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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遴將

熊貓書庫    日月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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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情干云的朱允炆在比武大會的當晚喝了個酩酊大醉,直接導致翌日上元節愣生生睡到了正午。

  他一睜眼,守在龍榻邊的雙喜忙捧著一碗溫茶走過來。

  “幾時了?”

  朱允炆一口飲盡,拍拍自己的額頭,只覺一陣頭暈目眩,明朝的酒酒味不濃,喝起來就止不住量,搞得現在頭痛欲裂。

  “午初三刻了。”

  那就是快到十二點了?

  朱允炆嚇了一跳,這還是他這幾年以來第一次睡到這個點。

  自己怎么會喝那么多?

  朱允炆發現自己似乎斷了片,昨晚上的事忘了七七八八,這種感覺朱允炆最是不喜,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習慣了萬事簡在心中的掌控力。

  斷片這種事,還是年輕時上大學的時候才出現的事情,喝大酒失憶,就是超出自己掌控范圍的空白區域,這無論是對一個秘書還是對一個帝王來說,都是大忌諱。

  因為醉酒往往失言,而失了言又忘了說的啥,那就會讓自己無形中很被動。

  “昨兒,朕在宴會上都說了些什么?”

  雙喜忙去拿過一個小冊子遞給朱允炆。

  古代沒有監控,但是皇帝專門有幾個小宦官守著,負責給皇帝記起居注。皇帝的言行舉止、喜好什么、厭惡什么、哪日哪時跟誰鉆被窩都在這上面。

  “亥正一刻,齊王榑敬酒,言山東通渠之事。

  帝復曰:‘山東具賴王叔有持,朕自寬心’。

  亥正二刻,帝與燕王飲言:‘宗族血親,理當一體同心,叔多美言,勿使諸藩有誤與朕。’

  ......”

  通篇看下來,朱允炆總算松了口氣,看來自己雖然喝多了,倒沒有什么失言的地方,那就好,以后一定要注意,斷不能在喝這么多了。

  這邊剛放下心,那邊又猛然想起一事。

  今天,是上元節!

  設百官宴、耆老宴與宮,宴后觀燈,是一場大型的政治秀,賜宴百官,體現帝王與士人階級的親密和信賴,賜宴耆老,便是符合圣人敬老的古訓,體現皇帝愛民的情懷,這也是一件大事,不能忘。

  “皇宮里里外外,皇后娘娘都已經差人全部布置好了。”

  看到朱允炆急著下床,雙喜心里便猜到朱允炆在著急什么,趕緊為朱允炆披上厚氅。

  “陛下小心著涼。今天晚上賞燈,京官們家中高堂尚在的,都會入宮,皇后娘娘已經給尚膳局傳了懿旨,赴宴的名單、設宴的規格都確定了下來,陛下勿急。”

  上元觀燈,皇帝一般會邀請大臣及其父母高堂入宮,賜耆老宴,太祖時期上元節會廣邀各地耆老入宮,只是后來發現,旅途勞頓,來來往往的也不太方便,加上上元前后天寒地凍,若是路上染了風寒,偶有一命嗚呼者,赴宴就成了赴鬼門關。

  就將大規模的耆老宴改稱了僅招呼在京耆老。

  耆老,古先賢書禮記定六十高壽。

  但禮記是哪一年的事?距離大明都兩千多年了,那年代的人壽命跟大明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雖然說在明朝六十歲也算是高壽,但還沒到‘百戶中,耆老鮮少’的地步,加上大明人口基數大,南京城上一百多萬號人,怎么湊也湊出萬八千耆老了。

  沒辦法,規模只能再控制一下,就將赴宴人群改為京官六十歲以上的父母高堂,這樣一來,每年的耆老宴也就十幾桌,百來號人,就完全可以招呼過來。

  “虧得皇后了。”

  聽到馬恩慧都安排好了一切,朱允炆這才放松下來,復又躺回榻上,宿醉實在是難受,不歇一會,他都怕自己猝死過去。

  “陛下要不要用膳?”

  “吃不下去,算了吧。”

  知道這些瑣事都已經安排妥當,朱允炆心里便是放松下來,腦子就轉到了別的地方。

  “召徐增壽入宮。”

  徐增壽,徐輝祖的親弟弟,中山王徐達二子。

  朱允炆登基前,徐輝祖是中軍府都督,徐增壽是右軍府都督,兄弟倆幾乎操持了大明一半的軍權,可見徐家在洪武皇帝眼中的分量。

  朱允炆革制五軍府,徐增壽改領了閩浙水師,算是大明的海軍總司令。

  到底還是閑不下來啊。

  這年代沒有音視屏、沒有電話,很多事交代下去,地方辦沒辦,上不上心,皇帝真的很難抓的緊牢,加上朱允炆又老是想一口吃成個胖子,很多已經交代下去的事,朱允炆都會記下來,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問一下。

  在勤政這方面,朱允炆絕不遜色太祖皇帝,他只是不喜歡天天上朝罷了,都是假大空的事,一個月一回倒是正好,有什么事抓緊處理落實,等交代完基本上兩三個時辰就過去了,餓的前胸貼后背的百官就沒有力氣在說廢話。

  徐增壽進宮的時候也是一身酒氣,可見昨晚喝的不少,但整個人的狀態要比朱允炆好的太多,準確來說,五軍府的這群武勛,每天下了值基本就剩下喝酒了,不然也沒個正事干不是。

  自打朱棣入了南京,打仗的事,都是皇帝跟朱棣兩個人商量,他們五軍府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弱,要不是前段時間全國剿匪,徐增壽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大明的一品武官。

  “臣徐增壽,參見吾皇圣躬安。”

  徐增壽進了暖閣,一見朱允炆靠在床上,心里就一陣好笑。

  都說皇帝頗有太祖遺風,但喝酒這一塊,可差的遠了。跟武勛拼酒?大家伙捂著半張嘴都能給你喝趴下!

  “朕看起來很好笑嗎?”

  朱允炆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嚇得徐增壽忙肅容起來,低下頭老實了不少。

  “請陛下的諭,召臣面圣有何示下。”

  “朕前兩日跟燕王擬了關于征討臺灣賊寇的軍令,五軍府遴好了人選沒有。”

  徐增壽馬上拱手回道:“以永城侯,東軍都督府僉事薛恪領征。”

  朱允炆便點點頭:“朕知道他,前永城侯薛顯的兒子對吧。”

  薛顯,洪都保衛戰的一員猛將,隨太祖皇帝征陳友諒、張士誠,后隨徐達、常遇春北伐,是少有通會水、步、騎作戰的名將。

  “都說將門虎子,薛恪,能有他爹幾分能耐?你是東軍都督府右都督,含山侯不在京,東軍府上下都是你署理,有了解嗎?”

  “臣以考校,薛恪復言‘海戰不同于水戰,大海廣袤,福船可盡展,無需仰賴兵法,自是大船欺小船、大炮欺弓弩’。”

  閔浙水師戰船,最大的便是福建船廠所造戰船,始于南宋,大成于忽必烈兩征日本,“上平如衡,下側如刀,貴其可以破浪而行。”

  一個字:大!兩個字:寬敞!

  福船是海戰利器,可置千斤炮六到十門,輔以火箭弩數十架,簡直就是巨艦大炮時代的原始版,無論是海戰還是對陸戰,都堪稱是這個時代,地球上戰斗力最強的海軍戰船。

  以大明的國力,福船也不過一百艘,更多的戰船還是自龍江船廠下水的小型戰船,不可放千斤炮,多還是以巨弩、拋石為主。

  鄱陽湖水戰,太祖靠的就是小船滅了陳友諒的大船,因為大船吃了體積的虧,無法騰挪變向,被貼近后一把火燒了個灰頭土臉,陳友諒也是膽碎,倉惶而逃,被朱文正家將朱軍一箭射死,六十萬大軍降了一大半,太祖兵不血刃就鯨吞了陳友諒的全部主力和戰船。

  但是大海就不一樣了,福船雖大,出了長江,也不過只是茫茫大海上的一葉小舟,想怎么玩怎么玩。

  “嗯,既然沒有問題,那就讓薛恪領征吧。”

  朱允炆又點了兩個名字:“楚王叔的二子孟炯,讓他隨軍學習,另外,去一趟燕王府,四叔府上的那個總管是個人才。”

  “陛下說的是,馬三保?”

  徐增壽面皮一抽:“那是個閹人啊,哪有閹,額太監領軍打仗的。”

  一句閹人,徐增壽馬上就感覺到了雙喜的眼光開始不善起來,連著朱允炆似乎都有些不高興,嚇得他馬上改了口。

  宰相門前七品官,雙喜是皇帝心腹,連內閣見了都還要喊一聲孫公公呢,他當著孫雙喜面喚閹人,不是嘴欠是什么。

  “莫要小看他,他可是打小跟著四叔學軍略的,有時候四叔忙著總參的軍事,講武堂那邊,都是這個三保太監去教授軍略,去吧,就說這是朕的意思,讓四叔割愛,順便跟馬三保說一聲,等這次臺灣收復回來,朕給他起個正經的名字。”

  “是,臣告退。”

  徐增壽忙躬身告退,臨走前還不忘偷摸看一眼雙喜,可是后者臉上早已經古井無波,看不出絲毫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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