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聲音望去,就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從一道矮墻后面翻了過來。來人身形纖細窈窕,手里還提著一桿長槍,不是冷颯是誰?
傅鈺城突然有點感動了,他以為冷颯肯定不會來救他,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來了。
賀儒風拽著傅鈺城往外面走了幾步以便將冷颯看得更清楚一些,不過他也沒有放松警惕依然將傅鈺城當成擋箭牌擋在自己前面。
看著靠著矮墻站著的冷颯,賀儒風的眼睛越發明亮了起來。
眼前的冷颯跟幾天前他在醫院和酒店見到的完全不同。少了幾分權貴人家的優雅精致,卻多了幾分颯爽和英氣,在賀儒風的眼中也更加具有吸引力了。
他忍不住舔了一下唇角,目光炙熱地盯著不遠處的窈窕女子。就連被他擋在前面的傅鈺城都仿佛能夠感覺到了他詭異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掙扎了兩下。
賀儒風當然也沒有客氣,毫不留情地一腳踹在傅鈺城的膝彎上,傅鈺城悶哼了一聲不再動彈了。
冷颯冷眼看著這一幕并沒有什么觸動,只是淡淡道:“賀先生,又見面了。”
賀儒風笑道,“冷小姐能記得在下,真是倍感榮幸。不過…想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更不用說…傅少這幾天還給我找了不小的麻煩。所以,眼下這情況冷小姐也怪不得我。”
冷颯道:“賀先生說的是昭盛商會?那算什么麻煩?”
賀儒風挑眉道,“在冷小姐眼中,那不算麻煩嗎?”
冷颯笑道,“賀先生不覺得,眼下才是你最大的麻煩嗎?”
“哦?”賀儒風似乎有些不以為然,晃了晃手里的傅鈺城道:“我還以為,現在這里是我說了算。”
冷颯抱著槍有些慵懶地靠著墻壁,“這顯然是你的錯覺。”
賀儒風微微蹙眉,“冷小姐不在乎這三個人的死活嗎?”
冷颯道:“那得看需要我付出什么代價。”
“什么意思?”賀儒風盯著冷颯道。
冷颯悠然道,“如果賀先生需要的只是一點不輕不重的小條件,我就勉為其難在乎一下。如果賀先生想要提什么非分的要求,那你就請便吧。大不了,我把你剁了放在他們墳前當祭品。”
賀儒風愣了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他一貫給人的印象是矜持優雅的,這樣的放聲大笑更是難得一見。旁邊一些認識他的人都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冷颯也不著急平靜地站在一邊等著他笑夠。
等賀儒風收住了笑,他目光定定地盯著冷颯道,“既然不在乎,冷小姐還專程來一趟做什么?”
冷颯微微勾唇笑道,“我若是不來,豈不是辜負了賀先生處心積慮的算計?”
賀儒風沉默了一下,忍不住輕嘆了口氣道,“我可以放了這三個人,保證不傷害他們一分一毫。”
冷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問道,“賀先生準備用什么來說服放了你?”現在不是你放不放人那么簡單的事情。
賀儒風臉上的笑意淡去,盯著冷颯道,“冷小姐確實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但你覺得…就憑這樣你就能夠殺了我嗎?”
冷颯道,“不試試看誰知道呢。”
賀儒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我明白了,冷小姐不是來救人的,是來殺我的。剛剛一直不肯現身,也只是為了引我出來嗎?”
冷颯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笑容,問道:“賀先生,你說現在咱們該怎么辦吧?”
“怎么辦?”賀儒風突然道,“先讓我試試看冷小姐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們再談怎么辦。”
話音未落,賀儒風手里的手術刀就朝著傅鈺城的手臂上劃去。同時——“碰!”一顆子彈幾乎同時擦過賀儒風的手臂,要不是他躲避及時只怕就直接打在了他手臂上。
但也正是這一躲,手術刀只在傅鈺城的手臂上劃了一條淺淺的口子。
不等賀儒風揚起得意的笑容,就見對面的冷颯手槍在手里轉了個圈兒,平靜地道,“賀先生不妨試試,你可以在他身上扎幾刀然后順利從我槍口下逃走。”
“我不會救他,他們身上有幾道傷口,我就開幾槍,逃脫了算賀先生命大。賭么?”冷颯將手槍插回了槍套里,慢條斯理地擺動起手中的長槍。
賀儒風的笑容有些僵硬了,他沒想到冷颯竟然如此強硬不留情。
但同時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更加劇烈起來,如果冷颯真的為了這幾個人質就對他予取予求,恐怕他才會覺得乏味無聊。
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態度,才讓賀儒風覺得眼前的女人越發的吸引人,他突然對傅鳳城產生了一種刻骨銘心的嫉妒和仇恨。
不過現在,或許他更需要考慮的是該怎么全身而退。
就在賀儒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徐少鳴已經帶著人沖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對峙,徐少鳴毫不猶豫地朝著冷颯的方向走去,“報告少夫人,成功拿下工廠,共計殲敵二百五十七人,俘虜三十一人,我方重傷六人,輕傷二十七人,無一人陣亡。”
他們一共也只帶了不到一百人,其中還有大半屬于非南六省精英只是南六省布置在北方的普通特勤行動人員。
對于這個戰損比,徐副官自覺十分滿意。
“很好。”冷颯也十分滿意,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賀儒風笑道,“賀先生現在明白我為什么一定要來這一趟了么?”
賀儒風依然不明白,皺著眉頭沒說話。冷颯笑道:“我之前跟別人說過一次,現在也可以再跟賀先生說一次。我們來,就是為了讓賀先生明白一個道理…精英和烏合之眾,是有區別的。”
“烏合之眾?”賀儒風聲音有些陰森,他這樣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輕視。
而現在,毫無疑問冷颯就是在輕視甚至是蔑視他或者說他們。
冷颯帶來的這些南六省的人,同樣也在輕視他們這個組織,雖然說對方占了武器裝備的便宜,但用三比一的人員比例打出了二百五十七比零的戰損比,堪稱是當面打臉了。
這樣比起來,說烏合之眾簡直都是一種抬舉。
賀儒風眼神森冷地盯著冷颯道,“冷小姐,你確實很懂得怎么激怒我。”
冷颯道,“賀先生,我勸你盡快想清楚眼下該怎么辦,你的時間沒有你想象中多,我的耐心也沒有你以為的那么好。”
賀儒風笑道,“好啊,那咱們就試試,有傅家兩位少爺給我陪葬,也不虧。”
徐少鳴臉色微變,看了看冷颯卻還是閉了嘴。
冷颯卻半點也不著急,悠然道,“我不信呢。”
賀儒風一怔道,“不信什么??”
冷颯道:“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覺得有兩個人陪葬就不虧?恐怕就是讓整個京城的人給你陪葬,你都會覺得他們配不上你吧?”
賀儒風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沒想到,冷小姐竟然這么了解我么?那冷小姐不妨猜猜,我可還有什么后手。”
冷颯道,“我不猜,不放人你就待著,反正被槍口指著的人也不是我。”
賀儒風瞇眼道,“如果我說,這個工廠里藏著一顆炸彈呢?冷小姐知道是什么炸彈吧,畢竟你之前在納加見過的。”
冷颯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賀儒風。
賀儒風道:“冷小姐覺得我在騙你?”
冷颯微微蹙眉,十分誠懇地道,“我不知道。”
冷颯確實不太能肯定,賀儒風這樣的人說謊你也未必能看得出來。因為他根本就不認為自己說謊有問題,或者說他根本不認為自己在說謊。
就在僵持的時候,工廠外面突然傳來了幾聲槍響。徐少鳴低聲道,“少夫人,軍部的人快到了。”
賀儒風自然也聽到了,挑眉笑道,“哦?看來有人要來了啊。”
冷颯問道,“有人來了,賀先生覺得對你有利還是對我有利?”
賀儒風笑了笑道,“看來,對咱們都沒什么好處。我可以放了這三個人,也可以告訴你們炸彈在哪里,我沒有開玩笑…這里真的藏了一顆小東西。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它運到京城來的,原本沒打算用在這里。”
“什么條件。”冷颯問道。
賀儒風道,“放我走,另外…冷小姐必須跟我一起走。”
“休想!”徐少鳴斷然拒絕,要是少夫人出了什么事,回頭大少還不拔掉他一層皮?
“少夫人怎么說?”賀儒風問道。
冷颯搖頭,“不行,我不喜歡用自己交換別人的安全,你找錯人了。”
賀儒風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果真不愧是…看來這次確實是失算了。我要一輛車,等我離開這里以后會放了傅四少的。”
冷颯道,“車給你,上車立刻放人,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離開之后再殺人?”
賀儒風皺眉想說什么,冷颯道,“上車之后你敢不放人,我這里有八門迫擊炮,你猜你能躲過幾發炮彈?”
工廠外面又響起了兩聲急促地槍聲似在提醒他們,遠處隱約已經能聽到汽車轟鳴的聲音了。
徐少鳴看向冷颯,冷颯不為所動依然看著賀儒風。
賀儒風只得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只能認輸了,傅少夫人,咱們下回再見。”
知道他答應了,冷颯朝徐少鳴點了點頭。
徐少鳴打了個手勢,將另一側通向后門的路讓了出來。
后門外面不遠處就是大路,路邊停著幾輛車,根本不用他們費心去替他找車。
賀儒風對身邊的幾個人打了個手勢,幾個人立刻上前護著賀儒風往后門的方向移動。傅鈺城依然被賀儒風挾持著,傅揚城和沐紅蓮卻被拋下了。
“大…大嫂。”好些日子不見,傅揚城好像長高了不少。往日有些桀驁的少年這會兒面對冷颯也難得顯得有幾分心虛了。
冷颯笑瞇瞇地瞥了他一眼,輕聲道,“少年,等著挨打吧。”
然后對沐紅蓮笑道,“沐老板,抱歉,讓你受驚了。”
沐紅蓮搖搖頭,“沒什么,是我們讓少夫人費心了。”
冷颯對身邊的人吩咐道,“送沐老板和五少回去。”
身邊的人點頭應是,冷颯這才和徐少鳴一起往后門而去。
工廠后門的路口停著兩輛車,賀儒風身邊還剩下十幾個人這區區兩兩車自然是裝不下去的。
賀儒風一只手扣著傅鈺城,另一只手毫不猶豫地掏出槍就是砰砰幾聲。
無論是跟在賀儒風身邊的人還是追在后面的傅家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悚然一驚。這個賀儒風簡直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但賀儒風自己顯然并不這么看,對跟在后面出來的冷颯微微勾唇一笑,“冷小姐,回見。”
冷颯也懶得跟他打嘴仗,懶洋洋地道,“回見。”
“上車。”剩下的人不敢再多說什么,連忙拉開車門上車。加上賀儒風一共十個人,兩輛車剛好。
賀儒風坐進車里,等到車子發動了開始向前滑行才將被他抓著的傅鈺城一腳踹了下來。傅鈺城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才停下了,賀儒風的車已經開了出去。
“少夫人,就這么放他走?”徐少鳴皺眉道。
冷颯悠然道,“著什么急?別忘了,前面還有人需要你應付呢。讓我們的人都撤出廠區,然后告訴軍部的人那枚炸彈的位置,讓他們自己去搞定那東西。我先走了。”
徐少鳴一怔,連忙問道,“少夫人你去哪兒?”
冷颯道:“賀先生不是說回見么?我去見見他。”
冷颯擺擺手道,“行了,去吧。別讓軍部那些人再跟過來礙事。江湛,你跟我走吧。”
江湛應聲而出,“是,教官!”
徐少鳴這才作罷,有江湛在至少會安全得多。
于是徐少鳴帶著人往前面去應付軍部的人,一邊往前走徐少鳴一邊有些疑惑,好像有什么東西被他忘記了。
一直走到工廠前門,看著門外軍容整齊的中央軍士兵,徐少鳴才腳下一頓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么。
衛當家不是跟少夫人一起進去的么?人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