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順,幾時了?”
夜,金城,景仁宮。
獻哀王后在處理完了一個公務,自一旁負責伺候的女官手中接過茶水,潤潤喉嚨之后,突然開口,問道。
“回圣后,已經是戌時一刻了。”一旁被稱為三順的女官,連忙應聲回答道。
“已經戌時了嗎?”獻哀王后一邊用茶杯蓋輕輕撥弄了片刻茶水,一邊目光深邃的再次開口道:“三順,你說…哀家就這么不得人心嗎?”
“圣后這是哪里的話,”一旁的女官聞言連忙回道:“圣后自繼承大統以來,勤政愛民,仁政遠被。我新羅上下,無不感戴圣恩,又何來不得人心一說。”
“既是如此…那怎么還有這么多人,要倒反天罡,”獻哀王后的聲音也隨之驟然轉冷,目露寒光道:“要造哀家的反呢!”
“回圣后,正所謂一樣米養百樣人,有好人,自然也有惡人。”
女官侃侃而談道:“而惡人,哪怕圣后您對他們的恩典再大也無用。因為他們的惡,是刻在他們的骨子里頭的!
對付這些人,只有殺!
也只能殺!
殺個一干二凈,自然玉宇澄清!”
“是啊,唯有殺個一干二凈,才能殺出一個玉宇澄清!一個萬世太平!哀家之前…還是心軟了!”
獻哀王后站起身來,來到了景仁宮的殿門口處,眺望著月光下照耀的金城良久,終于再次開口吩咐道:“傳哀家懿旨,責令宣威大將軍李桂城、合門通事舍人金芝陽,今夜將一應謀逆犯上的涉事者拿下之后,無需再交由三法司審理,直接就地正法!以盡效尤!”
“是!”
不提女官這邊,接下來如何將獻哀王后的旨意,傳達給金芝陽和李桂城等。
與此同時,另一邊,文武王的落腳之處。
暗室之中,正輕輕擦拭著手中利刃的文武王,眉宇間再次緊縮。這也使得一旁候著的掌柜的打扮的手下,連忙自懷中取出一藥瓶。倒出一藥丸,準備給文武王喂服下。
而對此,文武王直接抬手示意拒絕,過了好半餉,待眉頭緩緩舒展,這才開口,略帶一絲虛弱和疲憊道:“本王的身子骨,本王自己清楚,怕也就是這幾日的光景的事了。沒那個必要,再將這寶藥,浪費在本王這將死之人的身上了。”
“主上,”手下人欲言又止,遲疑了一下之后終于開口道:“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文武王深深看了手下一眼之后,隨之一邊閉目養精蓄銳,一邊開口道:“那就不要講了。”
“可是主上,”手下人激動道:“大行司那邊分明是在利用您…”
“那又如何!”文武王睜開雙眼,面無表情打斷手下的話語,沉聲道:“本王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們!”
如文武王所說的一樣,他和大行司之間,本就是相互利用。
大行司想將文武王當作靶子,增加他們計劃的成功率。
而文科王這里,也同樣是想將大行司給綁上戰車,借由大行司的力量,來撥亂反正,清除掉獻哀王后及其一應黨羽。
這么說可能有點亂。
稍微理一下。
時間拉回到早之前,也就是這文武王還在青州之時。由于獻哀王后這邊極力的封鎖消息,因而最起碼文武王這邊,是并沒有收到新羅這里已然改天換日,變了天的消息的。
直到他從慶州那里登陸回國,才得知了這一切。
那么那個時候,留給他的選擇就只剩了三個。
抗爭、投靠以及歸隱。
先前已經不止一次的隱約提到了,文武王的身體,因為大周一行,尤其是青州之中頻繁的動手,早已快接近極限。
因而歸隱對于他來說,跟等死沒什么區別。
至于說投靠,先不說其他,他這都沒幾天好活了,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人生即將達到終點時,留下污點在上面。
所以實際上,他能選擇的自始至終也只有一個而已。
那么問題就來,他這已經沒幾天好活了,想要來個臥薪嘗膽什么的,顯然自身條件不允許。
而主動出擊呢,以他當下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和以卵擊石沒什么區別。
所以這時候,就要借勢!
而這大行司,自然也就首當其沖的,隨之出現在了文武王的眼里。
當然,在那個時候,文武王由于無法確定大行司這邊的具體立場,也就是對方會不會將寶押在獻哀王后一方的身上。
所以,這只能算是一個最好的預想。
而結果,自然是不用說了。
相較于獻哀王后這個一切都尤未可知變數,大行司這邊,還是更加傾向于勝王這位,早已就證明過自己能力的人。
所以…最后就演變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好了,書歸正題。
伴隨著月上中天,這金城的多處,突然傳來了劇烈的火光以及轟鳴聲響。
將寂靜的夜色打破的同時,也正式拉開了今晚這場大戲的序幕。
“這又是怎么了?”
金城府衙之中,由于金城府尹上去還夠不上,獻哀王后一方的核心圈。因而對于今晚的變故,自然也就無從得知。
不過有一件事情,現在對于他而言卻已經很明了了。那就是今夜,甚至明天,他怕是都有的忙了。
因而本身被自睡夢中吵醒了他,自然是滿腹怨氣。
當然,抱怨歸抱怨,事兒還是要做。
然而就在他在這邊,準備讓下面的衙差,前往事發地點查明狀況之時,下面人匆忙來報,為他帶來了一個比他預想中還要壞的消息。
那就是街面上不知從哪鉆出來一股人,竟然打著誅國賊,殺妖后的口號,手持利刃,沖擊著投靠獻哀王后的各個權貴朝臣的府邸!
這是要捅破天哪!
先不說其他,這些人究竟是哪兒來的膽子,怎么敢喊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口號!
而就在金城府尹這里,以為這就是他所能聽到的最壞的消息之時。
沒過多久,竟又有手下人來報。這金城西城的城門,竟然被一支不知哪里來的軍隊,通過暫時還不知道什么樣的手段給奪下。
現這支軍隊已然通過這城門長驅直入,向著那皇宮所在的方向直撲而去!
好吧,這已經不是要捅破天了,這是已經將天給捅破了!
霎時間,這金城府尹開始憂心起了朝廷。同時隨后,也開始憂心起了自己以及家人的安危起來。
“快,即刻將大門緊閉!沒有本官的命令,所有人不得將大門打開!”