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皮癢了是吧?!”顧野語氣明顯冒著火。
不讓人省心。
大晚上的,他剛剛忙完,就得知“白術被關押在小黑屋”的事。心還沒落地呢,又見時正跑過來,跟他描述“小黑屋”是怎樣的危險,他把人安撫住后又趕緊踹開,省得跟時正接觸后被懷疑。
于是,顧野這個晚上本來可以有個好覺的,卻因白術這一樁意外,得等到熄燈后,還得偷摸著避開信息部門的監控,在無形網絡的監控下跟白術聯系。
——還好他怕以防萬一,提前給白術準備了通訊設備。
——不然,只能跟白術“失聯”了。
白術好整以暇道:“我是無辜的。”
我信你個鬼。
白術過于張揚的表現,讓她比“看起來”更像一個局外人,所以,如果沒有白術本人推波助瀾,第三基地是不會向白術動手的。
“就三分之一的把握。”白術說,“所以,也算是有點小意外。”
“你做了什么?”
“我賭陳教官在意識到我被下藥后,會給我出頭。”白術唔了一聲,繼續道,“據我們猜測,巫教官對我下手,她的上線是不知情的。陳教官一鬧,上線必定會追究,巫教官只能給我扣‘欽差’的帽子…”
白術條分縷析。
現在這樣的結果,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你圖什么?”
“圖他們安心。”白術瞇了下眼,不疾不徐道,“你別管時正,他越焦慮,我是欽差的事,就越有可信度。巫教官不好說,幾個副部長的注意力,應該都會落到我身上來。”
顧野在一秒內明白白術的目的為何,然后忍不住低罵了一聲。
白術無非是想“犧牲自己”,吸引火力,讓他們在幕后好安心行動。而且,這肯定是她早就想好的,什么“置身事外”一類的表現,純粹就是嘴硬,說給你聽一聽罷了,沒半點可信度。
也是。
像白術“愚忠”的小屁孩,有什么“奉獻自我”的事是做不出來的?
她就不能老實當個讓別人收拾爛攤子的小屁孩嗎?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白術道,“他們光明正大將我關進來,除了‘精神折磨’,頂多威逼利誘,不會真的對我‘動刑’。”
“精神折磨還不夠你吃一壺的?白術,你的審訊知識學完就忘了嗎?!”顧野的聲音陡然一抬,就差沒咬牙切齒了。
“顧野。”
白術坐起身,只手環著雙膝,輕輕喊他的名字。
“正事要緊。”白術大義凜然。
顧野嗤笑:“你擅自行動,我們合作崩了。”
“顧野。”
白術喊他。
顧野沒答。
但是,也沒有掐斷通訊。
“你明天還聯系我嗎?”磨蹭了下,白術問。
“想都別想!”
顧野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哦。”
白術不惱不怒的,很是平靜。
顧野微怔,“哦什么?”
“那我等你明天聯系我。”白術的語氣很是篤定,沒有一點遲疑和試探,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穩穩地拿捏著顧野。
“…”顧野略有停頓,倒是沒跟她發飆,反而被她氣笑了,“吃定我了是吧?”
“啊。”
白術應聲。
“等著。”
咬牙丟下兩個字,顧野把通訊切斷了。
耳里恢復安靜。
室內的寂靜令人心生錯覺,仿佛方才耳里的聲音不過是幻想。
白術將耳麥摘下來,重新安裝回去,把鈕扣抓在手心里。鈕扣太小,哪怕她掌心本就很小了,存在感仍舊不強。半刻后,白術為了確保安全,將其放到褲兜里——一旦在手里丟了,就很難找到,畢竟這里黑不溜秋的。
做完這一切,白術重新躺回去,將被子蓋在身上。
閉眼睡覺。
在小黑屋里與世隔絕,不到兩日,白術的生物鐘就被打亂了。
身體在黑暗環境里陷入麻木,以前可靠光照感知時間,現在完全無法分辨,于是,白術本身也失去了對時間的掌控。
本來可以靠一日三餐分辨時間的,但——
他們來陰的。
“叩叩叩。”
門外的小窗被敲了三下,然后,門上的小窗被打開,白術被關在這里后的第五頓飯,被推了進來。
饅頭和稀飯。
那只手放好食物后,欲要收回去,可,黑暗中忽的伸出一只腳,將那只手狠狠踩住。
“喂,你干嘛——”送飯之人暴怒,疼得倒吸冷氣。
踩他的是軍靴,鞋底很硬,加上穿鞋的不知輕重,他仿佛感覺骨頭斷裂了。
“哎。”
在送飯之人疼痛之際,悠悠然的聲音飄出來。
他一怔。
隨后,便是白術拖腔拉調的提醒,“你們飯菜送得不準時。”
“沒有,是準時的!”送飯之人狡辯。
“呵。”
白術低聲冷笑一聲,冷颼颼的,聽得人遍體生寒。
她將腳一收。
疼得直冒冷汗的人,趕緊把手收回去。小窗戶一關,抖抖索索扣上鎖,落荒而逃。
白術光是靠地面震動就能感知到他逃跑的時候有多慌張。
輕嗤一聲,白術不管地面是否臟,直接盤腿坐在地上,跟視野無障礙似的,準確抓住一個饅頭,慢條斯理地開吃。
這一天,她等不到第六餐了。
能補充能量的食物不能浪費。
三個小時后,耳麥里傳來嘶嘶的聲音,正將長腿放在墻上壓腿的白術,未等那邊開口就主動告狀,“他們少給我吃了一頓。”
顧野被她悠然自得的告狀弄得一時無語。
“他們想弄亂你對時間的控制。”顧野道。
不過,這一點無需擔心。
顧野每天準及時跟白術通訊,可以確保白術不會“作息紊亂”。
他也怕白術精神出問題,所以每天的這一通話,風雨無阻。
頓了下,顧野問:“吃的什么?”
“饅頭,稀飯。”
“…我讓時正給你弄點好吃的。”顧野默了兩秒,又問,“你想吃什么?”
“烤雞。”白術報出個此刻最想吃的食物,爾后又開始提要求,“我申請每天給三條漱口水,以及一升飲用水。你讓時正想辦法。”
“你還把那里當家了?”顧野覺得白術安逸得有些過分。
“沒有。不過,過得還行。”
反正一有時間,她就策劃一下“漫畫大賽”的事,最起碼參賽作品不用愁了。
她還從折疊床上拆了一根鐵絲下來,把四面墻當做畫紙,沒事就閉著眼涂鴉——沒準以后小黑屋拆了,這些墻磚拿出去也可以賣一點錢。
顧野:“…”
“外面有情況嗎?”
“一切順利。”顧野道,“時正急得跟陳副部長吵了一架,轉身又跟指導員吵了一架,還毫無顧忌地聯系了墨川兩次。現在,就連巫教官都在懷疑你,到底是你們隊長派來的‘欽差’,還是單純的‘時正心上人’了。”
“哦。”
就時正這“努力”程度,白術覺得她的漱口水、飲用水,以及烤雞都在不遠的明天等她。
事實上,她想的并沒錯。
又過了一夜,當第六頓飯被送進來時,她要的東西,都擺在餐盤里。
不過——
這一次,餐盤是被用夾子放進來的,外面那一只手連窗戶都沒伸進來。很顯然,昨天那一只手被白術踩得不輕,今天長了教訓。
就這樣,白術在小黑屋里過著“與世無爭”的自閉生活。除了無法洗澡,倒也沒別的不便。
但是,五天后——
白術睡飽后洗漱了下,掏出一根鐵絲,剛準備在墻上“涂鴉”,就聽到門外的動靜。
——上一頓飯不是兩個小時前剛送來嗎?
白術微微一怔,輕輕擰眉。
爾后,她忽然意識到——
這次開的不是小窗戶,而是門。
這個念頭剛一閃現,下一秒,她就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走廊的燈光落進來,白術隱約看到兩道身影,然后就因久未見過光線,被刺激得下意識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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