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媽媽看著袁芳咬著筷子笑得像朵花的臉，無語望天。
袁爸爸往袁芳碗里夾了一筷子菜，見著她心不在焉地提著筷子將菜緩慢地挑起，機械地往嘴里送，牙齒輕輕地咬著青菜桿。
“芳芳，你是不是不舒服？”袁爸爸溫和地停下筷子，舉起酒杯小酌一口，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觀察著袁芳的反應。
袁芳一愣，坐直了身體：“沒有啊，我挺好的。”
“這一頓飯的功夫，你已經發了兩次呆。”袁媽媽心直口快地出聲提醒她不用找托詞了：“我和你爸眼睛還是能用的。”別把他們兩的眼睛當擺設。
袁芳嘻嘻一笑：“您和爸爸的眼睛當然好使的很。我又沒說啥。媽”袁芳夾起近前的土豆絲放到袁媽媽碗里：“您愛吃的土豆絲，今天炒的很爽口，滿分，媽媽，您辛苦了，多吃點！”
“我又不是沒手，這餐桌攏共就這么大點，你媽我還要沾著你的口水來吃東西？”袁媽媽白了她一眼，無事獻殷勤，又不知道捅了啥簍子，瞪著眼看她：“老實說，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媽媽不知道的事情？”
看著袁爸爸袁媽媽一起投射過來的目光，就像一道道紅外線似的對準她，袁芳表示壓力忒大。
她穩了穩狀態，笑著撒嬌：“爸，您看看媽媽，又把我當個犯人一樣審問。本來是沒什么事，被她這樣一嚇，怎么也得有點事情抖落出來。好人就是這樣被冤枉的。媽媽這段時間辛苦的照顧我，我心里感激，給我媽夾一筷子菜不是再正常不過，爸，您說我是不是應該這樣做？”
袁媽媽白了她一眼，話語像熱鍋里的豆子咯嘣咯嘣往外跳：“若是放在往常，我也就欣然接受，顯然，今天你一定發生了什么，要不然不至于笑得賊兮兮的。”袁媽媽繼續分析著。
袁芳收起笑容，撅起小嘴：“有這樣好的爸爸媽媽，還不許我偷著笑？”
袁爸爸哈哈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女兒心里的這些彎彎繞繞的小腸子，在他這樣久處社會，接觸過形形色色的高官、平民不知凡幾的人面前，自是一眼即穿，他就當樂得看兩母女撒嬌逗趣了。
袁芳瞇著眼，眼睛瞇成了兩彎漂亮的月牙，她暗暗想，有爸爸在的日子，還是好過些，爸爸不僅從不嚴厲批評她，每當袁媽媽為難她一點點的時候，袁爸爸就是最大最給力的助攻啊！
“真的？”袁媽媽狐疑的歪著頭問，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她自個生的女兒什么德行，她還不清楚？有句話糙理不糙的話，她袁芳放個屁，她都知道是臭是香！
“真的。媽您別想太多好嗎？”袁芳正經地回道。
袁爸爸舉著筷子說：“吃飯吃飯。”
“嗯！”袁芳聽了欣然應允，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袁爸爸碗里：“爸，吃肉！”
“你說你這性格，照理來說應該是很吃香的，左右逢源不是？怎么就一個交好的也沒有？你看看你這幾個月守在家里，也沒個人來看看你，或者找你玩玩什么之類的？袁芳，你能反省反省自己的為人處世哪里欠缺了嗎？”袁媽媽無語地繼續換了個話題吐槽著袁芳。
“媽我不喜歡交友時真心被錯付的感覺！”袁芳無所謂地撅起嘴吹著碗里滾燙滾燙的排骨花生湯。
“媽媽也知道，你被最好的朋友騙了好幾萬塊錢，心里心痛，但人總得往前看不是？”袁媽媽長嘆一聲，勸慰著袁芳，還是得經營經營圈子。
袁芳喝了一小口湯，笑笑：“我不認為我現在的社交存在太大的問題，君子之交淡如水，家里有父母，親人陪著，工作上有喜愛我的領導，同事，還有配合我的家長，喜愛我的小朋友。高興的時候我們坐著聊聊天，不開心的時候互相傾訴傾訴，偶爾約個時間聚一聚，大家有困難了，一起想辦法解決，你幫我，我幫你的。不用走太近，離的也不算太遠，很安全的交際距離。我很享受這樣的處世距離的，媽，您就別操心我的事了。”
“你要真到了不用我操心的那天，我一定已經入棺了，那時候就是想管你也是管不著的。”袁媽媽幽怨的看了袁芳一眼：油鹽不進，固執！
“芳芳這職業還是受了限制，人員流動性大。大家又都是來自五湖四海，老師普遍年輕化，不到一兩年都面臨著找男朋友，結婚生子的局面。也許剛處熟，大家又各奔東西。”袁爸爸輕輕地嚼著一粒炸花生米，細細分說。
“你呀，操心孩子的一片心是慈母心，相信我們芳芳，不是個蠢人。”袁爸爸勸慰著袁媽媽。
袁媽媽橫了一眼袁芳：“她還不蠢？不蠢能造成今天的局面？但凡有些本事，也不至于懷了孩子，孩子爸還沒個著落....”袁媽媽驚覺著自己話趕話，憋在心里的這些話，還是沒有壓住的當著袁芳的面說了出來，囁嚅著唇，不知所措起來。
袁芳咬了咬唇，沒有出聲。
袁爸爸嘆了口氣：“文慧呀文慧，我老說你，脾氣別太急，有什么話想想再說。”他轉頭對著袁芳說：“芳芳，你媽沒有惡意，就是想想你如今的境遇，她心疼。”
“爸！”袁芳搖搖頭：“我知道您和媽媽一心希望我過得好，你們說得對，我接受媽媽的批評。”
“那個...”袁媽媽看著她袁芳低下頭的樣子，心里一痛，明明知道那是她最不愿去想去提的事情，她卻在這樣的時刻提了出來。她以為自己這段時間將這些小心思、埋怨、心痛埋的很深很深，深到如果她不主動挖，就不會跳出來。
誰知道，只是一點點緩和的環境下，她就能把這些抖落出來，往她閨女最痛的傷口里撒上一大把的鹽。
“芳芳，媽媽有嘴無心....”袁媽媽極不自在地說道。
“媽”袁芳打斷袁媽媽的話：“您說的對，我魔怔了，我偏執了。我就是，就是喜歡那個人。如果不為自己喜歡的事情喜歡的人去努力一把，我會覺得充滿遺憾！順應自然，順應緣分，也不算大錯，那么多黑夜我們都過來了，媽，別擔心我好嗎？”
袁爸爸朝袁媽媽使了個眼色。
袁媽媽點點頭，意味不明的“嗯”了聲。
袁芳拿著紙巾擦拭著嘴唇，那里，她停頓了手里的動作，將動作放輕了些，她終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她把他拿下了！
袁芳抿著唇角，想了想，鄭重地說道：“爸，媽，我”
她竟難以啟齒。
袁爸爸袁媽媽對視一眼，轉過頭看著袁芳，等著她的話。袁媽媽心里得意的一笑，小小年紀還想跟老江湖斗，嫩著呢。
袁芳面紅耳赤低垂著頭，低著聲音說：“我有男朋友了！”
袁爸爸有些渾濁的眸子一瞇，難道他都把女兒放在眼皮底下，還能被人拐跑了女兒？就以他對女兒的了解，是孩子的爸爸可能性最大。不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只露出頭頂的袁芳，用最最溫和的聲音輕快地說道：“這是好事，方便帶家來嗎？我和你媽恰好都在，也好給你掌掌眼？對了，我和你媽媽，認識嗎？”
袁芳為不可察的點點頭。
袁爸爸對自己的猜測已經百分百確定，輕嘆了口氣：“也好。孩子都有了，也該準備準備結婚的事了。”
“啊？”袁芳錯愕地抬起頭：“我們，我們才剛確定關系！”
袁媽媽白她一眼：“你不想有名有分，我的外孫怎么能跟著這樣？少啰嗦，你這情況，我和你爸沒把他腿打折，已經仁至義盡。老婆孩子一起給他，他就偷著笑吧。哼白養你了！”
“哦”事情有些太戲劇，速度有些太快，她有點不夠腦容量。
袁芳頭疼起來，怎么說著說著就要被催婚的戲碼綁定？等等，她覺得她爸爸媽媽在給她設陷阱，三言兩語就把她的小心思掏了個底兒掉，艾瑪呀，頭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