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涵回去,見蘇荷坐在那里發呆,就厲聲道:“陛下大怒,三日后會去感業寺,若是沒改觀…我也救不得你!”
她有些失去了方寸。
蘇荷一驚,然后說道:“姨母,我有辦法了。”
她一溜煙就跑。
“什么辦法?”
蔣涵追問道,可蘇荷只留下了一陣風。
氣啊!
蔣涵氣得渾身顫抖。
衛無雙來了,聽到這事也感到了絕望,“那些女人生不如死,換做是誰也勸不動。”
她想了許久,卻沒有頭緒,就尋個事去了皇城。
百騎。
“蘇荷這次麻煩了。”
衛無雙把事情說了,賈平安看著她,皺眉…
“沒辦法嗎?”衛無雙有些惆悵,“那我再回去想想。”
“不是。”賈平安皺眉道:“無雙,你瘦了。”
衛無雙下意識的去摸臉,順帶把羃䍦掀開。
“嘖嘖!肌膚好像又嫩了些。”
衛無雙一腳。
賈平安一躲。
這個登徒子!
衛無雙欺身而上,雙拳捶打。
賈平安格擋,順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本正經的道:“看你太悶了,就逗逗你。”
衛無雙不屑的道:“你看看自己,一臉猥瑣的模樣。”
“為了你而猥瑣,某無怨無悔。”
衛無雙的臉紅了,“不要臉。”
“若是把臉和你作比較,某自然不要臉。”
衛無雙敗退。
呵呵!
敢和老夫斗!
賈平安大勝而歸。
“蔣涵的侄女出事了?”
王皇后不禁大喜,“那個女人整日板著臉,我的話也不聽,弄的渾身刀槍不入似的。如今她的侄女…她的侄女叫做什么?”
“叫做蘇荷。”蔡艷也知道這個消息的好處,不禁喜上眉梢,“皇后,陛下說了,三日后要去感業寺查看,這是給了蔣涵面子。”
“是給了面子。”王皇后有些遺憾,“若是旁人,這一下怕是就要被處置了,陛下還給了蘇荷三日,這便是看在蔣涵忠心的份上。如此…你悄然去,就說我的身邊差了一個女官,蔣涵自然懂我的意思。”
蔡艷急匆匆的去尋了蔣涵。
“何事?”蔣涵依舊是冷艷的模樣。
你現在還嘚瑟,心中定然是慌亂不堪吧。
蔡艷笑的很假,“皇后說,身邊還差個女官。”
蔣涵瞇眼,“知道了。”
等蔡艷走后,蔣涵的心腹說道:“宮正,這是暗示呢!”
“我知道。”蔣涵在宮中多年,這些彎彎繞瞞不過她,“皇后的意思是想讓我暗中投誠,隨后等蘇荷事發了,再想辦法把她弄到自己的身邊去。”
她的眉輕輕皺著。
一只手在毛筆上輕輕搭著。
感業寺。
蘇荷在和那些女人說話。
“其實人活著也好呀!你們看看,這天好藍,吸一口氣全是生機,看一眼就覺著精神抖擻…”
“我當年被人騙過,那時候姨母就氣了,揪著耳朵說我笨,可我不笨呀!我只是可憐那個人。”
那些女人松緩了些。
一番勸解后,蘇荷口干舌燥的回去喝水。
好人憂心忡忡的道:“住持,若是陛下來看到這等死氣沉沉的模樣,咱們誰都跑不了。”
蘇荷被處置了,好人她們也會被連帶。
“等我歇息修煉一會兒再去勸說。”
蘇荷進了房間,找到了一個油紙包。
“我的肉干!”
修煉開始了。
“住持。”
外面有人,蘇荷趕緊結束了修煉,“進來。”
門推開,好人歡喜的道:“住持,武陽伯來了。”
晚些,蘇荷和好人見到了賈師傅。
“那事為何不給某說?”賈平安覺得娃娃臉有些輕視了后果。
蘇荷看著他,“說了也沒辦法,還讓你煩惱。”
這個妹紙…
好人泫然欲泣,“武陽伯,那些女人還是死氣沉沉的,別說是三日,就算是三十日也是這般。我和住持定然會被宮中處置。”
蘇荷皺眉,“說這些做什么?”
賈平安伸手,蘇荷愕然。
這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蘇荷…
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這妹紙看著大大咧咧的,可實際上比長腿妹子還害羞。
這個新發現讓賈平安心情大好。
“此事某有些辦法。”
賈平安坐下,“從此刻開始,按照某說的做。”
“好。”蘇荷沒有考慮就答應了。
好人更是點頭如搗蒜。
半個時辰后,賈平安回去了。
蘇荷和好人去了后面。
“把人全叫出來。”
蘇荷也不知道賈師傅的辦法行不行,先試試再說。
那些女人出來了,蘇荷尋了個相熟脾氣好的,“你當年在宮中可有哪些得意事?”
這女尼就開始說起了自己當年的輝煌。
“…每日吃的都是羊肉,穿的都是…”
“你那算什么?”有女尼忍不住出手碾壓,“我當年只吃羊排,只穿綢緞…”
“我當年…”
蘇荷愕然發現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放屁!當年先帝寵愛的可是老娘,偶爾給你些雨露就把你喜的。”
“你當年…”
好人靠近過來,“住持,她們好精神,你看看,都興奮了。”
蘇荷點頭,單手托著下巴,“武陽伯說這等時候需要回憶,把她們以前的日子都說出來,一次次的說,就算是什么祥林嫂也無所謂,說到她們對以往的日子釋然了,才能重新迎接新生活。這話好古怪。”
一群女尼在嘰嘰喳喳的說著。
直至中午,往日喜歡午睡的幾個女尼也不睡了。
這精神頭。
“住持,能行呢!”好人歡喜不已。
蘇荷得意的道:“我就說武陽伯最厲害了,看看,還有別的手段呢!”
午后,賈平安又來了。
他帶來了幾副麻將。
“這是麻將…”
好人摸了摸,“武陽伯怎么玩?”
“好玩。”賈平安拿出一張紙,“這是規則。”
麻將簡單易學,二人看了一會兒就欲欲躍試的。
“再叫個人來。”
晚些,四人湊齊了。
“胡了!”
好人仔細看看,笑的格外的歡喜,“我自摸!”
賈平安看了她一眼,“不錯。”
這一戰斗就是一個時辰,直至賈平安不能再留了才結束。
“武陽伯,不夠呢!”好人數了麻將,“還差幾副。”
“就是要差。”
賈平安說了輪換制,“打多少圈就換人,一個個的換,誰贏的多誰就能留下來,最差的那個被輪換,如此那些人在邊上支招,順帶心癢癢的難受。”
三日后。
李治帶著人來了感業寺。
清晨入古寺…
“都跟上。”
感業寺不小。
此刻一群女尼正排著隊在小跑,氣喘吁吁的模樣,壓根看不到半點曾經的雍容華貴。
李治愕然。
“陛下,這是晨練。”蘇荷心中忐忑,“若是不這般,她們久坐對身子不好。”
李治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晨練結束就是早飯。
王忠良去查看。
“胃口這般好?”
那些女尼吃的噴香,關鍵是她們竟然有些急不可耐的意思。
這是想去干啥?
王忠良回去稟告。
“看來還行。”
晚些吃了早飯就是一刻鐘消食散步。
李治今日特地來此,就是為了消除‘皇帝苛待先帝嬪妃’的罪名。
所以他很有耐心。
王忠良低聲說著自己的發現。
有女尼送了飯菜來,李治搖頭。
“陛下,那些女人心如死灰,時日久了就和枯木一般,若是被人刺一下就會發狂…”
這是心理層面的問題,誰都不懂。
“朕不管這些。”李治很冷酷的道:“若是不妥,全都換了。”
那些被換下來的女尼回宮之后會很慘。
王忠良對此愛莫能助,只是念及蘇荷是蔣涵的侄女,就多了些唏噓。
到時候蔣涵就坐蠟了,求情的話陛下不會搭理,不求情…誰不知道她寵愛那個侄女,那份煎熬她可能受得了?
“開始了。”
后院一聲喊,頓時那些女尼都沸騰了。
李治張開嘴…
這是心如死灰的模樣?
你看看那個女尼,臉上青筋直冒,伸手扒拉身前的女尼,兇狠的超了過去。
可被她扒拉的女尼也不甘示弱,拉住了她的后襟。
嗤拉!
李治目瞪口呆!
衣裳被撕裂的女尼依舊在狂奔。
李治回身問道:“蔣涵說的心如死灰…便是這個?”
王忠良搖頭,“奴婢覺著…這不是心如死灰,而是…活潑的過頭了。”
“十二圈!”
前方有人高呼。
“好!”
女尼們都歡呼了起來。
李治覺得自己被打臉了。
“蔣涵莫不是騙朕?去看看。”
李治負手進了后面。
外面擺放著幾張桌子,最先跑到的女尼們占據了C位,其他人只能站在她們的身后心癢癢的準備看熱鬧。
嘩啦!
“話說貞觀二十年的時候,你借了我十貫錢,一直沒還。”
“哪有十貫,不過九貫。”
“還來。”
“還個屁!這里是感業寺,你讓我去何處尋錢還你?”
“哎哎!碰!”
“胡了!哈哈哈哈!”
“三條!”
“吃!”
“九萬。”
李治看著這熱火朝天的景象,默然回身。
“陛下!”
蘇荷小心翼翼的道:“陛下,這是麻將。”
“朕知道。”
李治看到麻將就知道了許多事。
“賈平安何時出的主意?”
蘇荷一臉震驚的看著皇帝,然后又覺得失禮,趕緊低頭,“三天前。”
很老實的一個女人。
關鍵是膽子小。
好人在邊上看著一臉緊張,不,是興奮。
這些女人看到朕來了很激動?
李治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許多,“要好生照看這些女人。”
“是。”蘇荷答應的很干脆,然后欲言又止。
“說。”李治不喜歡這種。
蘇荷如蒙大赦般的說道:“陛下,她們畢竟太悶了些,若是可以,奴想偶爾帶他們到感業寺周邊走走。”
李治搖頭。
這會帶來風險。
蘇荷看著要哭了,“陛下,要不奴就讓她們在門口看看外面。”
李治覺得自己太殘忍了些,“可。”
“多謝陛下。”蘇荷整個人都放松了。
這個住持還算是盡職。
等李治一走,好人歡喜道:“住持你好厲害。”
蘇荷得意的道:“我就知道越恭謹越好,當初我經常犯錯,若是一臉不管不顧,姨母就會下。若是害怕擔心的模樣,姨母最多揪耳朵。”
好人崇拜的道:“住持你還為她們說話,陛下竟然還允了她們在門口轉悠。”
“陛下來一趟,自然要施恩的,我給他尋一個施恩的法子就是了。”蘇荷雙手合十,“陛下好仁慈。”
好人不禁笑了起來,“虧得武陽伯有這等手段,住持,要好生謝謝武陽伯才是,你看…要不下次武陽伯來了,我給他弄些好吃的?”
蘇荷看著她,“可是武陽伯不喜歡吃素食。”
“我有肉。”好人的臉都紅了。
狼子野心,竟然覬覦武陽伯!蘇荷干咳一聲,“武陽伯不喜歡和別人在一起。”
好人臉黑了。
是了,武陽伯就喜歡尋住持。
她看了蘇荷一眼。
娃娃臉,丹鳳眼,秀氣的眉,嘴唇紅潤…
目光向下。
“住持。”
“干嘛?”
“你好兇。”
蘇荷低頭,苦著臉道:“我也不愿意這樣的。”
陰云散盡,陽光普照。
蔣涵卻在煎熬著。
“陛下可回來了?”
隔一陣子她就會令人去看看。
“還沒回來。”
蔣涵看著依舊冷靜,處置事情絲毫不亂。
晚些,她抬頭,“去看看。”
心腹急匆匆的去了。
蔣涵放下筆,玉指捏捏眉心,“究竟是福是禍?”
“宮正。”
心腹回來了。
“如何?”
“陛下回來了。”
蔣涵深吸一口氣。
“你去,小心些,裝作不經意的問問。罷了,我是蘇荷的姨母,正大光明的去問,就問蘇荷如何了。”
心腹去了。
蔣涵起身踱步。
漸漸的,她雙拳緊握。
“去皇后那邊…”
她想過去給皇后低頭,可若是如此,蘇荷以后就成了人質。但凡她不滿足皇后的要求,蘇荷就會倒霉。
她仰頭嘆息。
可不同意又能如何?
若是皇帝在感業寺大發雷霆,嚴懲蘇荷…
她深吸一口氣,剛想出門。
“宮正!”
心腹回來了。
她在喘息著。
“宮正,陛下夸贊了蘇荷。”
蔣涵的身體馬上松了下去,她撐著桌子,不敢置信的道:“你說什么,陛下夸贊了蘇荷?”
心腹點頭,歡喜的道:“感業寺那些女人如今早上起來小跑,吃了早飯去打麻將,說是熱火朝天的,日子紅火呢!”
蔣涵呆滯…
“宮正!”
“我聽著。”
心腹說道:“陛下出來前,還許了那些女人能在大門處轉悠。是蘇荷的請求。”
這是立功了。
否則皇帝哪里會答應。
“麻將是何物?”
心腹搖頭,“只是聽聞武昭儀那里有。”
“去看看。”
蔣涵心情大好,臉上帶著紅暈,急匆匆的去了武媚處。
才將到門口,就聽到里面李治說話的聲音。
“那麻將要少弄!”
“是,臣妾也就是晚上打一打。”
“晚上要少打。”
“可…要不,白天打一打?”
“那是玩物喪志!”
皇帝的聲音聽著有些火氣。
武媚的聲音卻依舊輕柔,“那要不…臣妾剛叫人做了一副麻將,是那等便宜玉石做的,說是經常打,能鍛煉手指手臂,強身健體呢!陛下,這里就三人,陪臣妾打幾圈吧。”
“胡鬧!”
“邵鵬,把桌子支應起來,鋪上布,把武陽伯送來的那副玉石麻將拿來。”
“嘩啦!”
里面開始了。
蔣涵悄然而退。
晚些,消息源源而來。
“是武陽伯的主意,武陽伯還弄了幾副麻將給了感業寺。”
“早上起來小跑也是武陽伯的主意。”
蔣涵單手托腮,突然就笑了起來,“這般在意嗎?”
這般在意她的侄女,說明了什么?
“義氣!”
衛無雙很是直截了當的說道:“武陽伯那人講義氣。”
“義氣?”蔣涵不解,“蘇荷這般美貌,他是男子,難道就不動心?”
她猛地想到了那件事,“他的藥可吃了嗎?”
“不知。”衛無雙也有些猜測。
難道是…
想想自己這般美貌,賈平安也只是偶爾戲弄,卻不見色授魂與。
“他莫非是不行?”蔣涵嘆道:“武陽伯有才,有錢,有爵,有貌,這等四有男兒,就是最好的夫婿。若是不能拿到手,我睡都睡不好。”
她抬頭,“無雙,要不…你去試探一番?”
衛無雙木然道:“宮正,那小…那人不知喜歡什么樣的。”
“試試吧。”蔣涵真的心動了,“若是他不喜歡蘇荷,說不得能喜歡你呢!”
衛無雙一臉為難。
而王皇后已經要炸了。
“陛下為何夸贊了蘇荷?”
她都謀劃的清清楚楚的:只等皇帝處置了蘇荷…注意,這里蔣涵要回避一下,如此皇后就執掌了處置蘇荷的權力。
如此她把蘇荷捏在手中,想要蔣涵癟就癟,想要她聽話就聽話。
拿下了宮正,她在宮中就占據了主動,隨后收拾武媚那個賤人易如反掌!
可皇帝竟然夸贊了蘇荷。
蔡艷也覺得不可思議,“說是感業寺里一片歡騰,那些女人的日子紅火,比宮中的日子還好。”
“這如何可能?”
曹皇后起身,厲聲道:“去打聽!我倒要看看,那個娃娃臉是如何翻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