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全還上了?”李華是真的不敢相信,村民們摳摳搜搜的模樣她都看習慣了,會全部舍得不沾作坊的便宜?
石頭又笑,笑的狡黠又得意:“劉二凳一家子都在祠堂外頭跪著求情,里正爺爺都沒搭理。別人就都怕了,怕下晌兒分不著布,怕過了年不帶他們做買賣了。大師兄還說,惹師父生氣的人家,以后講故事也不給聽…”
于是,大人就算還有點兒小心眼兒,孩子們不同意了,尤其是誤會自己有皇位要繼承的心肝寶貝兒子們,迷金箍棒迷得神神叨叨的,不給他們聽故事,那還能活到繼承皇位那一天嗎?
“住地洞的老李家人有一點點麻煩,”石頭補充,“他們說就這幾天沒掙幾個錢,當孫女的孝順長輩年禮也是應該的。反正就是不愿意把賬全還上,李思壯沒聽,把今兒要進貨的錢抵賬了。”
只要不當著李華的面兒,老李家人還是敢囂張一下下的,只有李思壯肯要點臉。
也不用去想劉氏當時會怎么辦,就那鵪鶉一樣的性子,肯定是裝聾作啞躲院子里不出去…
李華聳肩,交代二徒弟:“那你記著布料也沒老李家人的份兒,李思壯也沒有。”
自己的東西就是這么豪氣,想給誰給誰,說不給就不給。
“你的衣服少,正好,剩下的全給你。”
石頭笑的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兒,還搖頭,努力拒絕:“不要那么多,帶花兒的衣裳我不穿。”
“傻子!帶花的才好用,直接做床單被罩枕頭套!”
李華忽然彎腰大笑,全村人披著花被單亂竄的場景肯定要看不到了,不知道沐揚少爺收到床單以后會怎么做…
把沉重的錢褡褳收起來,李華心情大好,揮揮手帶著徒弟跟妹妹:“走!我帶你們去見見,什么叫做快速制衣流水線!”
沒有機器,人工也能行。里正兩口子是最了解村里百姓情況的,給出個男女老少各自的數目,把各顏色的布料簡略一分,然后再記錄下來身材大致相仿的人員名單,統一裁剪。
反正村民們習慣了穿大肥褲腰,褲子只需要計較一下長短,縫兩趟針腳就算做完。
裁剪的活兒里正媳婦跟劉氏兩個就能指揮,先商量著出個樣板,孩子們負責把布料折好疊在一起,倆婦人用灰白色的石頭劃線,漢子們比著樣板拿著大剪刀按線路裁開。
莊稼人做衣服真心不講究,不鎖邊兒不繡花無拉鏈無松緊帶,上衣裁三片兒,褲子裁兩片兒,剪剩下來的邊角兒再拼湊成衣領跟褲腰帶,最后用碎布頭兒給大褂當扣拌,齊活兒!
布料足夠,給新加入的潘師父也裁了一身出來,用的是染成靛青色的料子,隱隱的有彩色格子的形狀閃現。
“我有帶著衣服。”潘師父自從知道了李華是女性就蔫蔫的,大概是后悔此行,擺手拒絕,“穿不著,不勞煩您。”
李華很喜歡這塊兒透著低調奢華的料子花樣,堅持道:“不麻煩,您總不能老穿這些不接地氣的衣裳,開了春您要是想下地體驗一把種田的生活,正合適這樣的樣式。”
想想一身病嬌書生氣質的潘師父換上暗花的粗布衣服,大褂肥褲,挽著褲腿下田,李華就覺得開心無比。
明明是武林高手,偏偏裝的儒雅酸腐,哼,等姐來揭穿你!
拒絕不了啊,而且根本不需要給你量體裁衣,跟那堆莊稼漢子按身高歸歸類就行了。
小孩子的衣裳就更簡單,反正你給裁剪合體了大人還得不樂意呢,統統往大了裁…
李華想起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兒來,小聲咨詢里正媳婦:“嬸兒,你們都不穿裙子嗎?我在咱村沒見過。”
“穿那玩意兒干什么啊?下地不合適,在家干活兒也啰嗦礙事兒,也就成親的時候穿幾天,還得是家里條件好的,娘家人肯給置辦一身。”
里正媳婦的魚尾紋里都透出了幾分懷念,不用懷疑,她擁有至少一條壓箱底的裙裝。
李華再次感受到了城市與農村的差距,即便是在外城見到的丫鬟婆子出來采買,也都是裙裾飄飄直接到腳的。
“給您孫女,給李麗都做身裙裝吧,用大紅色兒的,小姑娘,穿著好看。”當姐姐的說的老氣橫秋,直接把自己排除在小姑娘的范圍之外。
里正媳婦想一想,確實,小孩子們過年圖個新鮮,穿兩天紅裙子也圖個喜慶。
“那我家就再沾沾光了,你放心,嬸兒心里都有數兒。”
里正媳婦用同情的眼神掃了眼沉默干活兒的劉氏,抱了那塊新染的紅布料子擱一邊兒了。
明明是李華的親娘,親熱勁兒還趕不上自己這個沒關系的老婆子,怨誰哩?自己兩口子都已經摸清了李華的逆鱗在哪里,別去招惹,順著她來,不就能處挺好的嗎?
李麗聽說還要給自己做條紅裙子穿,歡喜的過來抱抱李華的腰,又去抱里正媳婦,抱了好幾個來回,笑容收不回去。
“謝謝姐,謝謝嬸兒,謝謝姐謝謝嬸兒…”
劉氏再次把拳頭抵在嘴唇上,控制住自己想說話的欲望,那塊紅布真漂亮,她還想給兒子李強做一件大褂,過年的時候穿的像個招財童子…
給李麗做那么多新衣裳,比兒子還多一身…
兒子不如李麗的嘴巴甜會哄人,被李華塞了一把炮仗就高興瘋了,自己這個當娘的再不給他操操心…
昨夜里被李華一巴掌抽到地上的劉二凳夫妻的慘狀又浮在眼前…
沒人計算劉氏的心理陰影面積,賣完了貨返回祠堂的村民很快就擠了一院子,都等著新衣裳呢。
“凡是會縫衣裳的,回家拿頂針拿針線帶座位,咱看看誰家利索人手多…”
里正媳婦的大嗓門格外響亮,李華說的這個流水線制衣過程很新鮮,下晌兒大家齊動手裁剪衣服的速度是真快,再試試縫衣服進度怎么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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