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加首都外一處幽暗隱蔽的地方,卡洛斯帶著人踏著茫茫夜色走了過來。
此時就連城里的炮火聲也早已經停止了,整個天地間一片蒼茫寂靜。
跟在卡洛斯身邊的護衛擋在了他跟前,低聲道,“殿下,小心。”
卡洛斯看了一眼四周,笑了笑道,“不用擔心,沒事,退下吧。”
然后朝著隱藏在夜幕中的樹林抬高了聲音,“傅兄,我到了,請出來吧。”
下一刻,原本還空蕩蕩的夜幕中突然出現了許多的黑色的身影,卡洛斯的護衛驚愕地發現原本來他們早就已經走進了別人的埋伏圈,他們被人包圍了!
“殿下!”護衛有些焦急地提醒道。
卡洛斯擺擺手示意沒事,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夜色中,一個頎長的身影從樹林中走了出來,他抬起頭來有些昏暗的月色讓對面的人能看清了他俊美卻面無表情的容顏。
卡洛斯收到電文的時候就知道傅鳳城大概是被惹毛了,但其實他并不知道傅鳳城為什么生氣。畢竟龍督軍和陸次長也不會提前跟他商量,告訴他打算派傅鳳城的媳婦兒去執行任務。
所以卡洛斯也很淡定地看著傅鳳城,“傅兄,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啊。破壞我的計劃,可不在咱們談好的條件里。”
傅鳳城淡然道,“你的計劃,就是讓安夏人替你上陣廝殺,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卡洛斯攤手道,“話不能這么說,你們安夏可沒出幾個人,戰場上犧牲的都是我納加人。”
傅鳳城點頭道,“是,如果你沒有暗地里派兵去趁機圍剿叛軍老巢和駐外的海軍的話。”
卡洛斯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了,“傅兄,這個…”
傅鳳城微微挑眉,“是誤會?”
納加這樣的地方,真的就至于缺將領缺到需要請國外的人幫忙?
他們接受納加軍隊指揮權之后就發現了,七成的高級將領位置上根本沒人。
納加人給的解釋不是病了就是投靠叛軍了。這種扯淡的解釋,會信他們就是傻子。
明顯就是那些人被臨時抽走了,去做別的事情了。
卡洛斯干笑了一聲,“傅兄,不管他們去干嘛了,這都跟咱們的交易無關不是嗎?”
傅鳳城點點頭道,“城外你還有多少兵馬?”
卡洛斯道,“不瞞你說,不超過六千。這次真的沒騙你。”
傅鳳城道,“那恭喜你,我收到的消息,城外有一支隱藏的超過兩萬人的叛軍。”
卡洛斯皺眉,走向站在陰影處的傅鳳城,“這不可能,那些叛軍的部署我一清二楚,沒有這支兵馬的消息。”
傅鳳城并不想跟他扯皮,對著不遠處的一個人打了個手勢。
站在一邊的人立刻快步走了過來,對卡洛斯道,“卡洛斯殿下,傅少說得沒錯。叛軍距離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不超過三十里,而且他們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向西南方向的私人港口移動,應該是準備去接收裝備的。”
卡洛斯摸著下巴皺著眉頭思索著,傅鳳城站在一邊也不著急等著他想明白。
好一會兒卡洛斯才看向傅鳳城問道,“你想怎么辦?”
傅鳳城道,“你真的想聽我的計劃?”
卡洛斯點頭,“這不廢話么?”不想聽他問什么?
傅鳳城道,“放他們過去,等他們進入港口之后調海軍直接開炮把那個港口夷為平地。”
卡洛斯嚇了一跳,差點維持不住自己王儲的尊貴體面,“你瘋了?!那里面藏了不知道多少軍火,一旦開炮所有人都會死的。”
傅鳳城道:“他們是叛軍,這不是正是你的目的嗎?費了這么多心思布置,將所有人都牽扯進來,不就是為了將所有的叛軍都一網打盡?”
卡洛斯定了定神,他都不太確定傅鳳城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了,還是謹慎地道,“但是,我們需要武器。”
傅鳳城道:“城里有兩個武器庫,只要搶下一個就不缺武器了。另外,我不太相信你沒有留后手。”
卡洛斯有些頭痛,堅定地道,“我們需要那兩艘船的武器,別忘了這是我們跟安夏的協議。”
傅鳳城微微挑眉,“船上有什么?”
卡洛斯鎮定地道,“不是說了嗎?武器啊還能有什么?”
傅鳳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唇邊勾起了一抹極淡的笑意,“那就炸了吧,我保證搶下城里的武器庫,事后再賠你兩船武器。”
“…”知道你南六省有兵工廠,了不起啊!
卡洛斯搖頭拒絕,“不行,那三萬納加士兵…不對,他們還沒有武器都算不上士兵。不能就這么隨隨便便炸死了,不然我不好向納加民眾交代。”
傅鳳城根本不想理他了,直接轉身對黑暗中的人打了個手勢。
原本圍著他們的黑影立刻在夜色中收起了槍,排隊轉身一副準備離開的模樣。
卡洛斯大驚,“你們去哪兒?”
傅鳳城道,“任務取消,去接應張少。”
“…”卡洛斯殿下想罵人,卡洛斯殿下忍住了。
快步跟上已經朝前方走去的傅鳳城,卡洛斯有些氣急敗壞地道,“傅鳳城,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鳳城不答反問,“船上有什么?”
卡洛斯的反應極快,“說了,武器!其他什么都沒有。”
傅鳳城道:“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卡洛斯殿下自行處理吧,反正你也不是處理不了。扮豬吃老虎,沒什么意思。”
卡洛斯用力吐出一口氣,暗暗在心中咬牙切齒。
這特么到底是誰惹到這個瘋子了?!
跟在傅鳳城身后的青年看了看卡洛斯王子,想了想還是提醒道,“殿下,那些叛軍距離港口已經不算很遠了,到底要不要放他們進去…你還是趕緊做決定比較好。”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卡洛斯低咒了一聲,放個屁!回頭吩咐身邊的侍衛,“傳令,把那些人給我攔下來!”
侍衛有些擔心,“殿下,我們的人…”他們在城外的兵力只有對方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卡洛斯沉聲道,“那些人沒有武器,攔下他們不許讓他們靠近港口!另外,分出一千人前往港口附近隨時支援!讓海軍那邊隨時待命!”
聽到卡洛斯聲音里的殺氣,侍衛心中也是一凜,連忙點頭應道,“是,殿下!”
海邊一個避風的地方,張靜之有些頭痛地嘆了口氣。
這個色丹王子顯然是吃準了他們不會殺他,軟硬不吃什么都不肯說。
抬頭看看天色張靜之轉身走向另一邊冷颯所在的地方,地方正站在海邊拿著望遠鏡眺望遠方,“傅少夫人。”
冷颯回頭看他笑道,“看來還是沒有結果?”
張靜之有些無奈地苦笑,“尼羅的王子,也不是真的完全沒有腦子的。”
冷颯道,“再過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龍督軍那邊沒有什么指示嗎?”
張靜之道,“說是有支援,讓我們等消息。”
冷颯點了點頭,有些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大海。
張靜之不解,“少夫人有什么想法?”
冷颯問道,“我們抓走色丹已經快四個小時了,你說尼羅人發現他失蹤了嗎?”
張靜之也察覺到不對了,“已經發現了吧?”即便是深夜,但冷颯畢竟不是在色丹就寢的床上將人抓走的,尼羅人真的沒有發現人突然不見了嗎?
但是到這會兒,尼羅人似乎也還是沒有什么動靜這就有些奇怪了。
“或許他們只是明面上按兵不動,其實是在暗地里尋找?”張靜之道。
冷颯點頭道,“有這個可能,畢竟…色丹今晚出現在城外,出現在這里本身也不是什么能放在臺面上說的事情。”就跟他們一樣。
堂堂尼羅王子親自參與武器交易,交易的對象還是叛軍。要是泄露出去尼羅王室的顏面掃地不說,一旦叛軍失敗未來和納加的關系肯定也是一落千丈。
冷颯眼睛一轉,突然笑道,“不如咱們換個方式?”
張靜之有些好奇,“怎么說?”
冷颯笑瞇瞇地道,“我們見不得人,色丹也見不得人。負負得正,那我們還是有談判的籌碼的?”
“…”張靜之無語,我們怎么就見不得人了?
臉上的頭套終于被人扯開了,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色丹王子忍不住抬手去趟住了眼睛。但很快他又忍住了,努力睜大了眼睛才看清楚了站在自己跟前的兩個人,“張靜之?!還有…你、你是傅鳳城的妻子!”
“張少?”他就聽懂了張靜之和傅鳳城兩個名字。
張靜之低聲跟冷颯翻譯,色丹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了,但他的臉上還是充滿了憤怒,“你們竟然敢綁架本王子!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冷颯微笑道,“殿下不會忘了,你是在哪里被綁的吧?”
色丹的表情雖然很憤怒,但冷颯能看出來他眼中其實根本沒有怒火,這憤怒是裝出來的。
色丹神色微變,臉上的表情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眼神有些陰惻惻地盯著眼前的兩人道,“你們安夏人…想要干什么?”
張靜之笑得溫文爾雅,“我們要那兩艘船。”
色丹微微瞇眼,很快笑道,“可以,等貨卸了船送給兩位。”十分的財大氣粗。
冷颯搖頭,微笑道,“色丹王子何必故作無知?連船帶貨我們都要,一點都不能少。”
色丹搖頭,“不行,船上的貨是別人委托我們運送的。”
冷颯道,“我知道,回頭我們會親自找貨主談,不會連累色丹王子和尼羅的。”
色丹看向張靜之,張靜之點頭表示傅少夫人說的沒錯。
色丹沉默了下來,不再跟兩人交流,顯然是準備用沉默表示拒絕。
冷颯也不在意,抽出一把匕首笑吟吟地在色丹的脖子上比劃著,“殿下,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言。”
色丹不解地看向冷颯,冷颯笑道,“據說,被綁匪綁票的人,一般如果被蒙著眼睛沒看到綁匪的真面目,就有可能活下來。而如果綁匪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容貌,就表示他其實是想要…撕票。”
笑容有點僵硬的張少準確無誤地翻譯了冷颯的話,“你敢!我是尼羅王儲!”
冷颯聳了聳肩,“哦,誰知道呢?我要是現在往你脖子上劃一刀然后把你丟進海里,你是不是尼羅王儲又什么關系?誰知道是我殺了你?”
張靜之后退了一步,有些歉意地對色丹道,“殿下抱歉,這個…我大概也要算個幫兇。”所以不能替你作證了。
色丹的臉色有些發白,冷颯覺得有些好奇,“之前幾個小時你都不怕我們會殺了你,怎么這會兒反倒是怕了?”
張靜之解釋道,“之前,色丹殿下應該以為是納加人綁了他。”納加人肯定不希望色丹死在納加,納加人也很想得到那批武器,無論是叛軍還是皇室。
但他們是安夏人,在納加其實是真正的局外人。他們可以想要那批武器,但得不到也無所謂。
色丹盯著冷颯,“傅少夫人,那批貨的主人…”
不等他說完,冷颯就笑道,“我知道他是誰,我看到他了。這件事,我當然不會隱瞞,我會稟告龍督軍和陸次長的,況且,據我所知他其實只是個跑腿的吧?”
張靜之有些驚訝地看向冷颯,冷颯示意他回頭再說。
色丹凝眉思索著,似乎在考慮眼下的情況自己到底應該怎么選擇。這兩個安夏人顯然是已經失去耐性了,所以才會選擇直接面對他。
就在色丹的神色漸漸松動的時候,蘇澤快步走了過來,“張少,少夫人。”
“怎么了?”
蘇澤看了一眼色丹,壓低了聲音對兩人道,“剛剛收到大少的消息,他讓我們問問色丹東西在哪兒?”
“東西?炸彈?”冷颯蹙眉道。
蘇澤搖頭道,“應該不是。”這種事情大少根本不會特意發電提醒。
冷颯和張靜之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意外。
也就是說,船上還有比那兩船武器更重要的東西。
蘇澤看看兩人又補上了一句,“大少說,不惜一切代價。”也就是說,可以動刑,甚至對色丹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哪怕是危及生命也沒關系。
張靜之皺眉道,“這件事,龍督軍和陸次長知道么?”
蘇澤道,“大少說,現在所有事情龍督軍授權他全權處理。”
“…”龍督軍被奪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