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立刻撤出幻想空間,走到人群前排對著刀疤臉使了個眼色。斜睨著他身旁鴻芳閣門徒,又瞟向京城南門,示意他趕緊把這幫人帶走。
“諸位,既然人已找到,不若趕緊帶回館內休養?”
也是,夜幕低垂,地面之上又盡是血跡和尸體,黑黢黢一片顯得更是陰森詭譎。眾人亦不愿多待,尤其是淺色服裝的門派更是滿臉嫌棄,聽聞有人倡導回館,第一個打頭陣退去。
沒過多久,人群走的七七八八,原是人滿為患的郊外驛道,現在倍感凄涼。
“小丫頭,你不回?”
現在只剩她與刀疤臉二人。“嗯…”凌若支支吾吾,不自然的揪起裙角。撒謊這種事她不擅長啊…“我與人…在此有約。”
故作鎮定,一本正經且義正言辭的——扯謊。
聞言,對方故意挑起有疤痕的那半張臉的眉,看著很是滑稽,就如他方才聽到的那句話一樣。然后,掃了一眼橫尸遍野的驛道小徑,操著陰陽怪調的語氣說道,“喔,良辰美景,佳人有約,嗯。”
明知對方故意打趣,凌若還是不自禁的雙頰泛紅。
她確有要事,心中埋有不少疑問。短短數日,接連遭遇塘溪死尸大軍攻擊與京城名門弟子失蹤受傷事端,這幾件事情看似風牛馬不相及,卻有一條隱秘的細線連接。
——黑氣。
早在糧店捉拿偷竊小賊時便見識過的黑氣。城隍爺說,那是殺伐之氣,亦或魔氣。
先前還覺一切都是巧合,可今日聽到有人提及黑衣男子,玉面閻羅…凌若覺得此事并不那么簡單。先前就有所懷疑,如今…
總之,亦不能用“巧合”二字打發。只是,幻想空間中的黑氣是兩股力量,并非同源。那些尸體亦非被魔氣吸食斃命,反倒像是沾染何物后,失去能源后枯竭殆盡而亡。
想到這里,凌若忽的輕舒一口長氣。
不知為何,她并不希望那人與此事扯上什么關系。可是…
“閣下既然在此,何不現身相見?”凌若試探的喊了一聲。
一直不肯離去的原因便是如此,她認為眾人口中的“玉面閻羅”,抑或所謂的“罪魁禍首”,現在仍在此地。方才在幻想空間內看到的一直流動未曾消散的黑氣,也并非殘留。
那股黑氣與死尸之氣不同,她甚感熟悉。
然,剛才那一嗓子似是在與空氣說話,并沒人應答。
“喂,久別經年還能重逢,一走數月,如今就在眼前了,連個招呼都不打嗎?”
凌若自顧自的說了一大長串,卻仍未得到回應,兀自難受起來。
從前,她很討厭后會有期這四個字,如今則一改往日,因為這四個字至少能給人期待。
“沙沙沙”,夜風吹拂樹梢,落葉簌簌飄落。
夜,是安靜的夜。
人,卻不是冷靜的人。
紅衣少女在漆黑夜幕中佇立良久,最終失望離去。
驛道小徑——
男子周身被黑氣緊緊包圍,雙眼通紅,充溢殺戮戾氣。只手扶著樹干,似是在隱忍著什么。
一位蒙面少年突然從樹冠落下,出現在男子身旁,屈身深拜。
“咳…咳咳咳…”,男子輕咳不止。
蒙面人想了想,猶豫不決道,“少主…您…”
未幾,男子大手一揮,示意他閉嘴。
而這并未阻止蒙面人的繼續發言,“屬下斗膽,懇請少主回府療傷。”
少主什么功法,他焉能不知?自小到大都沒受過幾次傷的人,今日竟為了幾個普通修士…面罩之下掩著無盡愁容,他的少主懷有有宏圖大志,怎可婦人之仁?!蒙面人替主人不甘,拱手又拜,契而不舍的勸著。
“羅一,你從前不會這么多話。”男子扯著慵懶嗓音斥責道,或許身上有傷,說話比平日更加無力。
“交代給你的事,可有進展?”
“回少主的話,城外西郊發現大量走尸,或是下一個異變點。”
“嗯…”男子沉吟不語,眼中泛出猩紅的微光,令他看起來比平日更加虛弱,也更加邪魅狂狷。
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帶上魂器,點一隊影翼即日出發,到西郊。”
“可是!”蒙面人擔心少主的身體,不宜再做奔走,剛要出聲拒絕,便被少主的威嚴盡顯的一個“嗯?”字噎了回去。
“是,屬下遵命。”
旋即,蒙面人縱身一躍,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見。
京城南門——
“唷,約回來了?”
剛踏入京城,另一只腳還未落地便聽到某人又欠又爽朗的嗓音。
如果聊的內容換一換,或許方才在南郊時好不容易增加的好感不會像現在降的這般快。
凌若長眉輕挑,穿過城門,無視滿臉訕笑的刀疤臉,徑直往城東走去。
“喂,裝作沒看到嘛!”刀疤臉站在一旁故作幽怨。
“行啊。”凌若側目,“閉上你的嘴。”
聞聲,刀疤臉抿起嘴,瞪大眼睛乖巧的點點頭,又將手放在嘴邊做了一個拉合的動作。未張嘴,口齒不清的說了幾個字。
凌若看著唇形猜了一會才想明白,他說的是“這下可以了吧。”
“噗”,在笑出來之前,凌若趕緊憋了回去,說歸說,鬧歸鬧。隨即正色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此句言出犀利,清冷的面容配上沒有感情的聲線,整個人都冷到極點。“你跟蹤我?”
“天地良心!”刀疤臉做舉手發誓狀,“我就是再好奇你的小情郎是誰,也不會真的去跟蹤啊。”說著,刀疤臉湊到凌若跟前,用手擋著嘴神秘兮兮道,“偷看長針眼!”
“噗嗤”,這回是真的沒憋住,被他逗得笑出聲來。
笑意還未蕩開,清冷面上又生愁容。少女調侃道,“呵,有人爽約。”
“那不如與我有約一下?”刀疤臉故意揶揄。
凌若也沒給臉,冷冷的回了一句,“欠打。”
聞聲,刀疤臉爽朗大笑,雙手抱懷站在凌若跟前,斜睨著眼打趣道,“不禁逗”。
“不過…”
正要說話,發現少女早已走遠。
“嘖”,刀疤臉咂嘴,眉頭微皺,這丫頭怎么總是忽視他。嘴上雖是略有不滿,還是小跑追了上去,“哎,咳!”身后面帶刀疤的健壯男子臉拖著墨綠長袍,一邊跑著還時不時輕咳一聲,妄圖引起她的注意,“我說,等一下!這事并沒那么簡單。”
聞聲,少女果然停下腳步。
“嗯…”若有所思的長吟一聲,繼續道,“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