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s城夜色迷人。
中心區某棟公寓2層,開放式廚房里水聲啦啦,灶上的水慢慢燒開,發出嗞嗞聲。
男人關掉水龍頭,將洗好的青菜放到一邊,回頭靠在大冰柜前雙手環胸瞪著他看的女人咧嘴一笑:“我要煮面,吃不吃?”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孟清雨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十分鐘之前,她在客廳問他是否被江天豪追殺后,他便即刻轉移話題,說了聲“好餓,吃宵夜。”便自發往廚房里鉆。
燒水,洗菜煮面條。
她極有耐心地等著他,結果他還是避而不答。
陶熙環動作熟練地下了兩碗海鮮面端出來。
“冷了不好吃。”他將其中一雙筷子遞給她。
孟清雨無聲地接過來,卻沒什么食欲,對面的人卻是三兩下子吃了個底朝天,未了,還盯著她沒動過幾筷子的面添了添唇,“不好吃?”
孟清雨無言地將面條推到他面前,男人毫不客氣地接過去,吃得干干凈凈。
這是餓了多久?
“吃飽喝足了?可以說了?”
“說什么?”
男人扯了紙巾,慢悠悠地抹嘴。
“陶熙環,不說就給我滾。”
見她動了氣,陶熙環扔下紙巾吐出幾個字:“不就你想的那樣啰!”
“阿玉同阿嫲呢?”
孟清雨不由得蹙眉。
早就提醒過他,不要不自量力地去搞江家,結果她有說他沒聽。
現在好了,報應來了。
“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阿嫲八十幾歲啦,他還能怎么樣?阿玉是他親生女呢!”
“江家被你玩成這樣,人家還同你講江湖規矩?你識事就回去承擔,別讓阿嫲阿玉同你受罪。”
孟清雨氣極了,揮起身側的枕頭往他身上砸。
男人動作極快地接過,摟進懷中:“給我躲兩天,喘口氣行不行?”
孟清雨忍了忍,站起身交待:“這幾天你先住這里。”
說完,便往房間里走。
“你呢?”
“你理我!”
她頭也不回地入房,重重地關上門。
陶熙環抱著枕頭笑了下,舒服地倒在沙發上。
開什么玩笑,江家現在收拾爛攤子都來不及了,哪有空理會他這種小人物?
再說了,又不是他將黑料爆出去的。
他只不過是將它賣給了他的死對頭嘉禾,借著兩個對頭抬高價位廝殺之際,賺點錢罷了。
江天豪就算知道這件事與他脫不了干系怎么樣?
追殺他?呵?
江天豪與陶家的關系如此復雜,他要真敢動他,他也不怕再給他再添點亂。
不過,不這么承認的話,她怎么會讓他留下來?
必要的時候,說謊也是一種美德。
就是,肚子吃得太撐了!
陶生摸了摸肚皮,長嘆一聲。
苦肉計嘛,總得吃點苦的對不對?
環宇國際。
霍云易從公司出來時,已是夜晚十一點半。
他抬頭看了看,夜色深濃。
也不知她睡了沒有?想著他撥通了那個號碼。
前日半夜回s城,她就生氣了。
不接電話,不回信息,今夜依然如此。
真是難搞,他揉了揉眉頭,再撥。
這回,剛撥通就被人按掉了。
看來沒睡,就是生他的氣而已。
還生氣啊?
上了車后,他發了條信息給她。
等了一會兒,沒人回。
睡了?
又發一條。
還是沒回。
那你睡吧。改日過去看你。
現在來呀。
這回,倒是很快回了過來,敢情是挑著回呢!
霍云易挑了下眉,嘴角微揚:明早有個重要會議。
假惺惺,沒誠意。
要怎么樣才算有誠意?
那邊的賀小姐眼珠子轉了轉,嘴角抿著笑,手指快速揮舞著 聽說文字跟語音都很,霍生,要不要試試?
消息發出去后,她笑倒在床上。
只是信息發出去許久無人回應,不過,她知道,他肯定有看到了,于是撩得更起勁了。
忽然,在她打字打得歡快的時候,一個視訊請求發了過來。
是他。
哇,被她撩得不行了,直接來視訊是不是?
好直接,她喜歡。
她坐了起來,一接通便撩了撩一頭波浪長發,風情萬種地給了他一個飛吻—
霍云易那邊光線很暗,但仍舊看得出來是在車里,他還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模樣,跟她想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視訊里的男人對著女人揚了揚唇:“好了,不鬧了,早點睡。”
語閉,切斷了視訊通話。
啊!?
什么鬼嘛!
沒情趣的臭男人。
賀靜嘉無趣地丟下手機。
不生氣了?
一條信息又發了過來。
氣,很氣,非常氣。
賀小姐打字的時候咬牙切齒。
她現在就約童女士要秘方,非折騰到他早生華發不可。
這邊的霍云易,無奈地揉了揉眉頭。
真是傷腦筋啊。
h市。
邵百川進門時,時間指向凌晨兩點。
最近忙著nsa的案子,他幾乎沒有沒在十二點之前進過門,也就是說,他同安琪已經很久沒有碰上面。
晚上他著家她已經睡了,早上他出門,她還未起床。
夜半時分,客廳里僅亮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寂靜無聲。
他松了松領帶,抬步上樓時,身后忽然傳來玻璃砸碎地面的聲音,隨即還有一個低低的驚呼聲。
安琪?
這么晚了她在樓下做什么?
“安琪…”
他喚了聲沒得到回應,急速地轉身往廚房而去。
剛走進便聽聞低低的哭泣聲,他眉頭一蹙。
“安琪,怎么了?”
廚房里只亮著一盞小燈,雪柜門大開著,穿著睡裙的安琪蹲坐在地上,長發披散,小臉埋在自己膝蓋的里低低地抽泣著。
她面前,是一瓶打爛的果醬,散了一地,散發著濃濃的香味。
“是不是受傷了?我看看。”
他蹲到她面前,聲音暖如春風。
她沒應他,頭依然深深地埋著。
“肚子餓了是不是?想吃什么我來做?”他又問,耐心十足。
安琪有宵夜的習慣,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她肚子餓了半夜尋來,卻不小心打爛東西,但是他觀察了一下她露在面前的雙手與雙腳,并沒有傷口,地上也沒看到血跡,應該沒受傷才對。
只是,身前的人兒卻只是埋頭哭不理人。
“安琪…”他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她背后:“你到客廳等我,好不好?”
她沒推開如同往常一樣推開他的手,可來自于掌下的滾燙溫度卻讓他蹙了蹙眉。
她發燒了。
他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個問題。
“安琪,是不是不舒服?來,我們出去量一下體溫。”
她依舊埋頭不理人,他沒再多想,一手環上她纖薄的肩膀,一手穿過她的腿窩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還好這會她倒是乖了,安安靜靜地任他抱著離開廚房。
水晶燈亮了起來,安琪縮著身子病懨懨地靠在沙發里,臉蛋因為發燒紅通通的。
邵百川取出耳溫槍給她測體溫:39度。
“我送你去醫院。”
“我想吃冰淇淋。”
她終于開口說出今晚的第一句話,聲音卻沙啞得不行。
邵百川有些哭笑不得。
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說想要吃冰激凌?
但是拒絕一個病人不大好,于是他哄她:“等燒退了才能吃,我們現在得去醫院。”
“吃一口也不行嗎?”
她抬頭望他,語氣可憐兮兮的。
他差點就要因為她孱弱的模樣而答應了。
也只是差點而已。
“等你好了吃多少口都行。”
車子行至一半時,她忽然又發冷,縮著身子顫抖著。
邵百川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也無濟于事。
“馬上就到醫院了,忍一下,嗯?”
他一邊開車一邊哄她,焦急又無奈。
“嗚嗚嗚…好冷,頭疼…”
縮在他外套里的女人難受得哭了起來。
從小到大,她身體都不錯,很少生病,可一旦病起來,就要好久都好不了。
就算普通的小感冒,她也能拖個十天半個月的。
所以,每次一生病,她都很難受,人也變得很脆弱,委屈。
上次生病,還是同他結婚之前過年在家不小心著涼的,那會兒有母親的陪伴與呵護,她倒是沒怎么樣。
但今夜睡到一半被熱醒,口渴又頭疼,就想吃個冰的甜的東西,起身到樓下想找個冰激淋吃,結果冰柜找不到便到處翻,卻不小心將果醬瓶給摔到地上了。
又氣又惱,頭又疼得要命,便直接坐地上。
若不然,平日里她對邵百川絕無這么好說話的,又這么溫順乖巧的。
甚至在他面前也顧不上什么直接就哭了。
女人委屈又難受的哭聲,讓開車的男人焦急又心疼,恨不得一腳油門飛到醫院。
還好夜深車少,很快便到了最近的醫院。
邵百川知安琪是蜜罐里長大的嬌小姐,但在抽血時她嬌氣十足地窩在他懷中連連搖著頭說“不要,疼”的模樣,他也只能在心中嘆息了。
無奈又心軟,像哄女兒一樣將她潔白的小手拉出來給護士,她就將臉埋在他胸口,張嘴咬他。
這會兒,咬得很用力,他只能默默地任她咬著抽完血,幸好只是普通的病毒感染,打了退燒針,留院觀察一個晚上。
折騰到凌晨四點,退了燒的她終于安靜地在床上睡了過去。
退燒的時候,出了很多汗水,將她身上剛換上的衣服全都侵濕了。
讓護士姑娘找了另一套干凈的病人服過來,他坐在床邊輕碰她的臉蛋,輕喚她的名字,她卻睡得沉。
凌晨四五點是最讓熬夜的人眼皮撐不住的時候,但是邵百川還是到露臺上吹了半個小時的涼風才進來。
回到床邊,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有些燙,擰了條濕毛巾覆上去后,困意襲來的他趴在床邊閉上眼。
好像才瞇沒多久,耳邊就傳來一陣難受的輕哼聲。
他很快地驚醒過來,床上的人不知幾時醒了,雙手合在一起覆在額頭上,眼晴微閉著,呼吸急促,略干的嘴唇一張一合地喘著。
“安琪,怎么了?”
他低語,伸手將她兩只小手拿了下來,掌心輕觸她額頭。
“怎么又燒了?”
滾燙的溫度讓他心驚,急忙按鈴叫人。
“先喝些溫開水再去泡個溫水澡,物理降溫,不行再吃退燒藥。”
醫生檢查過后吩咐道。
邵百川倒了溫開水過來,放到她手中:“我去給你放水。”
男人步伐匆匆去給她放水,出來時,就見額頭上貼著退熱貼的她靠坐在床頭,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水,眼眸微低,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輕眨著,褪去平日里嬌縱的大小姐模樣,乖巧得讓他心頭一熱。
放輕腳步走過來,才知原來她低著眼正在看手機。
屏幕里放的是《小豬佩奇》。
邵百川:“…”
他無言地站在一邊等了一會兒,見她杯子里的水還在原來的位置,于是出聲提醒——
“安琪,喝完水去泡澡。”
安琪動都不動一下。
于是,他只能伸手將那只杯子拿過來,遞到她唇邊:“來,把水喝完。等會出來再看。”
“不想喝了。”
她皺起了秀氣的鼻子。
“你發燒了,不喝水怎么退燒?”
“難喝。”
邵百川:“…”
白開水還分好喝難喝嗎?
“你先把這杯水喝完,去泡個澡好不好?”
“不要。”
不要喝水?不要泡澡?
“安琪,聽話,嗯?”
他伸手撫了撫她披散在身后的黑發,壓低著嗓音哄她。
安琪終于抬眼,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秀容顏,她下意識撇開眼往后靠了靠,可一抬頭又望進他漆黑的眼底,那里閃爍著的柔情讓她怔了怔。
“乖,喝水。”
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她無意識地張開唇,在他的注視之下將剩下的半杯水喝了進去。
喝完水,泡了澡出來,溫度降下來,安琪整個人卻像是被人抽了骨頭一般,半點力氣也沒有地躺在床上,偏偏又睡不著,頭脹得難受,喉頭發苦。
“怎么了?還難受?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她反復發燒讓他睡意全無,坐在床邊守著她。
“難受…”
她聲音悶悶的,弱弱的,像是撒嬌,又像是委屈。
邵百川第一次看到她這可憐的模樣,心生憐愛。
“明天退燒就好了。”
安琪搖頭。
她的身體她了解,哪這么快就好呢?
一想到不知要這樣難受多久,她心里又煩又躁。
“還要喝水嗎?”他問,想到她平時一向愛吃甜食,有時候喝水也會放點蜂蜜進去,于是又追問:“還是想喝果汁?”
沒想到床上的人還是搖頭。
“那你想喝什么?”
“甘蔗汁…”
這個時候要喝甘蔗汁…
邵百川望了望窗外微微發白的天際,好脾氣地應聲:“好,我這就去買。”
男人起身,穿上隨意丟在一邊的外套,疾步離開。
安琪躺在床上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心中各種復雜的情緒暈染開來。
她為什么會這么討厭他呢?
其實,在他們結婚之前,她并不討厭他的。
她甚至是,欣賞他的。
仔細算來,她認識他已經有十年之久。
最初總是從大學教授的母親口中聽聞他這個成績優秀的學生名字,說他如何如何,這樣那樣,然后就對比她與安靖姐弟之間的差別,每講一次,他們都覺得好像他們都不是親生的,邵百川才是。
后來,母親還是將她口中那位優秀學生給帶到家里來,給安靖做家教。
那時候,她十六歲,他二十一歲,而弟弟安靖正是個處于叛逆期的少年,家里校里的小霸王,誰都惹不起那種。
但偏偏就被邵百川那個看著斯文秀氣的青年給收拾了。
她曾好奇地問安靖,怎么被收服的?安靖撇撇嘴,傲嬌地扔出一句:“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去,那會兒安靖小朋友不過十四歲,毛都沒長齊,還男人!?
安琪有些鄙視地哼聲,懶得理會他們。
后來,他就經常出入他們家,但她與他之間大多是碰面點頭之交,并無更深的交情。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年,他出國念研究生。
安靖與他仍然有來往,時不時能在飯桌上聽他談起邵大哥在國外如何如何,母親每次聽完總有一翻感嘆,好像恨不得那個人是她兒子一樣。
安琪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想法,不過,心里頭對他的書呆形象改觀不少。
再后來,偶爾從阿遠哥與母親的交談中聽到一些他對他的看法,她對他變得有些欣賞。
畢竟能讓阿遠哥開口稱贊的人,不多。
若不是發生那件事,讓她與他不得不結婚,而在他們的新婚又發生那樣的事情的話…
安琪躺在床上,任腦海里不斷地閃現出那些零星散碎的回憶片段,有清晰,有模糊,有快樂,也有恐懼…
漸漸地,她呼吸平穩,慢慢地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落地窗微微打開,清晨涼風吹起垂落的紗質窗簾。
小圓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插著一束厄瓜多爾玫瑰,橘色的花瓣邊緣暈染著淡淡的粉白色,充滿著濃濃的浪漫氣息。
“醒來?還難不難受?”
一個清雅的聲音傳入耳內,她的目光從花束轉過聲音的來源。
邵百川一身白衣黑褲站在那里,手里端著的透明水杯里裝滿了褐色水液。
她掀開被單坐起來,邵百川已經走到床邊,將水杯放到桌上,順手撈起枕頭置于她腰后讓她靠著。
“口渴嗎?要不要先去洗漱?”
她搖了搖頭,蔥白的手指指向桌邊的水杯。
邵百川莞爾一笑,將杯子取了過來,直接遞到她唇邊,像哄小朋友一樣:“啊…”
剛睡醒的‘小朋友’乖乖地張口,咕咚咕咚,很快將一大杯清甜的甘蔗汁喝光,未了,還意猶未意地添了添唇。
每次她生病發燒,安母都會讓人準備一大壺甘蔗汁給她喝,這是從小到大的習慣。
托現代發達的大棚種植技術可以控制植物生長的溫度與濕度,一年四季都有新鮮的甘蔗,要不然一旦生病,安小姐就更加難伺候了。
等她喝完一杯甘蔗汁,又伺候她刷牙洗臉,端來清淡的早餐時,安女士敲門而入。
“姑媽你怎么來了?”
安琪驚訝地看著她。
“我不來,今天誰在陪你?”
安女士放下手提包,看了眼邵百川:“百川,你有事先去忙吧。”
“iss安,麻煩你了。”邵百川起身,對正在小口用餐的安琪交待:“今晚我盡量早點下班過來陪你。”
“不用了。iss安在這里陪我就行了。”
她語氣很輕,但還是聽出其中飽含著一抹不悅。
邵百川聽得出來,安女士也聽得出來。
但是——
“對不起,這兩天工作比較忙。”
明天就是nsa招標截至日期,他實在是抽不開身。
安女士明白,揮手讓他走。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里,一下低著眼的安琪才放下手中的小勺子:“沒胃口,不吃了。”
安女士笑了兩聲:“是東西不好吃,還是人走了心情不好所以借題發揮?”
“說什么呢?我困,睡覺了。”
安琪小姐氣鼓鼓地回病床,躺下來。
她的小性子安女士早就習慣了,也沒同她計較,端著還剩一大半的清粥往病床而去。
“百川一個晚上不眠不休地照顧你,白天還要去工作,你就讓人省點心,多吃一點才能好得快一些。起來。”
安女士推了推她的肩膀。
“真的不好吃嘛。一點味道也沒有。”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你還在發燒,不能吃油膩的東西。聽話一點,要不然我可要打電話給你媽了。”
聞言,安小姐不甘不愿坐起來,接過安女士手中的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用完早餐后,醫生過來查房,還是低燒,但精神還不算太差,叮囑她好好休息后便離開。
姑侄倆坐著閑聊,自然不可避免地聊到邵百川身上。
但如同往日一樣,安琪一提這個話題就不想說話,不過,安女士可不打算放過她。
“你到底是哪點看不上百川?人靚仔,能賺錢,會下廚,性格體貼溫柔,這樣的男人配你十足了。你還有什么不滿?”
“你說的那些都是你們表面看到的。”安琪小聲嘀咕。
今日安女士可是有大把時間跟她耗的,她要是像以往一樣一聲不吭,她翻臉走人再請個貼身看護過來照顧她不是不可能的。
以往,就算安女士翻臉走人她也不怕。
但現在她生病啊!
她一生病,讓人煩的毛病就更加多,而且不愿意陌生人照顧。
安女士一走,她可真煩了。
所以,這個問題不得回避。
對于她這個回答,安女士表示滿意。
“那你說說看,我們看不到的內里本質又是惡到什么程度讓你如此不悅?”
安琪掀了掀唇,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聽說,你們不和諧?”安女士見她不言,試探地問了句,見她沉默地咬著唇,便看出了七七八八。
“他不行?”
呵,這樣倒還好?偏偏邵生犀利得很。
但最后,她只是悶悶地應了兩個字:“不是。”
“你不行?”
安琪無言。
“床品差?”
她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咳咳。”
安女士沒想到外表溫文爾雅,樣貌人品俱佳的優秀青年,會在床品上表現不佳。
“例如說呢?你有沒有好好跟他溝通過?”
安琪聞言,再度沉默。
“安琪,到底是他真的不好,還是因為那件事你始終沒有走出來,所以你對一直存在著恐懼的心理?”
安女士知道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問題不大好,但既然都問起來了便干脆問清楚,要不然下次還不知有沒有機會。
問題總是需要解決的,要不然他們這對結婚三年卻依然如同陌路的夫妻依然只能繼續這么下去。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耽擱。
“姑媽…”安琪雙手捂住臉,這對話實在是沒辦法進行下去了,她寧可她一走了之,大不了她讓簡星辰過來陪她,誰讓她昨晚硬是拉她去游泳,要不然她也不會著涼而感冒發燒。
“我頭疼…嗚嗚…好熱…叫醫生來…”
安女士:“…”
安琪一病起來就會反復發燒,在這個點上,就算她知道她又在逃避問題也無可奈何。
但是心里頭已經尋思著,找個機會讓她看看心理醫生。
hy投資。
陸懷遠同邵百川還有幾位分析師,律師及會計師在會議室里開會,為nsa項目敲定最后的細節。
從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整整五個小時,除了喝水,上洗手間,葉臻一秒也不敢離開他半步。
早上出院,他們便直接來公司。
他住院觀察兩日,并無任何異常情況,全方位體檢了也都正常,可她還是不由得擔心,就怕他在高強度的腦力會議中會出現什么不適。
不過,一直到會議結束,他一切如常,倒是她,因精神過于高度集中,放松下來后整個人都軟了。
“說了沒事,怎么還這么愛操心呢?嗯?”
回到辦公室,陸懷遠愛憐地揉了揉她發頂。
葉臻沒說話,卻將臉埋進他胸口,閉著眼聆聽他強壯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陸懷遠莞爾。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后,她坐直身子。
邵百川推門而入:“剛得到消息,《財經第一線》將會在三分鐘之后播出ta證券主席對nsa收購案的獨家預測專訪。”
“ta證券?江耀森?”
陸懷遠蹙眉。
“是。”
“江家人?”葉臻凝著秀眉看向他們。
“江天豪同父異母的弟弟,但這些年他們之間的往來極少。”
邵百川解釋道。
上次江天豪做壽他正在澳門買馬,一位同行還笑問他去不去給大哥賀壽,他冷淡地回了句:不關我事。
而在江海與嘉禾的狙擊戰中,江耀森甚至出手幫嘉禾掃貨。
那這次接受電臺邀請做這個專訪是出于什么目的?
“等等就知道了。”
陸懷遠淡定地站起來,打開墻壁上的液晶屏幕。
幾分鐘后,他們從江耀森推測&基金、hy及許氏與葉氏聯合投標的三家公司的投標價格中得知,他們的投標細節泄露出去了。
“怎么會這樣要不要讓安全部門的人馬上進行調查是否內部泄密?”
葉臻沒想到自己參加的第一個案子就遇上了個這么大的麻煩。
明天就是投標截止日期,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要馬上要制定新的收購方案,在只有不到24小時的情況之下。
“百川,馬上請費格他們回公司。”陸懷遠迅速地下了指令,讓邵百川把剛離開不久的律師及會計師急召回來。
他們想要拿下nsa,就必須現在馬上行動。
要不然等他們去調查清楚,其它竟爭者都在同nsa董事會談合并協議了。
“好。”
邵百川離開。
“去給我煮一壺咖啡,嗯?”他伸手輕拍了下她怔忡的臉蛋。
江海集團江天豪關上了液晶屏幕,走到吧臺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爹地,二叔上專訪那件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江大少推門而入,面帶笑意地走到父親身側 江天豪覷了兒子一眼,走到沙發坐下來喝了口酒后,冷哼一聲:“你覺得在我腹部受敵時還能幫著外人咬我一口的人會有心幫我?”
江大少臉色一怔:“這么說,這個專訪不是爹地你安排的?難道是許澤瑋他們?”
“不管是誰,能在這個檔口挫挫姓陸的都值得喝一杯慶祝。”
“是值得慶祝。”江大少轉身為自己倒酒,“可惜紅磡隧道車禍他安然無事。”
聞言,江天豪蹙了蹙眉:“那件事是你讓人做的?”
江大少舉了舉杯子,“我確實是想這么做,但還沒來得及動作,他就出意外了,所以應該說是天意。”
“陸懷遠那邊暫時不用管他了。”
“爹地,我一想到那天晚上他的態度就來氣,我們跟姓陸的不能就這么算了。一次搞他不行,我可以再來第二次。”
“行了。我們現在岌岌可危,先處理我們自家的事情別再出亂子。”
“爹地,你幾時這么好說?”
江天豪搖了搖酒杯:“陸懷遠已經答應以原始價格將五成江海股份還給我們。以后商場上免不了見面,這件事就先這么算了。”
許家。
許澤瑋看完新聞,將葉國禮及一干幕僚急all過來,商討hy投標價的真實性,就剛才江耀森在新聞上透露的細節修改他們的方案。
“葉生,你說是誰這么好心,在這個檔口咬陸懷遠一口呢?”
許澤瑋真是心痛又爽快。
心痛陸懷遠,爽快自己。
“不是你,那就是&基金的人。”葉國禮淡定道。
&基金有管理層合作,他們的勝算看來是最大的,但陸懷遠也是塊硬骨頭,能在關鍵時候給他們添亂,皆大歡喜。
“若真是他們干的,那可真是了不得呢!你們先忙,我打個電話探探口風。”
許澤瑋起身往外走,撥通號碼。
“龐董…”
“許生?有事?”
晚上八點,會議室里燈火通明,陸懷遠與他的團隊正在緊急制定新方案。
邵百川手機震動了兩下,他分神瞥了一眼,朝在座的各位說了“抱歉”后起身離開。
他在露臺迎著有些燥熱的晚風回撥電話。
“百川,在忙?”
是馮若飛。
“你說呢?”
邵百川的語氣也不是非常好。
或許可以說,他現在心情極差。
最近連續加班加點,昨晚還照顧安琪一個晚上后早上直接來公司,這都沒什么。
但是,下午這個突如其來的新聞真是讓他心情don到谷底。
若這個新聞是其它渠道爆出來,他無可厚非。
但這個專訪是馮若飛做的。
他當然知道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保密協議,就算他們是再好的朋友,她也沒有權利通知他。
但是,知道她與雷克的關系之后,他不得不懷疑這件事是她故意一手操縱的。
事情爆發出來之后,他其實心里也隱隱地猜測到,這次的泄密事件或許真的是從他身上…
他不想承認但最終會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下午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你應該知道,我有我…”
那邊想解釋,但他不想聽了。
“若是為了你的職業操守而道歉我接受,但其它的我不能接受。我還有事情要忙。”
不等對方再說什么,他直接掛斷電話,對方再打,他再掛。
兩次之后,對方便罷休了,但卻又發了一條道歉短信。
他沒看,直接刪掉。
回到會議室之前,他撥通安琪手機,她沒接,也不知還有沒發燒。
再打給安女士才知她剛睡著,簡單說了公事有變,麻煩她看著安琪后就掛了機。
想了想最后又編輯了一條短信給她——
“對不起,公事臨時有變,晚上不能過去陪你了。”
安琪半夜醒來時才看到他發的這條消息,纖白手指在屏幕上來來回回了好久,最后只回了一個字:“嗯。”
此時,會議室里還燈火通明,邵百川與幾個分析師正在研究新的定價模型,陸懷遠帶著葉臻與律師,會計師構思新的注資框架。
咖啡換了一壺又一壺,吸煙區里的煙頭也越堆越高。
時間指向凌晨三點半,新的方案已經敲定了細節與條款,葉臻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氣。
“去我辦公室睡會兒。”
陸懷遠轉頭過來,朝有著明顯黑眼圈的葉臻低聲道。
葉臻嘴角彎了彎,搖頭。
他昨天早上剛出院就一直工作到現在,她雖然也很困,但還撐得住。
陸懷遠沒再說話,起身,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出了什么會議室,葉臻掃拉住他手腕:“大家都還在忙。”
“我們部分已經完成,剩下的他們跟進就ok,八點之前會將新的方案拿給我做最后定奪,所以,可以安心回去休息了?”
“那你呢?”
“我陪你回去。”
兩人回到他休息室,葉臻簡單洗了個澡出來,精神恢復不少,陸懷遠卻不見人影。
她一邊擦拭著微濕的長發一邊往外走。
休息室的門沒關緊,她的手剛握上門把,耳邊就傳來隱隱的談話聲。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不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是陸懷遠的聲音。
他在跟誰說話呢?
“江耀森今天推測的那些細節是我們最初商討的部分,只有我的電腦存有原始方案。而我的個人電腦確實出過一點小問題…”
帶著明顯歉疚的低啞嗓音是邵百川!
“行了,我們現在暫時不去談過錯,先渡過明天這一關。你連續兩個晚上沒休息,現在去歇歇。”
“新的投標價還沒定…”
“等會出來我叫你。去吧,身體最重要。”
談話聲到此結束,外面安靜下來。
葉臻拉開門時,陸懷遠就站在面前。
“邵生走了?”
“讓他回去歇會。趕快到床上去。”
他摟住她一起進門。
葉臻在床上躺下來,他幫她拉過被子后坐在床邊。
“你不休息一會兒嗎?”
“你先睡,我過去看看。很快回來。”
葉臻知道,其實還有很多問題等他處理,剛才他那么說不過是想讓她回來休息一會兒。
“嗯。”
“閉上眼睡覺。”
見她還張著已經眨一血絲的大眼看他,他伸手過來蓋在她眼皮上。
“知道啦。”
她軟軟地應了一聲,聽話才閉上眼。
室內極其安靜,她的鼻尖都是他熟悉的味道,困意襲來,很快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