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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冬日將至(完)

熊貓書庫    玄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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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雪花越下越大,這樣的冷天,圍爐說話,就不能夠沒有別的東西來點綴了,二妞早就拿了十來個栗子來,放在炭盆翹出來的邊緣上,又用火鉗夾了幾個芋頭出來,小心的放在火盆下頭積灰的鏤空處,這樣又讓芋頭可以加溫熟起來,又不至于因為放在火炭之中讓芋頭烤焦了,也是這樣的窮苦出身,二妞做起這些事兒來一點也不馬虎。

    圍爐談話,又有栗子芋頭清香,饒是劣質的茶葉,幾個人也是喝的津津有味,玉芬盤膝坐在炕上低著頭做針線活,偶爾看金秀這邊和善保說話,二妞依偎在金秀的懷里,看著火盆,眼中倒影出火焰的光芒,亮晶晶的。

    說起了咸安宮官學的見聞,金秀于是就問,“我聽說富察家,就是傅恒大人的幾位少爺也在官學里頭讀書,可是真的?”

    “是,傅中堂的第三子福康安、第四子福長安,都在咸安宮讀書,不過他們不常來,只是老師們說經書的時候,才會來聽一聽,”善保溫柔笑道,“他們真真是天潢貴胄,不和我們一樣的。自然也不差這咸安宮的前程,只是為了日后當差的時候懂些規矩,知道道理罷了。”

    也不見得多少優秀…金秀是覺得所謂的天潢貴胄和自己個差距不大,都是人,沒什么區別,“致齋你何須妄自菲薄?他們所仰仗的,無非是家世淵源,只是有個好爹罷了。”

    “當然了,他們也是一時俊才,正經兒這是毫無疑問的,但你也是呀,”金秀拿起蓋碗給善保續了一杯熱茶,“你只欠一個最好的契機,如今咸安宮里頭讀書了,自然就是你最好的機緣了,你說獨善其身我覺得還成,但我覺得,你應該更要多聯絡旁人才好。”

    “金姑娘你的意思是?”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如今這個世道,我說句不客氣的話,學做人,學和人別人打交道,這可比四書五經重要多了,”金秀慢慢的說道,“怎么樣說話讓別人如沐春風,怎么樣求別人辦事兒不留痕跡又讓他心領神會,如何統率下屬,如何聯絡同僚,如何應承上司,這些才是致齋最應該學的。”

    “福康安那些人,顯然也只是看中了咸安宮的經書,除了這些課之外,他們每日要御前當差,還要各部幫襯吧?所以他們將來入仕,只要不太差,都能夠封侯拜相,一當然是賴父祖蔭庇,第二,就是他們很早就知道了如何在衙門里頭做事,小吏們等閑的把戲都瞞不了他們,比起那些苦讀詩書考上科舉除卻四書五經外一概不知道經濟之學的讀書人們,可是要精明多了,不管是在地方上還是在六部,都比這些人要強。”

    這就是世家子弟的優勢,官二代在這個時代是值得提倡并且是推崇的,畢竟從來都是說龍生龍,鳳生鳳,虎父無犬子的那一套來的,關系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處理事務的能力,在官場上是不是能夠獨當一面亦或者是順順利利的管好手里頭的事兒,這才是更重要的。

    金秀說這些話,善保聽了猛點頭,“你說的極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可謂是至理名言!”

    “你既然不愿意去拉幫結派的,但還是要多聯系學生師長先生們才好,”金秀笑道,“做官,不是孤家寡人能做的了的。”

    得了金秀的指點,善保原本心里頭還有些郁悶之氣,這會子消減了不少,他聽到金秀這么說,敬佩之余,又帶著一絲不服氣,“金姑娘這話的意思,難道也知道為官之道嗎?可我也不見姑娘有當官過?”

    金秀笑道,“是沒有,只是我懂一些罷了。你且不知道我那‘人書’的事兒嗎?”

    這邊說了一些話,善保還未歸家,于是起身要回家去了,玉芬留飯,“既然來了,不如就在這邊用了飯再走。”

    善保笑道,“太太厚愛原本不敢辭,只是我才回來,家里頭太太那邊不先請安過,到底是不成,日后再來領受罷。”

    這邊說了話,金秀送善保出去,一出門才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就這么一盞茶的時候,外頭鵝毛大雪已經將天地之間盡數染成了白色,半空之中依然是扯絮一般,不停的下著,兩個人從房里頭走出院子,又到院門處,就這么幾步路就染得發須俱白,天色雖晚,但因為下著雪,到處都是亮堂堂明晃晃的,善保站在門口,已經告辭了的情況下,卻又轉過身來,對著金秀說道,他的眼中也好像是適才二妞的眼中一樣,亮晶晶的,“我這些日子讀書覺得進益不少,明年春闈,想著去試一試,若是能夠考上這個,日后就有了出息了。”

    春闈就是考科舉了,看來善保還算不錯,有舉人的底子在了?金秀奇道,“致齋你才幾歲,怎么就考了舉人了?”

    “不是,”善保笑著搖搖頭,“我是蔭生,不必考秀才舉人這么一路路的過來,這是阿瑪留下來的福澤。”

    金秀這才有些明白,原來善保是有這樣的優勢,她不知道善保讀書的水平如何,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想要他謹慎一些,“何必如此著急?依我看,先還是在咸安宮多讀幾年書才好,畢竟這咸安宮乃是一等一的官學,外頭什么太學國子監,都比不過這個的。致齋如今才幾歲,慢慢積淀,厚積薄發,才是正理。”

    善保聽到金秀如此為自己著想,心里頭一陣暖洋洋的,不過他已經堅定了主意,“若是不先立業了,自然就不好說別的事兒,金姑娘,你說,我明年若是能夠僥幸高中,卻不知,你,”他猶豫了很久,心里頭有幾句話一直堵著,說不出來,臉色漲得通紅,被白雪一映,越發俊美嬌艷,“你,你…”

    金秀有些發蒙,見到善保如此,她過了一會,才想到了什么,她才有些恍然大悟,這算是這個時代之中第一次被告白吧?

    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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