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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7章 那是……我的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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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武德裝作是惶然的模樣,從側面出了巷子。

  他前腳剛出來,這里就被吐蕃人封鎖了。

  那些軍士拎著刀,兇神惡煞的驅趕圍觀的人群:“都離遠些。”

  陳武德目光轉動,看到了人群中的李晨東。

  李晨東也看到了他,先是迷惑,然后不解。

  ——這是抓誰呢?

  陳武德在前,李晨東在后,二人繞了過去,尋了個偏僻的地方,陳武德低聲道:“鄭陽拿到了消息,吐蕃大軍在路上等候…在東面。”

  “吐谷渾!”李晨東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要突襲吐谷渾嗎?”

  陳武德點頭,“大概如此,你馬上把消息傳出去,讓他們趕緊回去報信。”

  鄭陽…李晨東心中一痛,但作為密諜,在這等時候最要緊的是消息,而不是生命。

  李晨東急匆匆的走了。

  陳武德回頭看著來時的地方…

  房門被踹開,主人一家子縮在屋子里喊叫,一群軍士沖了進來,將領喊道:“搜!”

  軍士們如狼似虎般的沖進了各個房間。

  一個軍士剛進屋,刀光閃過,隨即被拉了進去。

  鄭陽蹲在邊上,飛速換了軍士的衣裳,隨即低著頭出去。

  這是百騎的教程之一。

  將領目光銳利,緩緩掃過周圍。

  當看到鄭陽時,他的目光停留了一瞬。

  鄭陽心跳的分不清點了,他跟著進了邊上的房間,隨后出來,果然,沒有人再關注他。

  他悄然出了大門,左右看看。

  右邊有一隊軍士在搜查,左邊卻沒有。

  他腳下加快,從左邊繞過去。

  身后傳來了驚呼聲。

  那個被殺的軍士被人發現了。

  鄭陽低著頭往外走。

  只要走出這個地方,他就能逃脫。

  “站住。”

  身后有人喊話,聲音帶著些遲疑。

  這是懷疑,卻不能確定之意。

  鄭陽止步,緩緩回頭,迷惑的看著走來了一個軍士。

  軍士看著他,沒發現什么可疑的,就笑了笑,剛想說話,面色驟然大變。

  鄭陽沖了上去,軍士拔刀,“奸細!”

  雙方碰撞在一起,鄭陽猛地往后彈了回去,接著轉身就跑。

  身后,軍士倒在地上,小腹那里一個口子,鮮血不斷涌出。

  鄭陽低頭,在衣襟上看到了血跡。

  先前他殺了那人時,終究沾染了些血,將領關注他也是為此。

  將領有些蠢,等他出來后才反應過來,但沒想到卻栽在了一個軍士的身上。

  巷子外面有幾個軍士把守,聽到喊聲就沖了進來。

  “是他!”

  刀光閃爍,喘息聲,慘叫聲…

  鄭陽沖出了巷子,身后全是腳步聲。

  他喘息著,看了一眼就往右邊跑。

  邏些城成為吐蕃的都城時日并不長,所以還有些荒涼。

  他在民居中飛快的奔跑著。

  這些百姓惶然躲避,隨后就大呼小叫,指引軍士來抓捕。

  鄭陽一路狂奔,身后的吐蕃人緊追不舍。

  他喘息著,從未這般絕望過。

  阿耶,阿娘…

  他的腦海里浮現了父母的身影。

  “進來。”

  右側有人低呼,是大唐話。

  鄭陽毫不猶豫的沖了進去。

  前方有人在奔跑,鄭陽緊緊跟隨著。

  轉過這里,前方的巷子口里停著一輛牛車。

  車夫掀開了覆蓋的粗布,下面竟然是幾頭屠宰好的羊。

  鄭陽躺在中間,最后看到的是王圓圓那張笑吟吟的臉。

  身后,陳武德上馬,一行人緩緩而去。

  小昭寺的一間靜室里。

  精致的小香爐,雕花的盆架…

  一個中年女子跪坐在案幾前,靜靜的書寫著什么。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侍女進來,“公主,有人來了。”

  女子抬頭,平靜的道:“進來。”

  一個吐蕃侍女進來,從進來開始就沒抬頭,行禮后說道:“贊蒙,先前城中大亂,說是有大唐的細作。”

  贊蒙:贊普的女人。

  女子白皙的臉上多了些悵然,“贊普去后,祿東贊一心想擴張,這是讓大唐不滿了嗎?”

  吐蕃侍女告退。

  “公主。”一個侍女進來,說的卻是標準的大唐話,“說是有大唐細作在城外窺探軍營,隨后被抓捕…”

  文成公主嘆息一聲,這時外面再來了一人,穿著大唐官服。

  “公主。”

  來人是使臣。

  “是誰?”

  文成公主眸色平靜,“可被抓住了?”

  官員搖頭,“那人遁逃了。”

  文成公主緩緩道,“那就好。”

  官員低聲道:“公主,祿東贊野心勃勃,他一直在盯著大唐…”

  文成公主的眸中多了些了然,“先帝在時,大唐軍威赫赫,贊普不敢動手。先帝去了,贊普去了,祿東贊一心想讓自己的名字刻在吐蕃的史冊中,響徹千年。

  但他想的最多的卻是維系自己的權臣地位。想要維系權臣的地位,他必須要有所作為,所以野心加上權臣,大唐和吐蕃之間,終究再無和平的機會。”

  官員低頭,“公主睿智。”

  “從當年被遠嫁吐蕃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曉自己的命運…”文成公主淡淡的道:“吐蕃在高處,大唐無法攻打,所以只能懷柔。而大唐兵甲犀利,贊普當年一戰被打怕了,于是順勢低頭,變成了大唐的女婿。可終究要用刀槍來說話。”

  官員抬頭,“公主,此行之前,陛下說了,讓臣來看看公主可妥當,若是不妥當,大唐自然會交涉。”

  “沒有什么妥當不妥當。”

  文成公主微笑道:“除非大唐徹底敗了,否則祿東贊和贊普不會對我如何。大唐越強盛,他們對我就會越恭謹。”

  “是。”

  官員低頭。

  “公主。”一個侍女進來,“大相求見。”

  官員起身,“臣先避避。”

  晚些,祿東贊進來了,微胖的臉上帶著微笑,“見過贊蒙。”

  “大相來此何意?”

  文成公主神色淡然。

  祿東贊看了一眼案幾上的紙,上面全是大唐字。

  他微笑說道:“吐蕃這幾年內亂不休,臣帶著人四處征討,總算是平息了下來。這幾年讓贊蒙也頗為不安…臣剛來時,贊普讓臣致歉。”

  文成公主微笑道:“安定了就好。許多時候,安定并非壞事。”

  “是啊!”祿東贊一臉唏噓,“聽聞大唐擊敗了突厥叛軍,臣很是歡喜。臣在想,若是時機恰當,臣就再去一次長安,重敘大唐與吐蕃之間的情義。”

  文成公主看著他,神色平靜,“長安永遠都會敞開對吐蕃的大門,只要去的不是軍隊,那么就將會得到大唐的友誼。”

  祿東贊的眼中多了異彩,頷首道:“如此臣便準備一番,先派人去長安交涉,隨后再出發。”

  文成公主點頭,祿東贊起身,“臣便告退了。”

  二人沒有誰提及細作之事,等祿東贊走后,那個官員又進來了。

  “祿東贊說想出使長安。”文成公主的眼中多了些譏誚之色,“他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官員點頭,“長安如今正是好時節,可卻不歡迎心懷叵測的祿東贊。”

  文成公主看著東方,眼中多了回憶之色,“長安…如今該是春意盎然的時節,曲江池邊吟詩作賦,舞姬翩翩起舞,樂聲悠揚,那是…我的大唐。”

  “阿耶!”

  曲江池外,幾輛馬車停下,車簾掀開,兜兜就迫不及待的伸手。

  賈平安下馬,把她抱了出來。

  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里面,小手揪著賈平安的衣襟,兜兜的身體一彈一彈的,興奮的道:“進去,進去!”

  衛無雙和蘇荷下車,賈昱伸手,鴻雁把他抱了出來。

  “阿耶!”

  小孩子都喜歡攀比,賈昱也要父親抱。

  賈平安笑著伸手,一邊一個。

  衛無雙和蘇荷一人一邊護著孩子。

  “走,進去。”

  一家人進了曲江池。

  今日休沐,天氣又好,曲江池里到處都是人。

  一家人順著往里去。

  對面一隊女子在跳舞,竟然是胡女。

  邊上的幾個胡人樂師在伴奏。

  來自于異域的歌舞讓人不禁流連忘返。

  胡女們帶著面紗,但嫵媚的眼神卻讓人遐思。

  她們隨著樂聲在舞動,偶爾聚在一起,身體搖擺;突然全部倒下,就像是天女散花…

  “甩的好屁股!”

  有人在大聲喝彩。

  賈平安黑著臉,“敬業!”

  李敬業趴在欄桿上偏頭,“兄長。”

  這貨和一群紈绔也來了,還霸占了一個水榭。

  賈平安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去。

  他帶著家人一路進去,最后尋到了一塊空地。

  徐小魚把布攤開,鴻雁等人把吃食拿出來擺上,兩個孩子一放上去就開始撒歡。

  “見過公主。”

  哪個公主來了?

  賈平安抬頭看了一眼,竟然是新城。

  這李黛玉的人設不要了?

  新城被簇擁著,見到賈平安后就和身邊人說了幾句,然后走了過來。

  “見過公主。”

  新城微笑道:“我是出門踏春,別拘于禮數。”

  蘇荷抱著兜兜,很是客氣的挪開些地方,“公主請坐。”

  “坐就不坐了。”新城看了賈平安一眼,“我尋武陽侯有些話。”

  賈平安和她走到了邊上的樹下,新城低聲道:“皇帝也來了。”

  臥槽!

  賈平安下意識的看看周圍。

  “別看,就在后面。”

  新城笑的一點都不像李黛玉,“你阿姐也來了,還帶著太子。”

  這是皇家出游。

  “那你還不去?”

  新城搖頭,“他們走的太慢了些,我不樂意跟著,”

  她看看賈家的吃食,“要不…我在這里混一頓?”

  這哥們隨便的讓賈平安想到了后世的朋友。

  李治被人簇擁著來了,武媚在身邊,突然捂嘴低聲笑,“陛下,你看。”

  李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新城正在老賈家的那一堆里混飯吃,吃的不亦樂乎。

  “陛下,要不…歇歇?”

  武媚建議道。

  李治點頭,后面的上官儀苦笑,心想今日可千萬別作詩。

  皇帝來了,賈家一家子趕緊起身讓位。

  “無需如此。”李治擺擺手,吳偉洪帶著人來了,把布鋪在草地上,隨即是案幾,美食美酒…

  這排場,妥妥的有錢人。

  蘇荷低聲道:“夫君,咱們家應該也能帶案幾。”

  女人都有好勝心,但賈平安卻搖頭,“鋪著布就夠了,隨意坐下,隨意說笑…這才是踏春,那邊的排場太大了些,不自在。”

  衛無雙點頭,“是有些不自在。”

  外圍被人給攔住了,游人看不到這里的情況,連帶著賈家也享受了一番鬧中取靜的滋味。

  李弘坐在那里很好奇的看著兩個孩子。

  賈昱爬來爬去,兜兜站在那里,扶著蘇荷的身體,一蹦一蹦的叫嚷。

  “吃吃吃!”

  可憐的娃,如今斷奶了,每日吃的沒滋沒味的。

  賈昱緩緩爬起來,見李弘看著自己,就搖搖晃晃的走過去。

  “這孩子倒是有趣。”

  李治問道:“可是賈昱?”

  “就是這個孩子。”武媚也是第一次見到賈家的兩個孩子。

  “把兜兜也放過去。”

  賈平安壞笑著。

  等兜兜也過去后,李治突然明白了,“這是要見面禮嗎?”

  武媚一怔,然后指著賈平安嗔道:“促狹!”

  但禮物還是要給的,王忠良順手就弄出了兩塊玉器,一人一塊。

  賈昱接過好奇的看了看,兜兜卻棄之如敝履,呯!

  扔了!

  我閨女太大氣了。

  賈平安起身過去把玉佩撿起來,擦一下,“臣先為她收著。”

  這話有些耳熟,后世那些孩子在過年時被打扮的萌萌的,見到長輩就問好,隨后收集了不菲的壓歲錢。

  那時候的父母就是這個口吻:我先為你收著。

  后來收一收的,這些錢就沒影了。等長大問父母,父母理直氣壯的道:“咱們家也得給別人家孩子壓歲錢啊!”

  李治對賈昱頗有些興趣,就問道:“可讀書了?”

  武媚笑道:“這連說話都說不清楚呢。”

  賈昱看著李治,半晌蹦出一句話,“吃飯。”

  孩子的童言稚語有趣,李治心情不錯,見兜兜仰頭看著賈平安,就逗弄問道:“可想讀書?”

  兜兜皺眉看著他,突然說道:“我帥慘了。”

  李治看著她,再看看賈平安,身體微顫。

  武媚已經忍不住了,捧腹大笑。

  賈平安滿頭黑線的把兜兜抱起來,“那只是隨口說的。”

  隨口扯淡竟然被閨女學了去,賈平安覺得黑歷史沒法看了。

  眾人一陣大笑。

  李義府急匆匆的來了。

  李貓最近很得皇帝的信重,竟然出行都帶著。

  李治喝了一杯酒,突然問道:“賈卿說吐蕃野心勃勃要動手,吐谷渾,西域,你以為是在哪邊?”

  這個問題有些麻煩。

  上官儀笑了笑,李義府低聲道:“上官少監以為是何處?”

  上官儀搖頭,“此事老夫并未想過。”

  李治最近在放風,準備讓李義府進朝堂,也就是給他宰相待遇。

  這升官的速度很是喜人,所以李義府看著神采飛揚,自信滿滿。

  “陛下,臣以為當是吐谷渾。”

  這是賈平安結合歷史得出的結論。

  在西域動手也可以,但大唐剛鎮壓了龜茲叛亂,這個時候動手,那些小國不一定會配合,如此就是孤軍深入,智者不為。

  對手贊同什么,我們就反對什么。

  李義府說道:“陛下,臣以為吐蕃會攻打安西。”

  這人過于睚眥必報了。

  關鍵是為了反對而反對,這樣的臣子…

  賈平安看了李治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就知曉李貓目前在他的心目中不過是一把刀而已。

  他笑了笑,“李侍郎知曉軍中事?”

  你特娘的狗屁不懂,就敢沖著這等軍國大事指手畫腳,誰給你的勇氣?

  李義府依舊是招牌的春風一笑,“老夫最近對吐蕃頗為關注。”

  你關注的是怎么升官吧?

  自從投靠了皇帝后,李義府的節操就沒法看了。

  李治舉杯喝了一口,看著周圍的人流,倍感愜意。

  對于臣子之間的爭執他樂見其成。

  李義府是沒有節操,可帝王卻需要這等沒有節操的忠犬來掌控局勢。

  比如說李治想弄長孫無忌,那誰來動手?

  他親自動手,以后史書上就會留下一筆:帝殺舅父。

  現在他卻能讓李義府去攀咬,把長孫無忌拉下來。

  這就是忠犬的作用。

  帝王不能沒有忠犬!

  賈平安笑了笑,不想和李義府這條忠犬爭執。

  但他忘卻了一件事,忠犬要有旺盛的斗志!

  李義府笑道:“武陽侯就斷定吐蕃會優先攻打吐谷渾?”

  賈平安點頭。

  他覺得老許奸臣的名頭有些冤枉。

  和李義府相比,許敬宗就是個一清二白的忠臣。

  賈平安連話都不想和他說,起身告退,準備回自家那邊去。

  李義府笑道:“武陽侯為何不肯說了緣由?”

  這人這般不識趣…

  賈平安看著他,“李侍郎可知曉西域的局勢?”

  “大唐威壓安西!”

  “李侍郎可知曉安西那些人對大唐忠心與否嗎?”

  李治發現賈平安這是一步步的在誘導…

  怎么像是給李義府啟蒙西域局勢似的?

  李義府楞了一下,“自然忠心。”

  馬丹!

  明明猶豫,為了拍馬屁卻說忠心。

  賈平安搖頭,“那些人并不忠心,若是大唐移民不能占據優勢,安西將會成為大唐的爛泥塘。至于吐蕃先打哪一處,李侍郎可想過龜茲叛亂才將被鎮壓之事嗎?”

  他問道:“李侍郎可明白了?”

  李義府臉上的春風變成了肅殺的秋風。

  王忠良都明白了。

  但他是內侍,而李義府是重臣…

  李義府挑釁,賈平安隨口給他上了一課。

  也是當眾抽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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