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加的條例還挺多,忒事兒一姑娘,但因為她把賠款條例加上去了,所以副會長簽得很爽快,刷刷一蓋章,完事。
兩個小時后,拍攝場地。
攝影團隊見到白術時,跟老徐和副會長的表情如出一轍。
領隊攝影師咽了口唾沫,感覺這事有點懸,“就這么一小姑娘啊?”
“嗯。”
副會長氣哼哼的。
“你們看,要不要弄點防護措施什么的,以安全為前提。”老徐搓著手,跟攝影團隊提意見。
領隊心想,那肯定啊!
結果人還沒開口,旁邊那小姑娘就搭腔了,“不用。”
眾人:“…”
副會長在老徐耳邊咬牙切齒:“門外漢!她肯定就是個門外漢!”
“…”
老徐尷尬地搓著小…哦不,大手手。
他想跟白術解釋防護措施的必要性,結果他一扭頭,白術就踩著滑板來到一邊,跟其中一個布置場地的青年說:“我想看看機位和路線。”
然后她就跟著青年走了。
“這小孩怎么這么討人厭?”副會長插著腰,看著白術遠去的背影,心里好一陣不痛快。
“副會長,”老徐輕輕一扯副會長的襯衫衣擺,小聲提醒,“賠款,賠款。”
“…”
副會長生生將后續吐槽咽回肚里。
他真的就是看在錢的份上才陪這小孩兒玩的。
國外職業滑板選手玩的是街頭滑板,利用街道地形做超難度動作,他們想要回應,就需要找類似的地形進行模仿拍攝。
全程不長,整個流程就一分鐘左右。
“老徐。”
不多時,青年就帶著白術回來了。
老徐問:“看得怎么樣?”
“小白說沒問題,”青年表情頗為僵硬,余光瞥向白術,一秒后收回,面露難色道,“但是,她想改一下路線。”
“哼。”
副會長聽完就冷哼。
他譏誚地看著白術,“還想讓人輸得心服口服呢,就這難度,跟人比還差一截,你還想降低難度?我看你還是不要浪費——”
“副會長,你誤會了,”青年打斷副會長的自我沉迷,“她覺得這路線太簡單,想增加一點難度。”
“…”
于是,副會長震驚地發現,自己低估了白術不知天高地厚的水平。
老徐還算和氣地問:“怎么改?”
“…”青年遲疑了一下,有點緊張,隨后在幾人注視下,指了指街角兩棟三層樓高的房屋,“她想從樓頂出發,跳到第二棟,然后再跳下來。”
“…”
“…”
“…”
寂靜無聲。
萬籟俱靜。
“你是想死,然后要拉上我們墊背是吧?!”副會長一忍再忍,終于忍不住了,當場爆發,指著白術大發雷霆。
“嗯?”
白術淡定地抬了抬眼,看著怒不可遏的副會長,貓眼里透出一點迷茫和疑惑,有些不明所以。
“…”
副會長擼起袖子,想好好教育她一頓,讓她見識一下什么叫社會的殘酷。
然而,白術抬手抵著滑板的一端,手指一動,滑板在她手心轉了幾圈。
“看合同。”將滑板往地上一扔,白術抬腿踩住,帽檐輕抬,斜眼瞥過幾人,聲音平靜到沒有起伏,“拍攝過程中一切事故,我自己負責。”
她踩著滑板往街角而去。
有點酷。
這里是城市的邊緣地帶,一片未被拆遷的落后建筑,兩側都是低矮的居民房,破落、臟亂、逼仄,墻面斑駁,涂鴉肆意,燦爛的陽光從上空斜斜灑落,卻沒有一絲溫度。
前方有擋道的摩托,少女挑起滑板一躍而起,在空中旋轉越過,旋即輕巧落地。
整個過程游刃有余。
天空萬里無云,充滿年代氣息的小巷上,少女輕松隨意地玩著滑板,塵粒在空中跳躍,陽光里蒙上一層復古的濾鏡,仿若電影里的畫面。
“要不,試試?”
老徐不知哪根神經抽了,小心翼翼地提意見。
“三層樓,從上往下看就知道慫了,估計不敢跳。”領隊抽了口煙,“來都來了,拍她玩玩唄,我們這錢不能白拿。”
提到錢,副會長就想到賠款,于是也不反對了,“那就拍!”
他還想說幾句,讓攝影團隊別慣著白術,但忽然有電話來了,他扭頭去接,沒一會兒又走了回來。
“老徐,我這邊有點事,得先走了。”副會長跟老徐交代道,他仰頭看了眼街角那棟樓,“你提前叫救護車…”
說完又補充,“另外,記得提醒她給賠款。”
老徐:“…”
屋頂。
經過半個小時的調整,所有機位都已就緒。
“三樓啊,不成功便成仁,小姑娘不會真跳吧?”
“不敢吧,一點防護措施都沒有。這么跳等于找死。”
“真出點什么事,我怕有心理陰影…這算工傷嗎?”
攝影團隊竊竊私語。
氛圍相對輕松,因為沒一個人相信,白術真的敢跳。
然而,領隊“三、二、一”的倒計時剛數完,樓頂眾人就見到一抹白影從視野里滑過,腳踩滑板,飛躍上空,像展翅騰飛的白鴿,卻有著雄鷹的磅礴氣場。
“…”
全場愣住。
眾人回過神時,腿都軟了,而那抹纖細小巧的身影,已經從第二棟樓跳下,借助木板、鐵窗、空調外機進行緩沖,然后毫發無傷地落地…
半分鐘后,對講機里傳來工作人員的匯報:一遍過!
“臥槽!”
“這能是人?!”
“小姑娘…不,大神有點牛啊。囂張不是沒道理的。”
“你們從哪里找的小變態?”領隊揉了揉發軟的膝蓋骨,說話有些磕絆,“不是說職業級別的經常露臉,請來做外援的話,容易被人發現是作弊么?”
“…”老徐久久沒有回過神,他瞠目結舌半晌,末了恍恍惚惚地回答,“就,民間高手。”
老徐覺得,這事兒吧,離奇得讓人有點上頭。
下午,副會長辦公室。
老徐來敲門時,副會長剛接完電話,他說了聲“進來”,見到老徐后,第一句就問:“人怎么樣?”
“啊?”
睜了睜眼,老徐魂不守舍。
“死沒死?”副會長不耐煩地問。
“沒有。”老徐忙道,“順利拍完了,那邊收工回去剪片子了,得幾天才能好。”
副會長皺了皺眉。
賠款還得等網上公開才能拿到了。
“副會長…”
老徐舔了舔唇角,想跟他好好說一說白術的事。
誰料,副會長卻直接打斷他,“下個季度的比賽要開始了,我們會館缺教練,社招的都不滿意,你想想辦法,動動你那不靠譜的人際關系,看看能不能在別處挖一兩個靠譜的教練來!”
“…”
見他傻愣著,副會長眼珠子都瞪圓了,“還不快去?!”
“…哦。”
老徐只得走了。
咖啡廳里開著空調,溫度偏低,有的客人低聲細語,有的客人埋頭工作。
白術在指定位置坐好,棒球帽和滑板放在旁邊椅子上,她單手支頤,捏著吸管的一端,喝了一口冰檸檬茶,透心涼。
這時,有人走過來,定在一側,有陰影灑落。
削瘦細長的手在桌面敲了敲,少年干凈慵懶的聲音落下來。
“喂,你坐錯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