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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送書

熊貓書庫    一世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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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雨使得災后安置和搶救的困難加劇。

  從秋冬兩苑挪移出來的病患皆是重癥,火災現場情況混亂,病者傷者擠在一處,又造成新一輪的傳染。

  一夜過后,不僅感染瘟病的人數劇增,病人與病人之間交叉傳染,又衍生出新的病狀,較之之前情況更為棘手。

  東熟藥所被燒,傅修背著宴知悟從大火中逃出來。人是救出來了,可是宴知悟搬去東熟藥所的一大箱治瘟醫書卻沒有搶出來,除了一本手札被宴知悟死死箍在懷里帶了出來,剩下典籍俱在大火里付之一炬。

  那些醫書手札記錄著歷代名醫的心血,一代代流傳保存至今,殊為不易,有不少都是孤本,一朝焚毀于大火中,怎能不令人痛心疾首。

  宴知悟病中遭此巨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厥過去,唏噓痛惜了半夜。到了天將明,剛要昏沉睡去,報信的人便來了。

  人命大于天,宴知悟這時候什么也顧不得了,拖著病體從榻上爬起來。數十名大夫聚在西熟藥所,連夜商討治瘟方案。

  天大亮后,常千佛諸事處理停當,也趕了過來。眾人圍坐一起,個個面容沉凝,參照疫區送來的脈案的表癥記錄,正商議探討,忽聽門吱呀一聲響,開了一線,一個鵝蛋長臉的女子從后探出頭來,鵝黃衫子揉藍裙,眉目冷艷,正是昭輝。

  常千佛心中微凜,尚未開口,就見昭輝沖自己笑了下,道:“常公子,不打擾你們吧?”

  常千佛心中緊張讓她這一笑撫平了一大半:“你怎么來了?典可她…”

  昭輝笑道:“姑娘叫我來的。她好著呢,叫你不要擔心。”說著身子一矮,雙手拎了個竹筐進來。

  筐卷牘成堆,壓得竹篾都變了形。傅修連忙上前來幫忙,昭輝道:“不用,你一個書生,能有多大力氣。”

  傅修訕訕縮手,一位王姓大夫打趣了一句:“小傅啊,以后不能光讀書,還要多練練拳腳,不然會遭姑娘家嫌棄的。”

  其余幾人跟著笑起來,氣氛一時松活不少。

  昭輝取了表層的卷冊三大本,雙手遞來給常千佛,道:“這是姑娘讓我給你的。”

  常千佛接過來翻開,見是厚厚兩大冊脈案,是舊卷。正疑惑著,昭輝又從筐里翻出兩大厚本卷冊,說道:“你手上這兩本是就脈案,是姑娘特意找出來給你做參照的。這兩本是新的,是剛整理出來的。姑娘昨兒個自冬養苑回來便說,各個醫養苑的病患都聚在了一塊,轉挪的過程中怕會相互感染,病狀加劇。特地讓我去找黎小姐借了些人手,照著秋冬兩苑的名冊,跟進抄錄下部分重病患的情況。你正好用得上。”

  別說在場諸位大夫,就是常千佛也頗感意外,道:“她沒跟我說過。”

  昭輝“哦”了聲,道:“姑娘說了,她說也不懂醫,就怕好的不靈壞的靈,盼著用不上才好。”

  昭輝是個急性子,說話做事風風火火,一面說著,一面提起那竹筐就翻了過來,羊皮卷、竹簡、木牘還有各色典籍稀里嘩啦地倒了一桌子。

  傅修手快,抄了一本在手上,只見那書的邊角已經燒焦燒糊,書皮上赫然寫著《傷寒雜記》四字,訝然道:“這不是”

  當時起火之時,一部分護衛被譚朗帶了的人牽制著,剩下的都忙著撲火救人去了。熟藥所大夫學徒們又不會武功,自保都難,更不要說返回火場救書了。是以傅修和宴知悟都以為這些書籍和東熟藥所一道被大火焚毀了。

  忙亂之際,倒忘了里頭還有個武藝高超的昭輝。

  事實上,昭輝雖然武功不錯,在那等情形下,把散了一桌子的書收起帶出來,也是付出了代價的,胳膊腿上被燎出長串血泡,只是她忍得,行走舉止如常,眾人也看不出什么異樣來。

  當下昭輝也不解釋,只道:“你們看看還能不能用。姑娘還等著我回話,我先走了。”

  傅修“哎”了一聲,此時昭輝已提著竹筐走到了門口,回頭問:“什么事?”

  當時那些書放得有多亂,傅修是最清楚的,將昭輝一番上下打量,問道:“你還好吧?”

  昭輝道:“我當然好了,又不缺胳膊少腿的。”

  鵝黃身影一閃,倏忽去遠了。

  宴知悟顫著手在桌上翻找著,激動得兩眼淚花閃動,喃喃道:“保住了,保住了…還有這本,這本也保住了。”

  眾大夫幫著一起將醫書整理出來。

  當時火勢太猛,昭輝也只搶出來一部分。有的燒得只剩下半本,有些竹簡高溫炙烤下,表面炭化,鐫于其上的字跡一觸即消,許多文字都丟失了,饒是如此,能救下這么多,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不由得心生感慨。常千佛和穆典可之事在懷仁堂鬧得沸沸揚揚,眾人礙于常千佛的面子,不好多說什么,然心底里,對于出身魔教的穆典可,多少是有些瞧不上的。不想遭厄難來襲時,竟是這主仆二人幫了大忙。

  張姑翻著昭輝送來的兩大卷條理清晰,脈絡分明的脈案記錄,越看越是佩服,感慨道:“實在不敢相信,這樣的脈案竟是出自一個不懂醫術的人之手。我行醫數年,關鍵時候竟不如一個外行的小姑娘有前瞻,真是慚愧。”

  常千佛瞟了一眼,道:“這倒不是典可的字跡。應當是她列了條目,抄謄的事還是行家做的。”

  張姑有心將穆典可夸到底一般,道:“這才是當家的格局,掌舵之人把著方向即可,原不必事事親為。”

  坐在張姑對面的是個胡子全白的老者,姓姚,叫姚旺。此人醫術高超,和宴知悟一樣,是入過常家堡藥草堂的。后來年紀大了,懷念故土,便出了藥草堂,調來懷仁堂所擔了個閑職,幫著蔣越帶徒培養后生,偶爾遇棘手病患,也會出個診。

  此次疫情突發,人手告缺,老人家自是閑不得了,同一班年輕人一道沒日沒夜地熬著,幸是平日保養得當,底子好,精神倒還健旺,聞言笑道:

  “那小妮子我也見過,腦瓜子確實好使。不過小張你也別太泄氣,要按行醫的年頭來算,你入行才幾年哪,就有現在的成就,豈不是讓我們這些老家伙慚得無地自容?”

  張姑道:“我是運氣好,虧得老太爺他老人家肯教。”

  眾人閑說了幾句,又商討起正事來。群策群力,幾經修改,最后出一套試行的方子,分派下去,讓各位大夫參照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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