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萬石站在熱氣球的竹筐里面,心里在不停的盤算著——
能在天上朝金兵射箭,還是帶了掌心雷的箭,爽固然是爽了,但是如果能飛到金兵的頭上,那可就不僅僅只是射箭的事兒了。
就算尿金兵一臉,他們不也得受著?
該怎么才能讓這玩意兒自由上升降落并且能自由掌握方向?
嫌棄的看了一眼竹筐下方綁著的繩子,孫萬石又拉開神臂弓,讓旁邊的同伙將捆著掌心雷的長箭搭上,點燃了引線之后便隨意挑了個金兵比較多的方向射了出去。
全身重甲的鐵浮屠在這一刻變成了金兵的催命符——
跟人馬不穿盔甲,以射箭為主,采用兩翼包抄戰術的輕騎兵拐子馬不同,鐵浮屠是重甲騎兵,人馬都穿著盔甲,采用的也是列陣中間突破戰術。
理論上來說,鐵浮屠確實不懼怕什么箭雨不箭雨的戰術,普通的箭矢除非通過盔甲的間隙直接命中要害,否則的話,直接射到身上對于鐵浮屠來說其實就跟撓癢癢差不多。
也正是因為如此,戰無不勝的鐵浮屠才成了整個大金國的心尖子,命根子。
可是這一次,偏偏遇到了有錢任性的趙桓——
鐵浮屠確實不懼普通的箭雨,但是不代表鐵浮屠可以無視神臂弓和八牛弩。
而現在,本身就已經能對鐵浮屠造成致命傷害的神臂弓和八牛弩的箭矢上又綁了掌心雷…
受驚發狂的戰馬開始奪命狂奔,就連正常情況下會下意識避開的拒馬槍陣都不再避開,反而會直直的撞上去,直到被拒馬槍穿透身體,徹底死透了之后才會停下。
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幕慘劇,完顏宗望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嗶了狗的感覺。
原本想砸趙桓的場子,結果卻是被趙桓那個小皇帝反砸——
被整個大金國所有將領當成命根子一般的鐵浮屠,完顏宗望帶過來七千,如今只剩下兩千左右,能打能拼的一萬三千正軍只剩下三千。
就連炮灰一般的七萬簽軍也只剩下不足一千,現在更是四散而去。
換句話說,整個東路大軍基本上已經廢了。
如果不是鐵浮屠和正軍跟宋人的差別太過于明顯,只怕他們現在已經跟簽軍一樣四散逃命了!
差點兒氣得吐血的完顏宗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過黃河的?
一路縱馬狂奔逃過黃河之后,完顏宗望已經沒有回頭再去找宋國小皇帝麻煩的想法,反而想找宋國小皇帝要回郭藥師的尸體,然后再把郭藥師千刀萬剮。
這特么就是你郭藥師口口聲聲說的弱宋?
這特么就是你說的宋人孱弱無備,縱然有備也能安然退回河北夸耀兵威?
你這是打算讓宋國小皇帝拿本皇子的人頭在這里夸他的兵威!
從一開始,金國女真的戰斗力就是被過分高估的,因為宗澤曾經車翻過金兵,岳飛也車翻過金兵,甚至岳飛死后,虞允文還以一介書生領生三千,在采石嘰車翻過二十萬金兵。
被三千人車翻二十萬的滿萬不可敵?
也正是因為如此,趙桓才更加堅定了親征太原的決心。
無他,就是為了給大宋安上那根名曰硬氣的骨頭。
但是總有人想給趙桓添點兒樂。
“這汴京城才是大宋的京師,亳州不是,以后誰想把奏疏送到亳州,那就干脆趁早滾去亳州,別留在這汴京城里礙眼。”
一場又一場的大勝,徹底豎起了趙桓在軍中的威望,也讓趙桓徹底看清楚了朝堂上的大宋明公們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完顏宗望剛剛跑路才幾天?這特么的還沒徹底解掉太原之圍呢,現在就有些人已經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把奏疏抄送亳州給趙吉翔!
更惡心的是,之前帶著心腹一起卷錢跑路的趙吉翔不僅大大咧咧的收下了那些奏疏,還特么堂而皇之的在亳州處理起了政務,儼然一副在亳州聽政的模樣!
眼看著趙桓直接開炮了,剛剛遷任吏部尚書不久的李若冰也扭頭打量了朝堂眾臣一眼,然后躬身拜道:“臣,李若冰,有本:
向時完顏宗望兵臨城下,張勸并衛仲達、向大圭等五十六人棄官而逃,現在這些人又堂而皇之的站在朝堂之上,也是這些人將奏疏送往了亳州,與這般敗類為伍,臣深恥之。”
趙桓一聽,頓時就樂了——
如果不是李若冰站出來,趙桓還真就沒發現早先棄官而去的張勸等人又站在了朝堂上。
這些沙雕是什么時候跑回來的?誰給他們的臉?
“另,臣要彈劾官家見事不明。”
就在趙桓打算對張勸等人下手的時候,李若冰卻又接著把矛頭對準了趙桓:“我大宋如今官浮于事,僅吏部便有正職吏部尚書、知吏部、權知吏部、同知吏部等職,其他諸部乃至于樞密院亦然,可謂之曰冗官。
朝中諸臣似張勸、衛仲達、向大圭等輩多有送奏疏往亳州者,若上皇在亳州批復奏章,亳州是朝廷又或行在?將置官家與汴京朝堂于何地?
若亳州為行在,官家于汴京理政,上皇于毫州理政,則是為冗政。
如今官家不見冗官、冗政之患,一意親征太原,卻不知我大宋之患不在金國,不在西夏,而在心腹之間耶?請官家明鑒。”
趙桓曲指敲著龍椅上的扶手,望向李若冰的目光中也滿是贊賞:“這事兒是朕疏忽了,李卿彈劾的對。”
嗯了一聲后,趙桓又接著道:“張勸、衛仲達、向大圭等五十六人既棄官而逃,此時便不該出現在朝堂。拖出去,廷杖三十,流放嶺南。
另外,李卿所說的冗官之患,朕此前也多有考慮,只是想著太原之危未解,便暫時擱置下了,既然李卿現在又提出來了,那朕也說一說朕的意見,諸卿也幫著參謀一番。”
從龍椅上起身,來回踱了兩步之后,趙桓才笑瞇瞇的道:“朕的意思是,六部尚書只有一個,同知六部尚書不能超過兩個,以后去掉權、知等稱呼,本職官處理本職官的事情。
譬如李卿,既為觀文殿學士,又為吏部尚書,身上便沒有其他閑職了吧?”
趙桓的話音剛剛落下,除去李綱和李若冰等人之外,朝堂上的一眾大臣們都將目光投向了趙桓身后不遠處的珠簾。
大宋的朝堂很有意思,太后基本上都是舊黨,皇帝基本上都是新黨,皇帝想要改革,太后主張守舊,自打從趙二開始就一直是這么玩的,現在趙桓尊元祐皇后為隆祐太后,卻不知又是個什么局面?
就連趙桓也在關注著珠簾后的動靜。
但是珠簾后面沒有任何動靜。
當初的元祐皇后,現在的隆祐太后,既沒有表示贊成,也沒有表示反對,就連咳一聲的意思都沒有。
跟大宋的其他太后們不同,對于隆祐太后來說,當今官家是趙桓而不是趙吉翔那個廢物,官家愿意怎么折騰是他的事兒,只要不把這大宋折騰的遍地烽煙就行。
更重要的是,當初趙桓去瑤華宮相請的時候說過有辦法應對城外的金兵,現在城外的金兵已經被打退了,是打退,而不是靠議和才讓金兵退卻。
當初趙桓說要親征太原,現在趙桓就實打實的準備親征太原,物資,糧草都已經齊備,今天就是出征前的最后準備工作。
這種言出必果的官家,跟大宋其他的官家們實在是太不一樣了,隆祐太后也想看看,趙桓到底能折騰出什么花樣兒。
趙桓也長舒了一口氣。
珠簾后面沒有任何反應,其實就是最好的反應。
趙桓請隆祐太后家垂簾聽政,目的是想要借著隆祐太后的身份來強壓趙吉翔,可不是想要給自己頭上再套一層枷鎖。
“這事兒暫且這么定下,李卿再跟李太宰他們好好商議商議,回頭拿出個章程來給朕。”
待李若冰躬身應了之后,趙桓又接著道:“朕親征之后,由朕的皇伯母,隆祐太后她老人家垂簾聽政,皇后與皇長子監國。”
趙桓掃了一眼殿中的群臣,嘴角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晉李綱為太宰,晉李若冰為少宰,兼任吏部尚書,遷何灌為四門防御使,統管京中軍事。另外,鄆王與康王都陪朕一起北上伐金,”
殿中群臣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
官家愿意親征就讓他親征好了,反正勸也勸不住,不讓大家往亳州送奏疏那就不送,只要不影響大家唱歌跳舞逛青樓就好。
鄆王趙楷卻是滿臉的不情愿:“官家以萬乘之尊去救太原,臣弟陪同北上也無話可說,只是上皇他老人家…”
趙桓揮了揮手,瞧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康王趙構,又瞧了一眼鄆王趙楷,忍不住嘲諷道:“上皇他老人家不是在亳州燒香么?讓他慢慢燒就是了,什么時候燒夠了,他老人家就自己回京城了,用不著你擔心。
現在城外沒有金兵圍城,完顏宗望倉皇北顧,朕又命人將龍德宮收拾了一番,保證能讓上皇他老人家往的舒坦,睡的安心。”
上皇?他趙吉翔有臉說自己是大宋的皇帝嗎?
冷笑一聲后,趙桓干脆不再理會趙楷,反而又將目光投向了李若冰:“李卿是吏部尚書,以后該怎么選官也該心中有數,別再讓張勸那種貨色混居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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