名聲漸漸衰落,年輕一輩說起用槍的,光知道六合門薛承志和北疆陳沖,都快把虎頭山林家給忘了。
如今朝堂要選十武魁,楚王旗下的林家自然沒有被御筆親封的份兒,又不好意思像幽州唐家那樣沒臉沒皮,挑個軟柿子捏。想要拿貨真價實的武魁,還得找個江湖上公認的高一場證明實力,才能去京城受封武魁匾額。
林雨凇年齡二十出頭,天資過人已經超越了其父,但按照江湖輩分算,應該是和許不令、梅曲生這些人一輩的。
找祝六這種江湖悍匪搏命證明實力,一個不小心可能被滅門,隨便結仇是大忌;跑去挑戰長輩,打輸了不丟人,打贏了對方的名頭可就全毀了,無論輸贏都欠對方一個大人情。
江湖上還是講究人情世故,不把面子里子給足,人家憑什么給你送名聲。
林雨凇是楚人,和武當山自然關系密切,找來找去,最后只能跑來了武當山,想著讓陳道子的師父當公證人,以考校切磋的名義,讓他和陳道子打一場。他肯定是打不過武當殺神陳道子,但是有自信撐個十來招,有武當掌教在旁公正,說出去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天下江湖人也服氣。
只可惜,林雨凇在石燕寨說了三四天的好話,面前的老神仙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來來去去都是那一句:
“江湖上,講究‘武無第二’,你去找道子打一場就行了,能打過是本事,打不過道子又不會把你宰了,搞那么多彎彎道道,沒意思。”
“老神仙,我是晚輩,總不能提著槍上武當山讓陳道長出來。”
“那就回去再打磨十年,等你啥時候憋不住,敢提著槍上武當山打道子一頓,這武魁就名正言順了。”
“唉,老神仙別說笑,長幼尊卑亂不得,低頭不見抬頭見,我就算八十歲,也不會對長輩不敬…聽說陳沖單槍匹馬去了天山拜月臺,要是沒意外肯定是下一個武魁,我們楚地就陳道長一個人挑大梁,江湖上都在戳我們脊梁骨…”
“雨凇,你這嘴適合當和尚念經…有客人來了,你能把人攆出去,我就幫你帶句話。”
青虛真人眼睛都沒睜開,抬手晃了晃。
林雨凇見老道長終于松口,眼前一亮,側耳傾聽,確實有人進了竹林。他只當是過來叨擾長者的江湖蒼蠅,當下便起身從柵欄旁邊拔出了長槍:
“老神仙放心,我去去就來,江湖人言出必踐,你老可別唬我…”
說著便跑進了茂密竹林。
青虛真人睜開眼睛,放下茶壺搖了搖頭,起身慢吞吞走進了竹樓,開始翻箱倒柜找跌打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