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一頓夜宵的份上,白術并沒有甩手走人。
她跟著印龍勝來到教學樓。
“印院長。”
出乎意料的,裴啟升竟是在樓下等待。
跟印龍勝打完招呼,裴啟升看了眼跟在旁邊的白術,略微有些驚訝,但還算穩重。
“裴校長。”印龍勝跟他點頭,隨后一指白術,“她是我的學生,白術。”
“…哦,這樣。”
裴啟升恍然地點了點頭。
白術是寧川大學的學生,眾所周知。不過,不知道“法學院小公主”這一事件的,都會以為白術是讀的漫畫專業。
這兩個專業差距過大,裴啟升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白術:“你是學法律的?”
“嗯。”
白術點頭。
裴啟升奇奇怪怪地看了白術一眼。
——不像啊。
——明明像個少管所出來的。
想了想,裴啟升又問:“你來自習室?”
在裴啟升看來,白術應該是跟印龍勝撞見了,然后印龍勝順便把她捎上的。
畢竟,印龍勝作為法學院的院長,實在沒必要把一個在讀大學生放身邊。尤其是,印龍勝找他要辦的事,跟白術沾不上邊。
“她跟我一起的。”印龍勝搶先回答。
裴啟升神情怔然。
“這里似乎不是個談事的好地方。”印龍勝提醒道。
“對。”裴啟升點點頭,將心思一收,從里面一指,道,“印院長,我們去辦公室聊。”
他一個人在前面帶路。
印龍勝和白術綴在后面。
“他對你是不是太客氣了?”白術奇怪地問。
“我看他對你也挺客氣的。”印龍勝這樣說,想了想后,他狐疑地盯著白術,“你沒在這里欺負師長吧?”
“…我學法的。”白術慢吞吞地說。
“你學法不是為了鉆法律漏洞嗎?”印龍勝理所當然地反問,似乎對白術這種“拿學法來正身”的說話很不齒。
白術閉了嘴。
“心虛了。”
印龍勝對白術在這里的表現下了定論。
白術悠悠然睇了他一眼。
印龍勝倒是沒有責怪,反而拍拍她的肩,“沒事,只要你不犯法,你導師都給你兜著。”
“…”謝謝啊。
白術嘆了口氣。
幾分鐘后,裴啟升辦公室。
讓印龍勝和白術坐下,裴啟升給他們倒了熱茶,然后從印龍勝手里,接過那張照片。
“印院長是通過什么方法確定,這個bw救援隊的成員,就在我們學校的?”裴啟升詢問,然后沉聲道,“我下午讓人做了系統排查,沒有一個學生和老師的檔案上寫著‘bw救援隊成員’的。”
——裴啟升并不知道印龍勝找的背影,就是bw救援隊的隊長。
——印龍勝只跟他說,半年前火出圈的bw一成員就在學校里。
眉眼往下一壓,印龍勝的語調嚴峻些許,“bw內部成員透露。”
他沒挑明。
裴啟升心知肚明,沒有再問。
——總之,印龍勝的消息來源,肯定是準確的。
而且,像bw救援隊這樣特殊的機構,不像普通的救援隊一樣簡單,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過問為好。
裴啟升問:“這事不宜聲張?”
印龍勝答:“不宜聲張。”
“印隊…不,印院長的事,我自然會全力辦到。”裴啟升道,“今晚我先讓人排查一下老師,明天開個早會,希望印院長到場配合一下。”
“嗯。”
印龍勝點了點頭。
而——
坐在一邊跟小老頭一樣入定喝茶的白術,卻因裴啟升那一聲“印隊”,略有在意,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印龍勝。
她記得,印龍勝是軍校出身的,在來學校工作之前,在部隊待過…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裴啟升十年前就認識印龍勝了?
仔細一想,印龍勝的戶口確實是京城的。
白術暫且壓下疑惑,小口小口喝著茶,然后靜靜地聽著兩個老家伙討論——如何找到她。
白術再一次在心里嘆息。
裴啟升和印龍勝沒有聊多久,約摸半個小時后,他們倆就談妥了。也沒有一點浪費時間的寒暄,印龍勝起身就說要走,而裴啟升也沒有阻攔。
“小家伙——”
印龍勝招呼著白術離開。
不過,一回頭就見到白術看著茶幾上的點心,目光停頓了幾秒,才跟下定決心似的移開。
小吃貨。
印龍勝在心里笑罵一聲,然后看向裴啟升,理直氣壯地問:“我能把點心帶走嗎?”
裴啟升訝然看他。
——您還饞這點點心吶?
雖然疑惑,但裴啟升還是沒有明顯的情緒,很冷靜地點點頭,“…可以。”
于是,印龍勝大步往前一垮,把一整盒點心拿起來,再朝白術看了眼,“走。”
“好。”
白術起身跟在印龍勝后面。
“跟裴校長說再見。”印龍勝拿人手軟,走之前,又叮囑白術一句。
白術“吃人嘴短”,遂聽了印龍勝的話,跟裴啟升告別:“裴校長再見。”
“…再見。”
裴啟升心下驚奇地跟白術點頭。
——白術這是轉性了么?
——還是因印龍勝氣場足,才能唬得住她?
裴啟升一腦袋問號。
而,印龍勝和白術這師徒倆,則是心滿意足地出了門。
一上車,印龍勝就將那盒點心遞給白術,“明天師父給你帶好吃的,別眼巴巴瞅別人的,知道不?”
“…哦。”
白術不跟他計較。
“夜宵想吃什么?”
“燒烤。”
白術答得不假思索。
“行。”
印龍勝答應得非常爽快。
印龍勝開的是一輛軍車,不知是從哪兒順來的,反正無論開到哪兒都有人敬畏三分。于是,在印龍勝載著沒有請假條的白術出校門時,門衛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放過。
天色早就暗了,城市里霓虹燈遍布,一片通明。
白術吃了幾個點心,怕太飽了吃不下夜宵,就將點心放到后座上。
——待會兒帶回去給江南枝吃吧。
“這一家?”
印龍勝將車停在路邊,指了指街道上一家燒烤店。
白術看了一眼。
非常符合印龍勝的品味,燒烤店的地段很偏,開在犄角旮旯的角落里,亮著一孤零零的燈牌,風一吹,趁著這夜,陰森森的,周圍好幾家店似乎都倒閉了,門關著,愈發顯得陰沉、蕭條。
“…可以。”白術勉強答應了。
印龍勝便將車一停,車門一甩,呼啦啦地帶著白術前往燒烤店。
兩人一通點,甭管吃得完、吃不完,反正喜歡的先點上再說。
白術另外要了一聽啤酒。
——燒烤配酒,人間絕味。
——可惜,印龍勝開車,不能喝。
“你駕照考上了嗎?”印龍勝有點饞,拐彎抹角地問白術。
“沒有。”
白術提到這個事兒心氣就不順。
印龍勝手一拍桌,“扯淡,你不是早就在學嗎?我看你開得還挺好的。”
“…把教練得罪了。”
印龍勝一啞,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心想這個事兒發生在她身上——真踏馬太正常了。
“我怎么教育你的,讓你好好做人!你偏不聽,出事了吧?”印龍勝恨鐵不成鋼。
“…我只是沒考上駕照,不是剛從勞改所出來。”白術手指勾著易拉罐的環,輕巧用力將其打開,然后悠悠提醒,“注意一下你的說話語氣。”
說完,她喝了口啤酒。
印龍勝看在眼里,咂摸了下,然后大口咬著雞腿。
——沒有酒,食之無味啊。
——唉。
“師父。”
將啤酒放在桌上,白術拿起一串牛肉,喊對面的人。
“干嘛?”印龍勝妒火燒心,語氣非常不好。
“你以前跟裴校長認識嗎?”白術問。
印龍勝嘖了一聲,“眼還挺尖。”
白術靜靜地瞧他。
半晌后,印龍勝道:“認識。”
“哦。”
白術不冷不淡地應聲。
靜默片刻,印龍勝狐疑地看她,“你不問啦?”
“我在等你說。”
“譜兒還挺大。”印龍勝笑了笑,然后手肘往桌上一搭,捏著一根烤串,聲音壓低了幾個度,問,“你知道一個叫顧野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