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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消息

熊貓書庫    娘子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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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思量之后,顧明珠已經徹底清醒過來,她坐起身,正覺得口渴,寶瞳倒了杯水遞到她手中。

  寶瞳低聲道:“崔四老爺回來了。”

  回來的還真快,顧明珠端起杯子放到嘴邊:“崔四老爺帶人去清源縣的莊子上,怎么說也要一個月才能歸家,怎么才走了兩日就突然回來。”

  寶瞳道:“奴婢也覺得蹊蹺,四老爺還將今天去金塔寺的管事媽媽叫過去了。”她沒事出去遛眼睛的時候,走到翠竹夾道,就看到那兩個管事媽媽提著燈快步去了主屋。

  “珍珠大盜”一出,果然太原府為之一震,她之所以在崔家玩的“開心”,央求母親多留在崔家幾日,就是因為在太原府崔氏根基很深,七年前崔氏就曾幫官府一起捉拿“珍珠大盜”,對這樁案子絕非一無所知,留在崔家方便她打探消息。

  現在就看誰先憋不住露出馬腳,希望聶忱能有所收獲。

  顧明珠下床走到桌子前,伸手調亮了桌子上的燈。

  寶瞳立即將準備好的書遞了過去。

  “小姐,”寶瞳望著顧明珠,“累了一天,您還是好好歇著吧,就別看書了。”

  寶瞳是真的心疼,小姐的病好了之后,每日里都要寫字、讀書,她是識些字的,也想要做個貼心的陪讀,可小姐讀的那些書,其中許多字她明明認識,連在一起卻不明白什么意思,還有一些藥理、醫理的書和方劑,更是讓她看過之后眼疾愈發嚴重,為了保住眼睛,她也只好放棄。

  不管能不能陪讀她都是貼心大丫鬟,小姐許多事都還要她來安排哩,只要想到這些,她就心寬不少。

  小姐讀完了就會讓她帶出去賣掉,這幾年她買來賣出的書,堆起來大約快要有房梁那么高了吧!

  “小姐,”寶瞳認真地道,“您不是想要去考狀元吧?我聽說進貢院可是要搜身的,到時候萬一被人發現您是個女子,那可真就糟糕了,除非他們的眼睛都像奴婢一樣不中用。”

  顧明珠沒有抬頭:“我新學了一套治療眼疾的針法,還沒有試過。”

  話音還沒落,屋子里就已經沒人了。

  顧明珠抬起頭,望著面前的書本,慢慢收起了嘴角漾起的笑意,狀元嗎?如果她是個男子,當初在周家時,說不定真的會被期望考取狀元,畢竟周家上下出過三個狀元,父親又是當中最年輕的一個。

  她在書房中看過父親的畫像,翩翩公子,一表人才,她的相貌大多源于父親,用容娘子的話說,便是畫也畫不出來的好姿容。

  父親十九歲進士及第,高中狀元,入職翰林院,后因品端識博,被申首輔舉薦為侍講學士,申首輔總在人前夸獎父親,將來必定大有所為。

  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父親在一次陪都隨扈時,為了救大皇子失足溺亡,就這樣匆匆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父親過世之后,母親將對父親的思念放在了她身上,可最終還是沒能過這一關,突然在一天晚上母親投繯自縊,追隨父親去了。

  父母雙雙離世,她就被接到了祖母身邊教養,究竟是年紀太小,對父母全然沒有任何印象,可她稍稍長大一些,就去讀父親讀過的書,仿刻父親留下的印章,念父親寫的明經貼,彈母親留下的七弦琴,好像父親、母親還在她身邊一樣。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會很好吧,可她也做了牢中亡魂。

  說來湊巧的很,她的死與當年父親救下的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有關。

  許是父母庇佑,讓她成了顧明珠,她重新練字,改變習慣,做好顧家長女,完全與周如珺脫離關系,卻總有一天,周如珺還會出來做完她該做的事,了結未了結的恩仇。

  顧明珠剛將手里的書翻了兩頁,一盤蜜餞子就被寶瞳端到了眼前。

  顧明珠拿起一顆放在嘴里,好甜。

  崔四太太房里,管事媽媽將金塔寺的事原原本本與崔四老爺說了一遍。

  吩咐管事媽媽們退下,崔四太太上前道:“老爺是聽說金塔寺的事所以趕了回來?”如果是這樣也太快了些。

  崔四老爺道:“我走到半路,想到太原府連連出事,懷遠侯夫人還在家里做客,雖說莊子上的事也迫在眉睫,卻更怕你一個人在祖宅難以應付。

  這樣一看,多虧我回來了。”

  崔四太太點點頭:“想想都覺得后怕,珠珠也是個福大命大的孩子。”

  崔四老爺問道:“你可看見了珠珠撿到的那顆珍珠?”

  崔四太太奉茶給崔四老爺:“妾身就遠遠地看了一眼,那珍珠不大,看起來成色也不好,恐怕只能送去藥鋪用處。”

  不知道為什么,崔四太太覺得老爺的臉色更加晦暗了些。

  “老爺怎么了?”崔四太太道,“您也是想到了‘珍珠大盜’?”

  崔四老爺不知在思量些什么,目光微微凝滯:“還有誰想到了?”

  “大家都這樣說,”崔四太太上前幫崔四老爺更衣,“老爺你說,‘珍珠大盜’應該有很多幫兇吧。”

  “胡說些什么,”崔四老爺突然揚聲,“這也是你隨便議論的?”

  崔四太太嚇了一跳:“妾身只是看那害珠珠的兇徒,年紀不大,二十來歲的樣子,七年前他還是個孩子,怎么能盜走庫銀,定然就是那盜匪的幫兇。”

  崔四老爺表情緩和了些,坐下來讓崔四太太服侍著洗腳:“侯爺怎么說?”

  “侯爺帶著人去衙門審問那兇徒了…”

  崔四老爺的腳立即從盆子中拿出來。

  “是不是水溫不合適,”崔四太太忙用手試了試,“是有些熱,老爺長途跋涉燙一燙才舒服。”

  崔四老爺又緩緩地將腳送了進去,這次沒再說什么,半晌才被崔四太太侍奉著躺在床上。

  黑暗中,崔四老爺再次道:“周家女眷來說了些什么?”

  “沒說什么,”崔四太太道,“就是對侯爺存著那樣的心思。”

  崔四老爺淡淡地道:“不自量力,張家這兩年是有些犯太歲,但定寧侯夫人卻還不至于守不住自己的地位。”

  崔四老爺不再說話,閉上眼睛仿佛要睡著了。

  昏暗的大牢中,獄卒正在沖洗地面上的血跡。

  兇徒被審問了整整一夜,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就在太原府同知轉頭去看案宗時,那“昏迷”的兇徒突然將自己的舌頭咬斷了。

  鮮血順著那兇徒的嘴里涌出來,浸透了他的衣衫,流淌在地面上。

  兇徒看著地上的半截舌頭,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本來從山坡上落下就摔的不輕,這樣一折騰眼見活不成了。

  崔禎帶著聶忱從大牢里出來。

  “有沒有看出什么線索?”崔禎問過去。

  聶忱道:“這樣的死士,不會吐露任何線索,只要讓他們找到機會就會自盡。”他見過太多這樣的犯人。

  聶忱繼續道:“從我們進來大牢到現在,除了府衙的人沒有誰接近這兇徒。”

  崔禎斂目:“死士與大盜相差甚遠。”

  聶忱道:“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死士行刺殺之事,大盜圖謀的是錢財,如果沒有抓到這個人,或許會以為這就是‘珍珠大盜’所為,可抓到了他,親眼所見,他與當年那‘珍珠大盜’十分不同。”

  崔渭聽到這里道:“如果是共犯呢?”

  聶忱抿了抿嘴唇:“那‘珍珠大盜’就不是僅僅要行偷盜之事,他還要殺人。”

  崔渭道:“時隔七年,‘珍珠大盜’自然和從前不同了,不過一個盜匪收買那么多死士要做什么?難不成還要明搶?”

  崔禎在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轉過頭:“或許他們要拿的東西并不好取,比如山西將要押送去朝廷的祿米銀。”

  “七年前搶了庫銀,現在要拿祿米銀,”崔渭冷哼一聲,“我就看看這大盜怎么從我們眼皮底下劫走銀子。”

  “大人,”聶忱向崔禎躬身,“我想再去看看那兇徒。”

  崔禎點點頭,聶忱轉身慢慢走向那兇徒的牢房。

  兇徒的牢房中,太原府同知正吩咐郎中為兇徒止血,他站在旁邊垂頭看著地上的人,仿佛陷入了深思。

  郎中忙碌了半晌才躬身退了出去。

  太原府同知蹲下身拉起了兇徒的手,手指從掌心和指腹上掠過,正在他思量著抬眼之時,那兇徒忽然睜開了眼睛,定定地盯著他。

  “大人。”

  馮安平叫了兩聲,同知才回過神,轉頭看到了旁邊的聶忱。

  馮安平道:“那聶忱想要再來查看一番。”定寧侯真是多此一舉,非要來湊什么熱鬧,還請來了聶忱幫忙,一個坊間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太原府同知點點頭:“讓他來吧!仔細辨認一下,看看坊間是否有人曾留意到這兇徒。”

  太原府同知站起身走開,馮安平將聶忱帶了進來,只見那聶忱仔細地在那人身上摸索著,馮安平湊上去:“你發現了些什么?”

  “什么都沒發現。”聶忱站起身走了出去。

  這個兇徒有些奇怪,聶忱走出大牢之后,看了看頭頂剛剛升起的太陽,他要將這些消息告訴長老爺。

  也許長老爺能想到更多線索,然后再聽長老爺的意思,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定寧侯。

  崔禎在崔家門口下了馬,將馬鞭丟給小廝,他快步向宅子里走去。

  忙碌了一晚上卻沒有什么結果,但是他能看出來聶忱還是有所收獲,只不過此人不能與他同心,沒有立即告訴他,他可以給聶忱時間,不過不會很長。

  崔禎從袖子里拿出一只已經損壞的蠟丸,這蠟丸還是被他找到了,就在湖中,蠟丸里有一張字條,只是早就被水泡壞了。

  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湊巧發現那道身影,或許根本不會覺得有人打這蠟丸的主意,他忽然有種時時刻刻都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走進內院,崔禎抬起頭看到了一只紙鳶,然后是女孩子的笑聲,一個身影頓時映入眼簾,那是在與丫鬟嬉笑、玩鬧的顧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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