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聽完洪氏的話,宋老爺子震驚了。
“好不容易送上鎮,他怎么能說這種話呢!誰多嘴多舌的?”
宋老爺子不悅地看向周氏,肯定是這婆娘找事,家里鬧自有家里人去解決,她看人就看人,說這些事情干啥,不是添亂么。
周氏心虛地撇開頭,既然男人都靠不住了,她不找兒子商量找誰啊。
“老頭子,你現在提這些有啥用,事情都這樣了,只能說明虹哥兒孝順懂事,比這些白眼狼好多了。”
洪氏借機又將屋里的人罵了一通,提到大孫子,宋老爺子沉默了,奉養的事變得猶豫起來。
王氏一看這情形就急了。
“爹,娘,你倆老不會真要我們每月奉養一百錢吧?這不是要人老命嗎!誰個家里有要求兒孫給這么多的?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聽說分了田地還得每月給錢。你看看村頭宋狗子他家,四房人分了戶,宋狗子他爺拿著兩畝地跟著大房,其他人基本都不管了,也就過年過節給點東西。”
洪氏冷笑:“說你是白眼狼,你還不承認。宋狗子他爺現在怎么樣你不知道?生病沒人醫,幾個兒子有錢卻是在給他買棺材板了。”
“趕情你就是想我跟你爹過那種日子,老無所依?”
這話說得尖銳,王氏瞬間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娘,我們咋是那種人呢!”
“咋不是那種人?要不是那種人能吵著分家?”
果然,這個家想分掉是要付出代價的。
常氏見狀,開口笑道:“娘,要說子孫奉養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這事放誰身上都是有理的。你老提出要求也是情理之中,只不過我們家情況特殊,如今重點在培養娃娃讀書上面。你老也知道,讀書花錢,但只要供出來了,那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娘,你看不如這樣,咱們先立下規矩,錢我們會給,只不過將時間推后,等娃娃們出息了,或是不讀書了,這事兒再辦。”
這人貪心成這樣,不妥協都不行。
反正以后的日子還長,先將家分了,拖過這一陣子再說。
常氏說話還是很有條理的,宋二才默了默,正準備開口說點什么,洪氏立馬就將話頭搶了過去。
“老二,你先別開口,我話還沒說完呢。”
洪氏繼續道:“那一百錢你們也不要想著是我們當爹當娘的心狠,說到底都是為宋家的將來。我老倆口身子還硬,的確花不了啥錢,所以那些錢都是要存起來的,為了讀書的小輩。以后誰個利害,讀書能耐,那錢就支助給誰。”
洪氏不說這話還好,說出來了王氏聽得只想罵人。
說到底就是給大房的虹哥兒嘛,如是真給他們老倆口花還說,這么一轉,不就成了每月一百錢供給大房!
“娘,你也太偏心了吧。”
王氏當場就炸了,洪氏冷哼:“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王氏:“…”
“老三家的,誰個讀書利害我支助誰,這個事我敢對天發誓。要是以后你家的康哥兒超過了他大哥,我要是每月不給康哥兒三百錢,我不得好死。”
“啪。”
又是一聲巨響,便是宋老爺子拍了桌子。
“說夠了沒有?這是分家還是吵架?”
連毒誓都發出來了,他對這群人真是失望得很。
宋老爺子發飆,堂屋里的眾人都默默閉了嘴。
“老頭子,我也是為了以后啊!”
洪氏怕他不同意自己的提意,小聲勸導著。
宋老爺子橫了她一眼,煩躁地扔下手里的煙桿,對下首的三個兒子道:“你們娘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你們放心,錢不給她管,以后那些事情我說了算。”
這是要求給奉養了,王氏心中一冷,又聽得宋老爺子道:“不過不用給一百,每月五十個錢就行了,以后若是發達,你們再摸著良心給。”
“老頭子…”
一房五十個錢,兩房加起來也才一百,這太少了,洪氏還想勸,直接被宋老爺子揮手打斷。
“這事兒我說了算,你閉嘴吧。”
宋老爺子看了眼那裝地契跟銀錢的匣子,眼中有警告。
洪氏心虛,倒是將嘴閉上了。
每月五十個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宋二才第一個點頭,緊跟著宋三才也同意了。
分家的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只不過一直沉默的周氏心里有些不甘,如果每月家里能多出二百錢,加上倆老口的地,洪氏偷偷藏下的銀子,他們大房的日子不會差。
可現在二百錢變成了一百錢…
周氏也無奈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只是怕兒子會不滿,到時埋怨她沒將事情辦好。
分家的事情談妥,宋老爺子很快就將地契分了。
當初賣地供學,宋家的地契已經割開了,都是一畝兩畝的散契,此時倒是方便,一房拿四畝就完事。
地契分完,剩下放在底部的二百來個銅板跟宋二才先前交上去的一兩碎銀。
宋老爺子也一并倒在了桌子上,按規矩分四份。
要不是宋二才交了一兩銀錢,趕情家里已經見底了。
常氏跟王氏對視了一眼,心里清明得很。
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她們也不爭了,趕緊將這個家分掉,省得鬧心。
分了銀錢跟地契,別的也沒啥可分的了,各房的東西歸各房,灶房跟公中的活還是像以前一樣干,只不過以后掙的銀錢再也不用交上來了。
宋老爺子除了默許洪氏藏了銀錢,別的倒是也沒有再黑心。
家里還剩下的兩條臘肉、半缸細糧、十來個雞蛋、一塊茶餅跟半罐紅糖,他全部都讓洪氏拿出來給大家看了下。
這些東西都留不到過年,就這兩個月大家吃了就算了,不用再分。
至于那些醬菜、菜干之類,又不能吃多,又不值錢,根本沒什么可分的,幾房平日里隨便吃就是了,以后吃完要腌自己打理。
這天夜里鬧得晚,等各房洗漱完回到房中已經是深夜。
豆大的油燈下,常氏正在整理床鋪。
她小聲抱怨著,對于洪氏藏銀子的事非常不滿,畢竟那些銀子是她男人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