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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許家奏請

熊貓書庫    如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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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門一二里遠,有一處密林。

  林前有人等候已久。

  夏夜悶熱,云六脫下幾乎已是半干的黑衣,換上不起眼的市布夾袍,將匣子卷入包袱之內,牢牢綁在身前,接過韁繩,策馬消失在了濃重夜色之中。

  一路向東而去。

  東元城中,陰雨連綿不絕。

  軍營之內,已隱隱有猜測于眾士兵間傳開。

  “自簽罷休戰書,再不曾見將軍來過軍營了…”

  “將軍究竟染了什么病?”

  “想來必是有些嚴重了,否則仗都打完了,將軍又豈會讓咱們在此地停留如此之久?”

  “但愿將軍能早日好起來…哎,也不知我爹的病如何了,離京前話都說不清了,定盼著我回去呢…”

  這些議論秦五并非全無耳聞,但此時若下軍令堵住眾人之口,反而更加會使得人心惶惶。

  消息很快傳回了京城。

  ——鎮國公此行麗族之戰告捷,但人卻染病于東元城中,短時日內無法啟程回京。

  百官聞訊,朝野上下皆為之一震,心生各異猜測。

  雖說鎮國公的確是上了年紀,身體大不如前也屬正常,但如此關頭突然病下,不免還是叫大多數人心生不安。

  眾人卻不知東元城內發生的變故,并非只鎮國公病倒這一樁。

  此戰中皇上欽點的副將元召,已死于鎮國公刀下——這一條消息,尚且未曾傳揚出去。

  御書房中,慶明帝正為此而大怒。

  “竟敢殺朕的人…還敢說沒有異心嗎!”

  “且出兵之前,朕分明說過,要一舉拿下麗族,可他卻未經朕準允,便擅作主張答應了麗族的求和,簽下了休戰文書…這分明是根本不曾將朕的話放在眼中!”

  這樣的逆臣賊子,便是死一百次,都不足以平息他此時心頭之恨!

  “既休戰書已簽,結果也已明朗,陛下倒不必再為此動怒。”夏廷貞道:“暫時休戰也好,現下這般時局,留著許家軍,接下來或許能派得上更大的用場。”

  龍案后的慶明帝緊緊抿著泛青的唇,片刻后,眼神諷刺地冷冷吐出一句話來:“沒錯,朕現下犯不上為了一個死人動怒。”

  與麗族休戰又如何,元召死了又如何,最重要的是——許啟唯就要活不成了。

  不,算算日子,或許已經死了。

  思及此,慶明帝握著拳,眼底泛起一層笑意。

  這才是他最看重的關鍵。

  只要許啟唯一死,許家軍的兵權便會重新回到他手中…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而許啟唯不過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他要將那些礙事絆腳的、覬覦他身下這個位置的該死之人,通通逐個清除干凈!

  “陛下所言極是。”夏廷貞語氣平靜而帶著勝券在握之感:“雖有些變故,但大體來說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元召死了也好。

  元召是皇上挑的人,若就此在東元代替許啟唯接管許家軍,日后未必好掌控。

  因此,適時開口說道:“臣認為,鎮國公乃國之棟梁,大慶功臣,此番于千里之外身染重病,陛下理應派遣欽差前往接應探望。”

  慶明帝聞言笑了笑,點頭道:“這是自然,朕,一定是要讓人前去接應國公的。”

  食指輕點著龍案上的奏折,慶明帝隨口說道:“就讓周秉明去吧。”

  兵部侍郎這樣的分量,足可見他憂心在意國公的心意了。

  夏廷貞點著頭道:“另還須一名武官陪同隨行,用以應對有可能發生的變故。”

  “老師可有合適人選?”

  “倒無需官職過高者,否則易遭人揣測陛下之用意…”夏廷貞斟酌了片刻,復才道:“臣覺著,不如從京營中挑千總一人,只當護送欽差之用。”

  慶明帝聽罷點了頭,思忖著道:“說起京營之人,上次前往皇陵祭祀之時,朕倒是對一人頗有些印象,猶記得身手不錯,辦事也十分利索…記得似乎是姓岳?”

  夏廷貞似乎略略回憶一瞬,便點頭:“是有這么個人,臣也有印象,此人乃岳鳴家中庶孫,名叫岳培,的確資質出色。”

  “原來是岳鳴的后人…”慶明帝道:“那便讓他去吧,或是個可造之才也說不定。”

  岳鳴曾也算是他身邊的得力之人,只可惜命短了些,其子也不算爭氣,沒想到孫輩里還有個可用的。

  得了想要的話,夏廷貞斂目道:“臣這便使人安排下去,將此中緊要交待清楚。”

  慶明帝“嗯”了一聲,繼而隨手拿起手邊的折子,似笑非笑地道:“這是鎮國公世子送來的。”

  許縉?

  夏廷貞聞言抬眼看去:“可是為了鎮國公之事?”

  鎮國公在東元城染病的消息傳回,此時最不安的必然就是許家人了——倘若許家人還稍微有些腦子的話。

  說起來,許啟唯的長子許縉,并非是全然沒有頭腦之人。

  可惜被許啟唯養得沒了一絲用處。

  或者說,許啟唯有心刻意如此,為的便是保全許家——但注定非死不可的人,盡管試圖折翼收斂鋒芒,也不過只是讓自己在絕路之前,更少了兩分與人博弈的能力罷了。

  “同朕奏請,說是想讓許昀和其家中幼子,前往東元城探看鎮國公。”慶明帝含笑道:“字里行間,是恐鎮國公在東元城出了事,家中子孫再難見其最后一面——此乃人之倫常,朕豈能不允?”

  夏廷貞也笑了笑:“陛下說得是,沒有不允的道理。”

  一個只會寫寫畫畫的廢人,一個尚且稚氣的孩子——

  這樣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在家里被寵著護著且都還叫人不放心,現下卻要去東元?

  倒也果真頗有孝心。

  而縱然許家當真另有謀算,沒了許啟唯,這些人也注定翻不起什么浪花來。

  “所以朕決定,準其所請,并與周侍郎同行。”慶明帝擱下奏折說道,語氣大度而仁慈。

  與周侍郎同行,那便是與岳培同行。

  既與岳培同行,若許家人屆時做出什么不識抬舉之事…也好及時解決干凈。

  這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感覺,讓慶明帝有種久違的神清氣爽之感。

  自接連三日服下了國師煉成的丹藥之后,他的頭痛癥果然未再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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